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仲秋,人行道上忽然落了一层明黄,抬头才知是栾树开了花。这花开的突兀,在万木开始凋零的时节,它倒轰轰烈烈地绽放起来,像是要把积蓄了三季的热烈,wap.smjkcj.cc尽数泼洒给秋天。
栾树的花极有层次,底下是明黄色的碎花,如金屑般缀满枝头;中间渐渐转为橘红,似晚霞浸染;顶上却已结出淡粉色的蒴果,三色交织在秋日的晴空里,竟比春日的繁花还要热闹几分。风吹过时,细小的黄花便簌簌地落,行人走过,肩头鬓发不免要沾上几点金黄。
我最爱在午后看栾树。秋阳透过层层叠叠的花叶,在地上投出斑驳的光影。树下常坐着歇脚的老人,他们眯着眼打盹,任凭落花铺满衣襟。偶尔有孩童跑来,拾起地上的落花,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像是得了什么宝贝。这情景,总让人莫名觉得安心——原来世间还有这样从容的美丽。
栾树不像樱花那般娇贵,一场雨便零落成泥。它经得起秋风秋雨,越是寒凉,越是开得精神。花瓣落了,便有蒴果接着红起来,从浅粉到深红,能在枝头挂整整一个冬天。这般韧性,倒像是专为安慰秋凉而生——你看,凋零的季节也能如此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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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见一妇人站在栾树下打电话,语气温软:“栾树都开好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她便笑了,仰头望着满树繁花,眼角漾出细纹。忽然觉得,这树原也担负着人间的相思。春花开时太喧闹,冬雪又太寂寥,唯有秋日的栾树,明艳里带着温柔,最适宜想念远方的人。
栾树又名“灯笼树”,因其蒴果形似灯笼。我倒觉得这名儿太过具象,反而失了韵味。它分明是秋日写给天空的情书,用三色笔墨书写,托秋风投递。若是你偶然抬头,遇见一树盛放的栾花,便是读到了秋天最温柔的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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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我又从栾树下走过,夕阳将花影拉得老长。几个放学的小孩蹦跳着踩地上的落花,发出咯咯的笑声。忽然希望这秋天再长些,让栾树的花再多开几日,好叫匆忙的人们记得:生命的绚烂,从不拘于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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