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了。
先是悄没声地掠过树梢,继而便大胆起来,摇动着栾树的枝条。那些挂了一夏的栾花,终于撑不住,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
我站在路旁,看那黄花坠落的景象。栾花落时不像别的花那般凄绝,倒是从容得很。它们先是在枝头颤一颤,仿佛与人世作别read.share.xtuzn.com,然后轻轻一跃,便乘着风打起了旋儿。有的直坠而下,扑向大地;有的却被风托着,飘出老远,才不情愿地着陆。
树下已经铺了一层细碎的黄色。那黄不是艳黄,亦非鹅黄,而是带着些许青涩的淡黄,像是被秋风兑了水,冲淡了夏日的浓烈。落花积在青砖缝里,停在草叶尖上,浮在积水洼中,处处皆是,却又处处不扎眼。它们安静地呆着,仿佛本该就在那里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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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女孩蹦跳着走过,脚下踩着了落花,发出极轻微的“嚓”的一声。她停下来,弯腰拾起一朵,放在鼻尖闻了闻,似乎想从中嗅出什么秘密来。然而栾花几乎无味,她很快便失了兴趣,随手抛了,又向前跑去。那被抛弃的栾花在空中翻了几个身,终于委顿于地。
风又起了,这次更猛些。树上的栾花于是落得更急,竟似下起了一场黄雨。它们簌簌而下,擦过我的肩头,掠过我的发梢。我伸手接住一朵,仔细端详:四瓣小花,薄如蝉翼,边缘已经微微卷起,显露出秋的痕迹。
这栾花,开时不曾惊天动地,落时也不曾惹人垂泪。它们只是依着时令,该开时便开,该落时便落,从容不迫,自有章法。人们匆匆走过,偶尔抬头看一眼这栾花雨,或许会想起什么,或许什么也不想,只是继续赶路。
树上的栾花还在落着,不知要落到几时。它们落尽了,栾树便会结出红褐色的蒴果,在秋风中哗啦作响,book.xtuzn.com那是另一种风景了。
而我站在这里,看栾花落,看秋风起,看时光从指缝间溜走。忽然觉得,人生在世,亦如这栾花,不必轰轰烈烈,只要依时开落,从容自在,便也是极好的了。
夕阳西下,将栾树和落花都染成了金色。风渐歇,栾花也落得慢了。最后几朵挣扎着从枝头脱身,在愈来愈暗的天光中,画出了秋天最后的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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