一九九九年的夏天格外闷热,蝉鸣撕扯着午后的宁静。
董炎彬记得那天刚下过暴雨,院子里的积水映着灰白的天光。
父亲曹德旺从邻村回来,鞋帮上沾着湿泥,眉头拧成了疙瘩。
"西头梁寡妇家的水管爆了,你带上工具去一趟。"父亲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
董炎彬正在修收音机,闻言抬起头:"哪个梁寡妇?"
"就是欣妍,去年刚没了男人那个。"父亲顿了顿,"她婆家没人了,孤儿寡母的不容易。"
十九岁的董炎彬放下螺丝刀,心里掠过一丝异样。
他听说过那个女人的故事,却从未打过照面。
临出门前,父亲往他手里塞了两个馒头:"修完就回,别耽搁。"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少年品出了其中的告诫。
三个小时后,当梁欣妍反锁房门时,董炎彬才明白父亲的担忧并非多余。
女人苍白的指尖指向刚修好的水管,声音发抖:"光修外面可不行。"
她的眼神里有绝望,也有孤注一掷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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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七月的暴雨来得急,去得也快。
董炎彬推着二八大杠出门时,屋檐还在滴水。
车后座绑着工具箱,铁钳和扳手碰撞出叮当的响声。
土路被雨水泡得松软,车轮碾过留下深深的辙痕。
路两旁的玉米地绿得发亮,叶片上滚着水珠。
曹德旺站在院门口目送儿子,半晌才转身回屋。
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心里装着事,却不知该如何对儿子言明。
邻村不过三里地,董炎彬却骑得慢。
他听说过梁欣妍的故事,二十六岁守寡,带着个三岁的女儿。
村里人说她命硬,过门不到两年就克死了丈夫。
也有人说她模样太俏,不是安分守己的相。
这些闲言碎语像田埂上的杂草,悄无声息地生长。
董炎彬不信这些,他记得母亲生前常说的话:"女人不容易。"
母亲病逝五年了,父亲再未续弦,爷俩相依为命。
想到这里,少年蹬车的力道重了几分。
西头村比董家村更偏僻些,房屋零零散散地分布在山脚下。
董炎彬在村口遇见一个抽旱烟的老头,问梁欣妍家在哪。
老头眯着眼打量他:"顺着这条路走到头,最破的那家就是。"
烟袋锅指了指西边,又补了一句:"后生,修完水管就回吧。"
这话和父亲的嘱咐如出一辙,董炎彬心里咯噔一下。
越往西走,房屋越稀疏,最后一段路连石板都没有。
梁欣妍家的土坯房孤零零立在山坳里,墙皮脱落得厉害。
院子里积着水,一只木盆漂在水面上,盆里泡着件小孩的衣裳。
董炎彬停好自行车,看见屋檐下的水管果然爆了个口子。
水还在汩汩地往外冒,在院子里汇成个小水洼。
他正要喊人,屋门吱呀一声开了。
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胳膊上戴着黑纱。
她站在那里,像一株被风雨打折的芦苇。
"是曹叔家的炎彬吧?"她声音轻轻的,带着些许沙哑。
董炎彬点点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女人侧身让开路:"先进来喝口水,外面热。"
堂屋里光线很暗,有股潮湿的霉味。
墙角堆着些编织袋,里面大概是粮食。
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躲在里屋门后,偷偷往外看。
"妞妞,叫哥哥。"梁欣妍朝里屋招招手。
小女孩怯生生地走出来,手指绞着衣角。
董炎彬从兜里掏出个纸包,里面是父亲塞的馒头。
"给孩子的。"他递过去,小姑娘却往母亲身后躲。
梁欣妍接过馒头,眼角有些湿润:"谢谢,妞妞早上就没吃东西。"
董炎彬这才注意到女人瘦得厉害,手腕细得像一折就断。
他放下工具箱:"我先去看看水管。"
院子里的积水还没退,他卷起裤腿蹚水过去。
爆裂的水管是铁质的,锈迹斑斑,裂口有指头长。
董炎彬检查了接口处的螺丝,都已经锈死了。
"得换一截新的。"他转头对梁欣妍说,"我带了备用的水管。"
女人站在屋檐下,双手紧张地交握着:"麻烦你了。"
她的目光时不时瞟向院外,像在警惕什么。
董炎彬开始拆卸旧水管,扳手碰到锈蚀的螺丝,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妞妞蹲在门口看,小脸上满是好奇。
"你男人......"董炎彬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梁欣妍脸色白了白,声音更低:"去年秋天没的,在矿上。"
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
董炎彬埋头干活,不敢再多问。
夏天的日头毒,很快他就汗湿了后背。
梁欣妍进屋倒了碗凉茶端出来,碗边有个小缺口。
"歇会儿吧。"她把茶碗递过来,手指微微发抖。
董炎彬接碗时碰触到她的指尖,冰凉冰凉的。
这时院外传来脚步声,两个扛着锄头的村民经过。
他们刻意放慢脚步,朝院里张望。
梁欣妍立即转身背对院门,肩膀绷得紧紧的。
等脚步声远去,她才松了口气,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董炎彬默默喝茶,心里掠过一丝不安。
这女人活得像个惊弓之鸟。
02
碗里的茶水有股淡淡的苦涩,像是隔夜的。
董炎彬几口喝完,把碗递还回去:"谢谢嫂子。"
梁欣妍接过碗,指尖在缺口处摩挲了一下。
"该我谢你才对。"她声音很轻,"这水管爆了两天了。"
妞妞蹭到母亲身边,小声说:"娘,我饿。"
梁欣妍摸摸女儿的头:"哥哥给的馒头呢?"
