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斜黄昏近,西天浮着几抹淡红的云,像是被水洗过的胭脂,又淡,又远。天色渐次暗下来,却又不肯全黑,只将青灰与橙红搅拌在一处,涂抹在天边。秋水共长天,原是一色的read.share.dljz100.com,此刻却分出了层次:近处的水暗绿,远处的天淡青,交界处则是一带朦胧的灰白。
我站在水边,脚下是软泥,踏上去微微下陷。水波不兴,只有细小的涟漪不时从水中央散开,像是鱼儿唼喋。水面映着天空,却又比天空多出几分深邃。偶尔有落叶飘下,在水面打了几个旋,便悄然沉没了。这秋水,看似平静,内里却藏着无限的玄机。
对岸的芦苇已经黄了顶,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芦苇丛中不时飞起一两只水鸟,掠过水面,又投入另一丛芦苇中去。它们的翅膀划破空气,发出轻微的噗噗声,转瞬即逝,如同思绪一般来了又去。
远山如黛,起伏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模糊。山脚下散落着几户人家,炊烟袅袅升起,细而直,仿佛要将人间烟火气送达天庭。然而烟升至半空,便被风吹散,融入暮霭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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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想起古人所言“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真是道尽了此间景致。然而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千百年来,夕阳、秋水、长天,何曾变过?变的不过是观景之人罢了。
天色愈发暗了。水面上浮起薄薄的雾气,缭绕在水天之间,使界限愈发不明。对岸的灯火次第亮起,星星点点,倒映在水中,随波浮动,犹如天上的星子坠入了水里。水天相接处,已然分不清哪个是灯,哪个是星了。
我沿着水边缓步而行,脚步声被泥土吸收,几不可闻。思绪却如这秋水般,表面平静,内里暗流涌动。人生在世,亦如水映天光,wap.dljz100.com看似真实,实则不过是幻影一场。然而这幻影之美,却教人留恋不已。
暮色四合,终于吞没了最后一线天光。水天一色,皆归于黑暗。唯有秋风掠过水面,带来远方不知名的气息,清凉而湿润。
此时忽觉,万物皆空,而又万物皆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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