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人民医院档案室的角落,积灰的监控硬盘被缓缓接入设备。
屏幕亮起的瞬间,顾裕川的呼吸骤然停滞——
江慧妤穿着宽大的病号服,透过监控模糊的像素,仍能清晰看见她眼下的青黑与面颊的凹陷。往日里鲜活明艳的轮廓,此刻只剩枯槁的苍白。
她坐在病床边缘,后背抵着冰冷的墙,监控记录下的声音带着电流声,有些破碎。
“医生,真的没有别的办法能留下这个孩子吗?”
镜头里,她抬手轻轻覆在小腹上,眼底闪着细碎的光,神色温柔带着期待。
可当医生摇头说出:“不打掉,你和孩子都保不住。”
江慧妤放在小腹上的手猛地收紧,她低下头,头发垂下来遮住脸上的表情。
过了好一会,才哑着嗓子说了句:“我知道了。”
顾裕川盯着屏幕里那个蜷缩的身影,指节攥得发白,指缝里渗出冷汗。
他不敢想,那时候的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接受这个结果的——
一边是刚查出来的癌症,一边是刚到来的孩子。
那时他们已经分手了,无论做出什么选择都很煎熬。
良久,江慧妤扶着墙站起来,一步步挪到走到病房窗前。
窗外天色灰蒙蒙的,江慧妤盯着玻璃上的倒影看了几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反复摩挲,似是有些犹豫,顿了几秒终于按下拨通键。
手机放在耳边,那头迟迟没有接听,江慧妤的神色从期待转为低落。
她不死心,连着又拨了三次,直到第五次,接通的一瞬间,她立刻喊出声。
“裕川!”
顾裕川在监控前猛地站起身,心脏像被重锤砸中,疼得他几乎喘不过。
他想起来了——
那时他正在公司和投资人谈一个关键项目,手机在口袋里震了好几次。
那时候的他,满脑子都是“江慧妤肯定是后悔分手了想纠缠”。
却从没想过,电话那头的她,正怀着他们的孩子。
画面中江慧妤眼睛一点点睁大,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挂断电话,江慧妤肩膀轻轻发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
顾裕川暂停监控,指缝间全是冷汗,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闷痛。
他扶着桌沿缓了好一会儿,满脑子都是江慧妤靠在窗边无助的模样。
那时的江慧妤得多害怕,多无助,她一个人面对着癌症的压力和一条小生命。
可那时接到电话的他说了什么?
说“现在看我公司有起色想起我来了?”
“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他捂住胸口,胸口传来的阵痛提醒着他。
他错过的,不只是一个本该属于他们的孩子,还有江慧妤。
顾裕川继续往下看,看到了决定手术的江慧妤每天都会准备一套小衣服。
看到了她一直抚摸着腹部,面露不舍。
手术前一天的晚上,监控画面里的江慧妤突然抬起头。
看向窗外的夜空,嘴唇轻轻动着。
那声音温柔又带着绝望:“我是想留住这个孩子的,就当是你给我的念想。”
“可是我没用,保不住这个孩子。”
“你公司有起色了,真好。”
“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她对着夜空说了很久,直到护士来催她睡觉,才慢慢躺下。
监控跳转到第二天手术结束,江慧妤被医护人员搀扶着,脸色苍白。
她靠坐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
监控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顾裕川却还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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