小姑娘从兜里掏出纸包,馒头已经被捏得变了形。
"去屋里吃。"女人推了推女儿的后背。
董炎彬继续修理水管,锈住的螺丝很难拧动。
他不得不加大力道,扳手打滑时擦破了虎口。
血珠渗出来,他随手在裤子上擦了擦。
梁欣妍看见了他的伤口,转身进屋拿了块布条。
"包一下吧。"她递过来的布条很干净,边缘却磨得起了毛。
董炎彬有些不好意思:"小口子,不碍事。"
但女人执意站着不动,他只好接过布条随意缠了两圈。
这时他才注意到梁欣妍的容貌。
皮肤很白,是少见阳光的那种苍白。
眉毛细长,眼睛大而黑,看人时像含着水光。
的确如村里人所说,是个标致人儿。
只是眉眼间笼着愁绪,嘴角习惯性地下抿着。
"嫂子是外地人?"董炎彬试着找话题。
梁欣妍点点头:"贵州山里的,嫁过来四年了。"
她的普通话带着软糯的南方口音,与本地人不同。
董炎彬想起父亲说过,梁欣妍的丈夫生前在贵州打工。
两人大概是在那边认识的,后来跟着回了老家。
"这几年早情,井水都快干了。"梁欣妍望着爆裂的水管,"这点水金贵得很。"
董炎彬的动作顿了顿。
他想起自家院里的压水井,水位确实降了不少。
但至少不像梁家,连饮用水都要靠这根老旧的水管。
"我带了新水管,是镀锌的,耐锈。"他安慰道,"换上能用好些年了。"
梁欣妍露出今天第一个淡淡的笑容:"那真好。"
这笑容让她整个人明亮起来,可惜转瞬即逝。
妞妞吃完馒头从屋里出来,嘴角还沾着馍渣。
小姑娘胆子大了些,凑过来看董炎彬干活。
"哥哥修水水?"她仰着头问,眼睛黑亮亮的。
董炎彬点点头,从工具箱里找出个螺丝帽递给她。
小姑娘如获至宝,攥在手心里嘻嘻笑。
梁欣妍看着女儿,眼神柔软了一瞬。
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像是想起了什么心事。
董炎彬拆下最后一段锈管,切口处还在滴水。
他需要把新的水管截成合适的长度,再拧上接口。
"嫂子,能帮我扶一下吗?"他一个人有些吃力。
梁欣妍连忙上前,双手扶住水管。
她的手很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阳光照在她手腕的旧伤疤上,像一道浅色的痕。
董炎彬假装没看见,专心拧着螺丝。
两人离得近,他能闻到她身上皂角的清香。
混合着屋里潮湿的霉味,形成一种矛盾的气息。
就像这个女人本身,脆弱又坚韧。
"好了。"董炎彬拧紧最后一个螺丝,"试试水阀。"
梁欣妍小跑着去开水龙头,脚步轻快了些。
清水从新水管里涌出,在阳光下闪着光。
妞妞欢呼着去接水玩,裤脚很快湿透了。
"这下好了。"梁欣妍长舒一口气,"晚上能洗个澡了。"
她说完突然脸红了一下,像是觉得失言了。
董炎彬低头收拾工具,假装没听见。
院墙外忽然传来口哨声,调子轻佻得很。
梁欣妍的脸色瞬间变了,一把抱起女儿就往屋里走。
"炎彬,你快回去吧。"她急匆匆地说,"工钱我改天送去。"
董炎彬愣在原地,听着口哨声渐行渐远。
他隐约觉得,这水管爆裂的原因,可能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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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工具收了一半,董炎彬站在院子里迟疑。
梁欣妍已经抱着孩子进了屋,门虚掩着。
口哨声消失在村路尽头,四周又恢复寂静。
只有新水管还在哗哗流水,在积水坑里溅起水花。
董炎彬推着自行车出门时,回头看了眼土坯房。
窗户里似乎有人在张望,见他回头,帘子晃了晃。
回程的路显得格外长,车轮碾过泥泞吱呀作响。
他想起梁欣妍手腕上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划伤的。
还有她听见口哨声时的惊恐,像只受惊的兔子。
这些细节拼凑在一起,让人心里发沉。
路过村口时,又遇见那个抽旱烟的老头。
"修完了?"老头眯着眼问,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
董炎彬点点头:"换了一截新水管。"
