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庭冷落
向来以为,门庭冷落是极可悲的事。然而近来却发觉,这冷落未必不是一种福分。
我家住在城东一条僻静的小巷里,青砖黛瓦,门前一株老槐树,夏日里倒也阴凉。十年前搬来时,常有亲戚朋友来访,门铃响个不停,我便要放下手中的书,去应门。那时觉得热闹,心里也颇欢喜。后来不知怎的,来的人渐渐少了。起初尚不觉得,直到去年除夕,竟无一人登门,我方惊觉这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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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想起来,这变化也是有迹可循的。先是表兄升了处长,便不大来了;后来堂姐嫁了个富商,只在年节寄张贺卡;再后来,连对门的李四也搬走了。他们各有各的去处,各有各的忙处,倒显得我成了个闲人。
门可罗雀的日子久了,反倒生出些趣味来。清晨不必急着收拾屋子,因无人会来;午后可以安心读书,不惧被打扰;夜里更不必担心酒局应酬,早早便可安睡。邻居家常有客人,喧哗至深夜,我听着,竟有些庆幸。
前日遇见旧友老王,他讶异道:"你这里倒是清净。"我笑笑,不置可否。他却又说:"人都说你家冷清,怕是混得不好。"我听了,心下明白,这便是人间真相了。人们来来往往,原不是为着情谊,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得意时,门前车马喧;你失意时,檐下雀鸟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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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倒觉得,这门庭冷落未必不是好事。省去了许多虚情假意的周旋,免却了多少言不由衷的应酬。院中那株老梅,年年自开自落,不因人赏而艳,不因人弃而凋,岂不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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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清自有冷清的好。至少,不必再为那些终将离去的人,准备茶水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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