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2023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哈佛大学终身经济学教授克劳迪娅・戈尔丁——同时身兼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的研究始终扎根于经济史与劳动经济学领域。不同于空泛的理论推演,她跳出传统女权主义的论述框架,选择从经济学视角拆解性别议题的核心逻辑,为我们理解男女平等的发展脉络提供了全新参照。
常有人追问:“性别歧视”是中国特有的社会现象吗?西方社会果真实现了更高水平的男女平等?戈尔丁的研究给出了打破刻板印象的答案:将时间轴拉回19世纪,中西方在“女性是否应参与工作”这一问题上,态度其实高度趋同。当时的主流观念普遍认为,女性的核心角色在于生育与养育,理应将更多甚至全部精力投入家庭事务;即便有女性进入职场,也多属临时参与——既非社会主流选择,也难以获得资源倾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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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历史上曾推行过颇具代表性的“婚姻限制”政策,这类政策本质上是企业对已婚女性就业权利的双重约束:一是“雇用限制”,即直接拒绝聘用已婚女性;二是“保留限制”,针对在职女性——一旦她们结婚,企业便有权决定是否继续留用。但现实中更常见的情况是:企业不仅极少聘用已婚女性,连原本在职的单身女性,一旦结婚,也常会被解雇。
这种对已婚女性的就业壁垒,直到20世纪50年代初期才出现明显松动。彼时企业的用人观念开始转变,不再将年长已婚女性群体排除在外,职场环境也随之发生微妙变化。要知道,在婚姻限制政策最盛行的阶段,它曾影响过87%的学区及约50%的办公室职员;而到了50年代中期,态度反转的案例开始出现——部分企业甚至认为年长女性比年轻女性更可靠,可这些企业此前恰恰是“禁止聘用已婚女性”的坚定执行者。
二战的爆发,成为打破这一僵局的关键转折点。战争背景下,企业面临的外部约束条件发生了根本性改变:此前的失业压力不复存在,企业不仅不再禁止聘用已婚女性,也放松了对女性劳动力供给的严格限制,人事政策迅速适配新的市场需求。在这一过程中,年长女性员工凭借成熟稳重的工作状态、可靠的责任心、整洁的外在形象,以及相对内敛的性格,逐渐获得雇主青睐。尤其在零售业,过去毫无工作培训经验的年长已婚女性,此时竟被视作“理想员工”;那些“举止温文尔雅”“兼具教养”且无需承担繁重家务的中产阶级女性,更成为各大百货公司争相吸纳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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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别不是边界线,偏见才是
回望历史,男女在收入水平、职业选择与经济福利上的差距,似乎是长期存在的客观现象。而戈尔丁在著作中聚焦的核心问题是:经济进步是否真的能成为推动性别平等的力量?如今的现实是,不少人对“经济进步促进性别平等”这一观点持怀疑态度——尽管过去几十年间,大量女性进入劳动力市场,但她们在薪资待遇、职业晋升等方面,仍未获得与男性平等的机会。
另一个不容忽视的社会问题,是离婚率上升伴随的“父亲角色缺失”现象加剧。越来越多女性不得不依靠自身收入,独自承担抚养孩子的责任;更严峻的是,由于过去女性在市场技能培养上的投入普遍较少,她们的收入水平往往低于孩子的父亲。目前学界尚未明确离婚率上升与女性就业率提高之间是否存在直接关联,但“父亲缺失”无疑会同时加剧这两种情况——既可能增加家庭解体的概率,也可能迫使女性不得不通过就业维持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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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值得欣慰的是,如今的女性已能更清晰地规划自身未来,在技能投资上也展现出更理性的判断。戈尔丁认为,经济进步确实具备推动两性经济平等的潜力,但过程中难免出现明显且真实的短期停滞。她试图通过梳理历史上的性别差异,来解释当下经济领域仍存在的不平等现象;而观察年轻群体的职场经历,又能为我们预测未来趋势提供线索——这些经历恰恰给了我们保持乐观的理由。
要实现真正的性别平等,核心前提是将女性视作独立的个体,而非依附于家庭或男性的附属角色。因此,尽管经济进步是推动性别平等的重要动力,但必须依靠完善的立法保障与深刻的社会观念变革作为支撑,才能让平等真正从理念落地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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