老头吐出口烟圈:"肖家那小子没福气,留下个俏寡妇遭罪。"
董炎彬知道他说的是梁欣妍的亡夫肖建军。
"肖家没别人了?"他多问了一句。
老头哼了一声:"还有个爷爷在村东头,老了,管不动了。"
这话里有话,董炎彬却不好再打听。
骑出西头村时,他看见个穿花衬衫的男人蹲在树下。
男人约莫三十多岁,头发抹得油亮,正斜着眼看他。
董炎彬认得这张脸,是邻村有名的光棍彭冬生。
听说他常年在外头混,最近才回村里。
两人目光相接,彭冬生咧嘴笑了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
董炎彬没理会,加快车速驶了过去。
背后传来一声嗤笑,像沙子磨过铁皮。
到家时已是傍晚,曹德旺正在灶房做饭。
"修好了?"父亲往锅里下面条,头也不回地问。
"换了一截水管。"董炎彬打水洗手,"梁嫂子说改天送工钱来。"
曹德旺往灶膛里添了把柴:"钱不钱的无所谓,邻里帮衬应该的。"
面条在锅里翻滚,冒出阵阵白气。
父子俩沉默了一会儿,只有柴火噼啪作响。
"她家怎么样?"曹德旺突然问。
董炎彬擦手的动作慢了慢:"就那样,孤儿寡母的不容易。"
父亲没再追问,盛好面条递过来:"吃饭吧。"
饭桌上很安静,只有吸溜面条的声音。
董炎彬想起梁欣妍家角落的粮食袋,鼓起的不多。
还有妞妞吃馒头时狼吞虎咽的样子。
"爹,咱家去年收的玉米还有多的吗?"
曹德旺抬眼看他:"你想接济她?"
董炎彬低下头:"孩子挺瘦的。"
父亲叹了口气:"过两天我送些过去,你別往那跑太勤。"
这话里的意思明白,董炎彬听得懂。
晚上躺在炕上,他久久不能入睡。
窗户敞着,能看见远处西头村的零星灯火。
其中最暗的那一盏,大概就是梁欣妍家。
他想起白天扶水管时,她冰凉的手指。
还有开水龙头时,那一瞬间真心的笑容。
这是个活在恐惧里的女人,连笑都小心翼翼。
月光照进屋里,在地上投下窗格的影子。
董炎彬翻了个身,听见父亲在隔壁咳嗽。
看来今晚失眠的不止他一个。
第二天去地里除草时,董炎彬有些心不在焉。
锄头差点刨到脚背,被同村的德顺叔笑话。
"小子想媳妇呢?"德顺叔咧嘴笑,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
董炎彬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修水管累了。"
德顺叔凑过来,压低声音:"听说你去西头村修水管了?"
消息传得真快,董炎彬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那寡妇模样标致吧?"德顺叔挤挤眼,"可惜命不好。"
董炎彬埋头除草,不想接话。
德顺叔却自顾自说下去:"彭冬生那厮最近老往那跑,没安好心。"
锄头顿住了,董炎彬直起腰:"什么时候的事?"
"有阵子了。"德顺叔朝西头村方向努努嘴,"前天还看见他在梁家院外转悠。"
董炎彬想起昨天听到的口哨声,心里一沉。
"肖老爷子不管?"他想起村口老头的话。
德顺叔嗤笑:"八十多岁的人了,走路都打晃,怎么管?"
烈日晒得人发晕,董炎彬却觉得后背发冷。
他想起梁欣妍惊惶的眼神,和手腕上的疤。
也许那根本不是意外造成的。
04
除草到日头偏西,董炎彬浑身汗湿往家走。
路上遇见卖豆腐的挑担路过,他买了两块。
曹德旺见儿子拎着豆腐回来,有些诧异。
"不过年不过节的,买这个做啥?"
董炎彬把豆腐放进水盆浸着:"好久没吃了。"
其实他是想起梁欣妍家徒四壁的样子,心里不落忍。
父亲没戳破,转身去菜地摘了两根黄瓜。
晚饭简单,豆腐拌黄瓜,配玉米粥。
吃饭时曹德旺说:"明天我去趟镇上,买些农药。"
董炎彬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咱家还有剩的油漆吗?"
"问这个干啥?"
"梁嫂子家水管锈得厉害,我想着刷层漆能管久些。"
曹德旺放下筷子,看了儿子好一会儿。
"炎彬,爹知道你好心。"父亲声音低沉,"但寡妇门前是非多。"
董炎彬埋头喝粥:"就是顺手的事。"
"彭冬生可不是善茬。"曹德旺突然说,"你离他远点。"
原来父亲什么都知道,董炎彬放下碗。
"他真去骚扰梁嫂子了?"
