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万,21天,3万5,一天不交钱就停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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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北京肿瘤医院的缴费窗口前,我亲耳听见护士报给前面大姐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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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听完直接蹲在地上,手机滑出去一米远,屏幕还停在“卖房进度”群。
那一刻,我脑子里蹦出林浩和晓芸的旧事:十年前,他们也被这一串数字逼到悬崖边,结果一个跳了,一个逃了,谁也没活下来。
晓芸是我初中同桌,长得乖,手巧,会雕木头小兔子。2013年体检发现乳腺癌早期,医生说得快治,全套下来50万出头。
她家里普通工薪,存款不到十万,男朋友刚工作。
她白天上班,晚上去夜市摆地摊卖木头钥匙扣,一个卖15块,扣掉成本赚5块。
她算过,每天卖一百个,三年能攒够。
可肿瘤不等人,三个月复查,结节翻倍。
她妈把房子挂到中介那天,她蹲在楼道里哭,手里还攥着没刻完的木头兔子,耳朵尖只磨出形状。
林浩是隔壁班的发小,家里做建材,听说晓芸缺钱,主动找上门,说能借30万,不要利息,只签个普通借条。
晓芸爸妈当场给他磕头。
钱到账一星期,林浩消失,电话关机,微信拉黑。
报警后才知道,他根本没打算借,那30万是骗第三个人的定金,转手拿去订了辆二手保时捷,朋友圈晒方向盘,定位三亚。
晓芸错过最佳手术期,肿瘤转移,医保外的靶向药一盒三万五,吃完一个疗程,家里已经卖完房子、借遍亲戚。
她最后选择回老家镇医院,止痛药从一天两片加到八片,人瘦成一把骨架。
那年冬天,她托人给我寄来一只刻好的木头兔子,耳朵磨得圆润,肚子里空心,藏着一张纸条:别恨他,我太想活了。
林浩没逍遥多久。2023年刑法把“数额特别巨大”的线拉到50万,他当年那笔30万加上其他 victims,合计正好踩线。
警方在直播带货基地把他摁了,据说当时他正卖“非遗手工木梳”,一把标价299,进货价29,弹幕刷“匠人精神”。
法院判了十年半,外加追缴财产。
拍卖清单里,那辆保时捷早被抵押,只剩一堆假包和几块廉价木料。
受害群里有人拍手,有人说便宜他了。
我看完判决,心里没波澜,只记得晓芸妈卖房那天,中介报价每平米比市价低三千,只求快成交。
后来我自己也生病,不是癌症,但住院押金也要三万。
我连夜把家里奢侈品包挂到二手平台,原价两万三,回收商给三千五,还嫌五金磨损。
我忽地想起晓芸当年去二手店卖包,柜姐摇头:轻奢不保价,折一半再腰斩。
她抱着包出来,坐在商场楼梯间啃冷馒头,一口一口往下咽,眼泪掉进塑料袋。
那天她发微信给我:原来包救不了命,木头兔子也救不了。
去年我搬去通州,楼下新开一家木作体验坊,老板是个90后姑娘,直播做猫窝,一晚上卖出两千单。
我问她为什么火,她说年轻人吃“手作疗愈”这一套,木头锯末的味道比香水好卖。
我顺手把晓芸留给我的那只木头兔子拿给她看,她惊呼雕工老派却精准,提出五百块收,要当样品。
我摇头,把兔子揣回兜里。
她不知道,这兔子曾值80万,还搭过一条命。
晚上回家,刷到医保局推送:今年又谈下17种抗癌药,报销七成。
我点进去,没看到晓芸当年吃的那款,评论区依旧骂声一片——“进医保也买不到”“医院说没进院”。
屏幕的光打在我脸上,像医院走廊的日光灯,白得发冷。
我忽然明白,十年过去,数字涨了,药换了,套路新了,可普通人碰上大病,还是那道单选题:要钱,还是要命。
晓芸没机会选,林浩选了错答案,我不过侥幸路过。
木头兔子还在抽屉里,耳朵磨得发亮,像把永远用不上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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