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在明：再忍你们一年，只有一年

9月30日，韩国国务会议审议了先前由国会通过的关于废除检察厅的《政府组织法（修正案）》，李在明在会上正式批准该修正案，使其生效。

韩国国务会议并无实际职权，该机构并不拥有集体决策权，参与国务会议的国务委员（国务总理、各部部长）也没有投票权。所以，国务会议基本就听命于总统。

所谓审议法案，就是走个过场。

在尹锡悦政府时期，是如此，在李在明政府时，当然也是如此。

该修正案在国会投票时，国民力量党成员集体缺席，以示反对。不过，共同民主党在国会内拥有单独过半的优势，再加上其他联盟小党，足以通过该修正案了。

修正案设置了为期一年的缓冲期，到明年这个时候，届时存在了78年之久的韩国检察厅，就算彻底被废除了。

检察厅的工作，将被新设立的公诉厅和重大犯罪调查厅所取代。其中，公诉厅隶属于法务部，重大犯罪调查厅隶属于行政安全部。法务部与行政安全部都是内阁部门。

现在的检察厅，虽然隶属于法务部，但权力非常大，有很大的独立性。检察厅不仅负责公诉、与被告在庭上抗辩，而且对警察的调查侦查工作也有指挥权，相当于是集侦查权与起诉权于一身。虽然在行政序列不是警察部门的上级，但是在职权上，却相当于是警察部门的顶头上司。

警察部门并不隶属于检察厅，也不隶属于法务部，而是由行政安全部管辖。

此次改革后，行政安全部将下辖警察厅与重大犯罪调查厅，其中，重大犯罪调查厅又负责指挥警方办案。

重大犯罪调查厅在结束调查后，再把案件转移给公诉厅，由公诉厅决定是否起诉。

因此，公诉厅的调查权将全然消失。韩剧里检察官穿着帅气西装、打着领带亲临办案现场、指挥警察的画面，以后不会再有了。

重大犯罪调查厅将会在以后占据主导权。

此项改革，引发了韩国检察官们的极大愤怒。代理检察总长在9月29日向全体检察官同僚发了一封邮件信，其中写道：“在未经充分讨论与准备的情况下，就废除检察厅，我感到非常羞愧……大检察厅一直以来就在强调，废除检察系统的法案，有违宪的可能……宪法自创立之时，就将检察机关写入了其中……在未来的讨论中，大检察厅将会积极发声，做出十分的努力，以忠实地反映我们检察官同僚们的意见与智慧。”

在我看来，李在明所主导的此项改革，并不违宪。韩国宪法中确实提到了检察官（第二章第10条、第16条），也提到了检察总长（如第四章第89条），但是却没有将检察厅单列出来，更没有将其拔高到国会、总统、大法院、宪法裁判所等机构的高度。

而且，根据宪法，对检察总长的任命，也不需要国会的批准，只需在国务会议上审议即可。如我在文章开头所说，国务会议的审议，就是个形式。根据宪法，总统本就是国务会议的负责人，参加国务会议的人，又全都是他的下属。尹锡悦当初能当上检察总长，得多亏了文在寅的“提携”，若非如此，他便没有这个跳板，也就不会在2022年当选为总统。

所以，检察厅这个机构是可以被废除的，但是检察系统得予以保留。就目前的改革来说，公诉厅拥有起诉权，那么公诉厅就是以后的检察系统，公诉厅的重要职员，就是检察官，公诉厅的负责人，其职务名称还会是“检察总长”，与对应宪法第89条第16款中所提及的内容。

许多检察官，将废除检察厅这个机构等同于废除检察系统，进而指控违宪，其实算是在偷换概念。

韩国检察厅存在了这么久，早就有了自己的部门利益。此项改革的通过，将使得大量检察官分流，一些人要去公诉厅，一些人要去重大犯罪调查厅，还有许多人，恐怕将会失业。而工作的重新分配，当然不由检察厅自己决定。

无论是去哪个厅，检察官们手中的权力，都会减少。

如何看待李在明的这项改革呢？宪法裁判所原法官文炯培（就是宣读对尹锡悦的罢免判决书的那位）曾说：“改倒是可以改，但是吧，不能像你李在明这样改。”这句话中，最重要的“改倒是可以改”这几个字。

这种看法，应该是宪法法院内的主流看法，即改革检察系统并不违宪。所以，即使以后该法案接受宪院审查，也大概率不会被推翻。

李在明本人并不信任检察系统，在他上任后，国会通过立法，建立了几个特检组，绕开了当前的检察系统，以对尹锡悦与金建希展开调查。特检组的调查对象并不限定为尹锡悦夫妇，还包括其他人，比如韩德洙、崔相穆等。9月30日上午，因特检组的调查，韩德洙第一次出席庭审讯问。

即使是支持李在明的人中，也有许多人批评该改革是操之过急，他们认为一年的缓冲期太短了，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时间根本来不及，而且容易造成司法系统内部的混乱。

对检察系统的改革，只是李在明系列组合拳中的第一套而已，接下来还会有对韩国大法院的改革，而且其中的条款，必将引发更大的争议，我会持续关注此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