曹德旺叹了口气:"那寡妇不容易,可咱们也管不了太多。"
这话说得无奈,带着农民特有的现实。
夜里董炎彬翻出半桶红漆,刷子还硬着。
他兑了松节油泡刷子,味道刺鼻。
父亲在门口看了看,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曹德旺一早去了镇上,董炎彬拎着漆桶出门。
母亲生前常说,帮人帮到底。
西头村比昨天更安静,大概是农忙时节。
梁欣妍家的院门虚掩着,能听见妞妞的哭声。
董炎彬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敲门。
哭声戛然而止,然后是细碎的脚步声。
门开了一条缝,梁欣妍的脸在阴影里。
见是他,女人明显松了口气:"是你啊。"
院里晾着衣服,水淋淋地滴着水。
妞妞坐在地上哭鼻子,手里攥着个破布娃娃。
"怎么了?"董炎彬放下漆桶。
梁欣妍把女儿拉起来:"娃娃脏了,非要现在洗。"
小姑娘抽噎着:"臭叔叔扯坏的......"
梁欣妍慌忙捂住女儿的嘴,脸色发白。
董炎彬假装没听见,举起漆桶:"我给水管刷层漆,防锈。"
女人眼神闪烁:"太麻烦你了。"
"顺手的事。"董炎彬开始搅拌油漆。
妞妞蹭过来看,眼睛还红着。
董炎彬从兜里掏出块水果糖,昨天镇上买的。
小姑娘怯生生地接过,破涕为笑。
梁欣妍看着女儿,眼圈突然红了。
她转身进屋,说是去烧水。
董炎彬刷漆时很仔细,连螺丝缝都没放过。
红漆覆盖了镀锌管的银亮,像结了层痂。
他注意到院墙有几处砖头松动了,像是被人扒过。
墙角还有几个烟头,不是便宜牌子。
梁欣妍端茶出来时,董炎彬状似无意地问:"墙该修了。"
女人的手抖了一下,茶水溅出来些许。
"前几天下雨冲的。"她声音干巴巴的。
董炎彬没再问,低头继续刷漆。
阳光晒得油漆味更浓了,熏得人头晕。
妞妞在院子里追蜻蜓,小裙子翻飞像蝴蝶。
梁欣妍站在屋檐下看着女儿,眼神复杂。
有慈爱,有担忧,还有说不出的恐惧。
"嫂子以后有什么活儿,可以捎信到村里。"董炎彬说。
梁欣妍苦笑了一下:"已经够麻烦你了。"
"邻里之间,应该的。"董炎彬想起父亲的话,心里不是滋味。
漆刷完了,新水管在阳光下红得刺眼。
董炎彬收拾工具时,梁欣妍突然开口。
"厨房的水龙头也老是漏水,能帮看看吗?"
她说得很快,像是鼓足了勇气。
董炎彬愣了一下:"现在?"
女人点点头,手指绞着衣角:"要是不得空就......"
"我看看吧。"董炎彬提起工具箱。
他想起了父亲嘱咐,但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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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堂屋比上次来时更整洁了,桌椅擦得发亮。
但墙角堆的粮食袋好像又少了一些。
梁欣妍引着董炎彬往厨房走,脚步有些急。
厨房很窄,窗戶糊着塑料布,光线昏暗。
水龙头是老式的铸铁的,锈迹斑斑。
董炎彬试了试开关,水流细小且分叉。
"垫圈老化了。"他检查后说,"得换新的。"
梁欣妍站在门口,不安地搓着手:"麻烦吗?"
"不难,但我没带配件。"董炎彬放下扳手,"得回去取。"
女人眼里闪过失望,又很快掩饰住:"那改天吧。"
这时妞妞跑进来抱住母亲的腿:"娘,我怕。"
梁欣妍弯腰抱起女儿:"不怕,哥哥在修水管。"
小姑娘把脸埋在她颈窝里,小声嘟囔:"坏叔叔......"
董炎彬动作顿了顿,假装没听见。
他收拾工具准备告辞,梁欣妍却犹豫着开口。
"炎彬,能......能再坐会儿吗?"
这话问得突兀,董炎彬愣住了。
女人脸颊泛红,像是也觉得唐突。
"我是说,喝口水再走。"她补救道,声音发虚。
董炎彬看了眼窗外,日头还高。
"也好。"他放下工具箱,在堂屋坐下。
梁欣妍明显松了口气,赶紧去倒水。
妞妞躲在母亲身后,偷偷打量董炎彬。
"妞妞几岁了?"董炎彬试着和小姑娘搭话。
小姑娘比出三根手指,又缩回去。
"四岁了。"梁欣妍端水过来,"营养不良,长得小。"
水是温的,有股井水的涩味。
董炎彬喝了一口,看见里屋门上的新锁。
铜锁很亮,与旧门板格格不入。
梁欣妍注意到他的目光,身子僵了僵。
"前几天换的。"她解释,"旧锁坏了。"
董炎彬点点头,没多问。
院子里有鸡在啄食,偶尔咕咕叫两声。
沉默像张网,罩住昏暗的堂屋。
梁欣妍一直搓着手,像是有话要说。
但最终只是问了句:"曹叔身体还好?"
"挺好的,今天去镇上了。"董炎彬放下水碗。
他想起父亲买的农药,该回家了。
起身时,梁欣妍也跟着站起来。
"我送你。"她说,声音有些发颤。
院门外有条小路通向村道,两旁长满杂草。
梁欣妍送董炎彬到路口,脚步慢吞吞的。
"嫂子回去吧。"董炎彬推起自行车。
女人站着不动,眼神飘向不远处的树林。
董炎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树影摇曳,空无一人。
"那......改天再来修水龙头?"梁欣妍问得小心翼翼。
"明天吧,我带上配件。"董炎彬跨上自行车。
女人如释重负地点点头,嘴角有了笑模样。
回程路上,董炎彬骑得心不在焉。
梁欣妍反常的挽留,里屋的新锁,妞妞的呓语。
这些碎片拼凑出不安的图景。
路过小卖部时,他停车买了包垫圈。
老板找零时搭话:"又去西头村了?"
董炎彬含糊应了一声。
"少往那跑。"老板压低声音,"彭冬生放话了,说梁寡妇是他的人。"
董炎彬捏紧零钱:"他凭什么?"
"说是肖建军欠他钱,父债妻偿。"老板撇嘴,"混话罢了。"
自行车蹬起来格外沉,董炎彬胸口堵得慌。
父债妻偿,这话听着像旧社会的戏文。
到家时曹德旺已经回来了,正在院里磨锄头。
"去哪了?"父亲头也不抬地问。
"买了点东西。"董炎彬把垫圈揣进兜里。
曹德旺停下动作,看着儿子:"西头村?"
董炎彬没否认,打水洗脸。
水花溅在青石板上,很快被太阳晒干。
"她家水龙头也坏了,我明天去修。"董炎彬说。
曹德旺沉默了一会儿,继续磨锄头。
刺啦刺啦的声音响彻院子,像某种警告。
晚饭时父子俩各怀心事,默默吃饭。
月亮升起来时,董炎彬坐在门槛上乘凉。
远处西头村的灯火明明灭灭,像暗夜里的萤火。
他想起梁欣妍送他时欲言又止的样子。
那不像单纯的感谢,更像是在求助。
06
夜里下了场小雨,清晨的空气带着土腥味。
董炎彬起得很早,把垫圈和工具收拾妥当。
曹德旺在院里编筐,竹篾在指尖翻飞。
"早去早回。"父亲说完这句,便不再开口。
董炎彬嗯了一声,推车出门。
雨后的土路泥泞难行,自行车轮沾满烂泥。
快到西头村时,他看见彭冬生晃晃悠悠从对面走来。
花衬衫敞着怀,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
两人在窄路上迎面相遇,都得停下来。
彭冬生斜眼打量董炎彬的车后座:"又去修水管?"
董炎彬不想搭理,推车要从旁边过。
彭冬生却挪步挡住去路:"那寡妇给你什么好处?"
"让开。"董炎彬沉下脸。
彭冬生嗤笑:"毛没长全,学人英雄救美?"
他身上的酒气混着汗臭,熏得人作呕。
董炎彬握紧车把:"好狗不挡道。"
彭冬生脸色变了变,凑近些:"告诉你,那娘们欠我的。"
"她欠你什么?"
"她男人欠我的钱。"彭冬生吐了口痰,"五千块,够买她娘俩命了。"
董炎彬心里一惊,面上不动声色:"有借据吗?"
彭冬生眯起眼:"小子,别多管闲事。"
这时有村民路过,彭冬生这才让开路。
董炎彬推车走过,背后传来阴恻恻的声音。
"再让我看见你往那跑,打断你的腿。"
自行车蹬出去老远,董炎彬的手还在抖。
不是害怕,是气的。
五千块在99年不是小数目,抵得上普通农家几年收入。
肖建军怎么会欠彭冬生这么多钱?
梁欣妍家徒四壁的样子,不像能还得起债的。
到了梁家,院门罕见地敞开着。
妞妞蹲在院里玩泥巴,小裙子沾满泥点。
看见董炎彬,小姑娘眼睛一亮:"哥哥!"
梁欣妍从灶房出来,围裙上沾着面粉。
"来得这么早。"她笑得有些不自然。
董炎彬放下自行车:"今天没事,就早点来。"
他注意到女人眼角有淤青,虽然用粉盖过,还是能看出来。
妞妞跑过来拉他的裤腿:"哥哥修水水?"
"修水龙头。"董炎彬摸摸她的头。
梁欣妍局促地擦了擦手:"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董炎彬撒谎道,其实他空腹来的。
厨房还是昨天的样子,水龙头滴答漏水。
董炎彬换垫圈时,梁欣妍在旁边打下手。
两人离得近,能闻到她头发上的皂角味。
"嫂子。"董炎彬突然开口,"彭冬生说肖大哥欠他钱?"
扳手掉在地上,哐当一声。
梁欣妍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他...他还说什么了?"
"说欠五千块。"董炎彬捡起扳手,"有这回事吗?"
女人扶着灶台,身子微微发抖。
"建军确实借过他钱,但只有五百。"她声音发颤,"他说利滚利滚到五千..."
高利贷。董炎彬心里一沉。
"有借据吗?"
梁欣妍摇头:"当时说是乡亲,没打借条。"
这就难办了,空口无凭。
水龙头修好了,董炎彬试了试开关,水流顺畅。
梁欣妍却看着水流发呆,眼神空洞。
"他逼你还钱?"董炎彬问。
女人苦笑:"他不要钱。"
这话里的意思明白,董炎彬握紧扳手。
厨房窗外晃过个人影,两人都看见了。
梁欣妍猛地抓住董炎彬的胳膊:"你快走吧。"
她的手指冰凉,力度大得惊人。
董炎彬听见院门被踹开的声音,还有妞妞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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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董炎彬冲出厨房时,看见彭冬生拎着妞妞的衣领。
小姑娘双脚离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放开孩子!"梁欣妍尖叫着扑过去。
彭冬生一把推开她:"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梁欣妍摔在地上,胳膊擦出血痕。
董炎彬抄起墙角的铁锹:"把人放下!"
彭冬生斜眼看他:"哟,小相好的也在?"
这话下流,董炎彬气得眼前发黑。
"炎彬你快走。"梁欣妍爬起来,"不关你的事。"
彭冬生把妞妞扔到地上,小姑娘吓傻了,哭都哭不出声。
"今天把话说清楚。"彭冬生踹翻院里的木盆,"钱怎么还?"
梁欣妍把女儿护在身后:"我说了,等秋粮卖了就还。"
"卖粮?"彭冬生嗤笑,"你那点粮食够塞牙缝吗?"
他瞥见董炎彬手里的铁锹,反而笑了。
"小子,想动手?"他撩开花衬衫,腰带上别着匕首。
气氛剑拔弩张,这时院外传来咳嗽声。
一个拄拐杖的白发老人站在门口,敲了敲院门。
"青天白日的,闹什么?"老人声音沙哑,却很有威严。
彭冬生脸色变了变:"肖老爷子,您怎么来了?"
董炎彬认出这是村口老头说的肖青山,梁欣妍的爷爷。
老人慢慢走进院子,先看了看梁欣妍娘俩。
"没事吧?"他问,眼神慈祥。
梁欣妍摇摇头,眼泪却掉下来。
肖青山转向彭冬生:"欠你多少?"
彭冬生支吾起来:"五千...连本带利。"
"借据我看看。"老人伸出手。
彭冬生讪笑:"当时没打借条..."
"没借条你讨什么债?"肖青山拐杖顿了顿地,"滚!"
彭冬生脸色青白交加,狠狠瞪了梁欣妍一眼。
"走着瞧。"他扔下这句话,悻悻走了。
院里安静下来,只剩妞妞压抑的抽泣。
肖青山叹了口气:"妍妍,委屈你了。"
梁欣妍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哭出声。
董炎彬站在一旁,进退两难。
老人看向他:"是曹家小子吧?谢谢你帮忙。"
董炎彬放下铁锹:"应该的。"
肖青山摇摇头:"这事你们别管了,我自有打算。"
他说话时看了眼里屋的门,眼神意味深长。
董炎彬这才发现,里屋门上的新锁被砸坏了。
锁鼻歪斜着,像是被人用石头砸过。
"我修修门锁吧。"他说,"工具都是现成的。"
梁欣妍擦擦眼泪:"太麻烦你了。"
肖青山却点点头:"修结实点。"
老人离开时步履蹒跚,背影佝偻得厉害。
董炎彬修锁时,梁欣妍一直在旁边发呆。
新锁比旧锁结实,装好后严丝合缝。
"试试。"董炎彬把钥匙递给她。
梁欣妍试了试锁,突然说:"炎彬,你是个好人。"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董炎彬愣了愣。
女人望着里屋的门,像在下什么决心。
08
锁修好了,董炎彬该告辞了。
梁欣妍却挽留他吃饭,说烙了饼。
盛情难却,董炎彬只好留下。
饼是玉米面的,掺了少许白面,烙得金黄。
妞妞饿坏了,捧着饼啃得满脸渣。
梁欣妍吃得很少,一块饼掰了半天。
"肖爷爷常来吗?"董炎彬找话题。
"不常来。"梁欣妍低头,"他身体不好,住得也远。"
董炎彬想起老人威严的样子:"今天多亏了他。"
梁欣妍苦笑:"彭冬生也就怕他一时。"
这话透着绝望,董炎彬不知如何安慰。
吃完饭,他起身告辞。
梁欣妍送他到门口,欲言又止。
"水龙头修好了,锁也换了,应该没事了。"董炎彬说。
女人点点头,眼神却飘忽。
就在董炎彬推车要走时,她突然抓住车把。
"炎彬...能再帮个忙吗?"
她的声音发颤,手心都是汗。
董炎彬停下动作:"你说。"
梁欣妍回头看了眼屋里,妞妞在玩布娃娃。
"屋里的水管...也有点问题。"她说得含糊。
董炎彬想起昨天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看看?"他放下自行车。
梁欣妍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她领先往屋里走,脚步虚浮。
堂屋比之前更暗了,窗帘都拉着。
梁欣妍反手关上房门,咔哒一声落了锁。
董炎彬心里一跳:"嫂子?"
女人转过身,脸色苍白如纸。
她指着厨房方向刚修好的水管,声音发抖。
"光修外面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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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像惊雷,炸得董炎彬头皮发麻。
梁欣妍快步走到里屋门前,掏出钥匙开锁。
"我给你看样东西。"她的手抖得厉害,钥匙对不准锁孔。
董炎彬下意识上前帮忙,闻到女人身上淡淡的汗味。
里屋比堂屋更暗,只有一扇小窗透进光。
梁欣妍从床底下拖出个木箱,箱子上着锁。
"这是建军留下的。"她打开箱子,里面是些书本纸张。
最上面是本日记,皮面已经磨损。
董炎彬不明所以:"这是?"
梁欣妍翻开日记,指着一页:"你看这里。"
字迹潦草,像是匆忙写就。
"今日彭冬生又来催债,竟说要拿妍妍抵债..."
董炎彬心跳加速,继续往下看。
"我欠他的五百块早已还清,他却凭空捏造欠条..."
日记最后一页写着:"若我遭遇不测,必是彭冬生所为。"
日期是肖建军死前三天。
董炎彬后背发凉:"这日记..."
"建军不是意外死的。"梁欣妍眼泪滚下来,"矿上说塌方,可他出事前给我打过电话..."
她说那天丈夫声音很急,说掌握了彭冬生放高利贷的证据。
还说要去找肖爷爷商量,结果当晚就出了事。
董炎彬想起彭冬生腰间的匕首,手心出汗。
"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梁欣妍苦笑:"彭冬生有亲戚在镇上,矿上也有关系。"
她撩起衣袖,露出手臂上的淤青:"我试过去告状,这就是代价。"
董炎彬看着那些伤痕,胸口发闷。
"肖爷爷知道吗?"
"知道,但他年纪大了,斗不过彭冬生。"梁欣妍合上日记,"我需要帮手。"
她看着董炎彬,眼神绝望又期待。
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伴随着彭冬生的叫骂。
"梁欣妍!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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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敲门声越来越急,门板都在震动。
梁欣妍慌忙锁好木箱,推回床底。
"从后窗走。"她拉开里屋后窗,"快!"
董炎彬犹豫了一下:"那你呢?"
"他不敢把我怎么样。"梁欣妍把日记塞给他,"这个你带走。"
前门传来踹门的声音,锁咔咔作响。
董炎彬翻出后窗,落在屋后草丛里。
他听见前门被踹开,彭冬生的骂声和妞妞的哭声。
"那小子呢?"彭冬生在吼。
"什么小子?"梁欣妍声音平静,"你又要发什么疯?"
董炎彬蹲在窗下,心跳如鼓。
日记本揣在怀里,像块烫手的炭。
他悄悄绕到前院,看见彭冬生在屋里翻找。
梁欣妍抱着女儿站在墙角,面无表情。
"我知道他来了。"彭冬生踹翻椅子,"自行车还在院里!"
董炎彬心里一紧,他的自行车确实在院里。
梁欣妍冷笑:"曹家小子修完水管就走了,车是德顺叔的。"
这话急中生智,彭冬生将信将疑。
董炎彬趁机溜出院门,躲在路边的树后。
不一会儿彭冬生骂骂咧咧地走了,方向是村口。
董炎彬等了一会儿,才悄悄返回梁家。
梁欣妍正在收拾被翻乱的屋子,妞妞在一旁抽泣。
看见董炎彬,女人松了口气:"你没走?"
"不放心。"董炎彬掏出日记,"这个得交给肖爷爷。"
梁欣妍摇头:"不能连累他老人家。"
"那怎么办?"
女人咬咬牙:"你去镇上找派出所的刘所长,他是建军的战友。"
这倒是个办法,但董炎彬有顾虑。
"空口无凭,日记算证据吗?"
梁欣妍从针线盒里拿出个微型胶卷:"这是建军藏的证据。"
胶卷很小,用油纸包着。
"他说拍到了彭冬生伪造欠条的照片。"
董炎彬接过胶卷,感觉有千斤重。
"我明天就去镇上。"他承诺道。
梁欣妍突然哭了:"炎彬,谢谢你。"
她哭得压抑,肩膀剧烈抖动。
妞妞抱着母亲的腿,也跟着哭。
董炎彬手足无措,只好笨拙地拍拍她的背。
女人的发丝扫过他脸颊,带着皂角的清香。
这一刻,他突然明白父亲为什么让他少管闲事。
因为这闲事管起来,可能就是一辈子。
10
从梁家出来时,日头已经偏西。
董炎彬把日记和胶卷藏在内袋里,骑车往回赶。
路上他格外警惕,时刻注意着有无尾巴。
好在平安到家,曹德旺还在院里编筐。
"怎么才回?"父亲抬头看他。
董炎彬撒了个谎:"顺路去了趟德顺叔家。"
曹德旺没起疑,继续手上的活儿。
晚饭后董炎彬早早回屋,锁上门看日记。
日记记载了肖建军如何发现彭冬生放高利贷的事。
原来彭冬生专门找矿工放贷,利息高得吓人。
还不上钱的,他就逼人用工伤赔偿金抵债。
肖建军收集了不少证据,还偷拍了照片。
最后几页字迹凌乱,写着"彭要害我"。
董炎彬合上日记,心情沉重。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肖建军的死确实可疑。
第二天一早,他借口去买农药,骑车去镇上。
派出所很好找,就在镇政府旁边。
董炎彬说要找刘所长,门卫让他登记。
等了一会儿,有个中年警察出来见他。
"我是刘建军,你找我?"警察身材高大,眉头有道疤。
董炎彬压低声音:"是肖建军让我来的。"
刘所长脸色一变,把他带进办公室。
听完叙述,刘所长眉头紧锁:"证据呢?"
董炎彬交出日记和胶卷:"梁嫂子说您是她丈夫的战友。"
刘所长翻看日记,脸色越来越凝重。
"建军确实说过要举报彭冬生。"他合上日记,"但他死后,证据都不见了。"
原来肖建军死后,派出所调查过。
但矿上出具了意外证明,彭冬生又有不在场证据。
事情就不了了之。
"胶卷我去冲洗。"刘所长收好证据,"你先回去,不要打草惊蛇。"
董炎彬犹豫了一下:"梁嫂子会有危险吗?"
刘所长叹气:"我派个人暗中保护她。"
从派出所出来,董炎彬松了口气。
但想到彭冬生凶恶的样子,还是不安。
回村路上,他特意绕道西头村。
梁欣妍家院门紧闭,安静得反常。
董炎彬不敢久留,匆匆回家。
曹德旺见他心神不宁,多问了几句。
董炎彬只说天热中暑,搪塞过去。
夜里他睡不着,总听见隐约的狗吠声。
第二天一早,德顺叔急匆匆找来。
"炎彬,梁寡妇出事了!"
董炎彬心里一咯噔:"怎么了?"
"昨夜里有人翻她家墙,被肖老爷子撞见了。"
董炎彬鞋都顾不上穿,推车就往西头村跑。
梁家院外围了不少人,七嘴八舌议论着。
院墙塌了一角,地上有打斗的痕迹。
肖老爷子坐在院里,额头包着纱布。
梁欣妍抱着女儿,脸色苍白如纸。
看见董炎彬,她眼神闪了闪,轻轻摇头。
示意他别相认。
彭冬生蹲在院门口抽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看见董炎彬,他咧嘴笑了笑。
笑容里带着警告和得意。
董炎彬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
他握紧车把,看见梁欣妍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小心。"
夏日阳光刺眼,照得人心里发慌。
新修的水管在阳光下红得耀眼,像一道血痕。
董炎彬突然明白,有些闲事不是想不管就能不管的。
当他跨进这个院子开始,命运就已经转向。
而真正的危险,才刚刚露出獠牙。
结语:
在黑暗中,善良是永不熄灭的微光,它给予弱者勇气,也唤醒世道的良心。
面对不公,每一个挺身而出的身影,都在编织着正义可能到来的希望。
孤弱者的坚韧与善良者的担当,终将穿透阴霾,迎来晨曦。
人心的温暖与正义的坚持,是照亮黑暗、守护希望的最根本力量。
(《农家少年好心去修水管,听见孤儿寡母被欺压,决定冒险出手相助》本文事件为真实事件稍加改编,部分对话是根据内容延伸,并非真实记录,请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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