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 屈加林
高中毕业后,我与我们村有名的一枝花方春琴订了婚。我们经常手拉着手在河边散步,在田间小路闲逛,在村子后边的小树林里聊天。一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时不时的对我们指指点点。我还有点顾忌,总是躲避着对方,但方春琴却不管这些,她依形影不离的粘着我。
1978年的9月我的大队的小学缺两名教师,通过选拔考试,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被我们村的小学聘请为代课教师。1979年9月转为民办教师。每月除了挣30个劳动日外,国家每月还给8块钱的生活补助。
由于我的教学成绩突出,1980年,我在学校工作刚刚满两年就被提拔学校的教育主任。
就在我春风得意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那是1980年寒假前夕,全公社所有小学组织期末联考,公社所有教师对调监考。我被分到了我们邻近大队的小学去当主考。
当时没有统一考卷,公社教干从外地采题回来后自己刻钢板,然后再用油印机把题印出来,每个学校只发一份题。考试时监考老师一边在黑板上用粉笔出题,学生一边答卷。
考试的那一天,我是主老,所以必须去公社取试题。那天我起得特别早,没想到刚出门就碰到了未婚妻方春琴。
刚好那天公社逢集
,方春琴家杀了一头大肥猪,她让我帮她父亲把猪肉拉到集市上早早占个好地方。
我说我要去公社取试题,没有时间。没想到方春琴竟然说她去公社替我取题,取到题后亲自送到我任主考的学校。
我觉得方春琴说的这个办法可行,于是就按方春琴说去办。帮方春琴的父亲把猪肉拉到集巿上摆好后我便赶到了考点。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见方春琴把题过送来,我感觉不妙立即借了一辆自行车赶到了公社,教育干事说方春琴已经把题拿走了。我只得返回考点耐心的等着。谁知这一等就等了两个多钟头还没见到方春琴的影子。
知道方春琴骗了我,只好等别的学校考结束后我才借来试题。我们考点开考时别的学校已经考结束了。我的考点整整比别的学校考试推迟了两个小时。
由于我的失误,联考失败,全公社的考试成绩只好作废。
犯了如此大的错误,公社除了让我在全体教师大会上作出深刻检讨外,还撤销了我的教育主任职务。
我正要去
方春琴家找方春琴问个清楚,没想到还没等我到方春琴家,方春琴竟然找上门来了。见面后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因别的事耽误了,我吼道:“什么事能大过全公社的所有小学联考?"
方春琴笑了笑说:“我表兄丙南要去南方做生意,我好说歹说他总算同意带着你一块去。”
我吃惊地看着方春琴:“你觉得我能做了生意?”
方春琴说:“只要这次生意做成了,你就不用教书了,这可是一笔大生意。”
原来方春琴的表兄陈丙南前一次从本地带了一点牛角,到广州一转手就挣了400多块,这次他从信用社贷款准备大干一场,如果顺利的话估计,净利润就有一万多。方春琴知道后就让她表兄把我也带上。
方春琴见我对做生意没有兴趣便以退婚来要挟,我万不得已只好从信用社贷款5000块与陈丙南一块跑了两天,把本地药店的牛角全部收购一空。
我们二人怀着美好的希望踏上了南下的火车。万万没有想到刚到广州,就有人来看我们的牛角,在讨价还价的过程中,我们的牛角竟然被调包。一万多块钱的贵重药才眨眼之间就变成了几根红萝卜,我死的心都有了。
陈丙南到底比我有经验,他立即打电话报警,十多天过去了,这起诈骗案依然没有头绪。身无分文的我们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家,回家的路费还是好心的警察为我们捐的。
不假而走,学校自然是不会再要的,我从一个民办教师又当回了农民,更重要的是我还背负了5000块钱的贷款。
5000块钱就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我整夜整夜睡不好觉。年近60岁的老父亲带着我在西安建筑工地搬砖,我们父子两人整整干了四年才把信用社的贷款还清。
本想着还清了贷款,然后再借点钱把方春琴娶进门,但是万万没有有想到,我们父子忙着在西安的建筑工地打工,方春琴早已另嫁他人。
虽然父母一直求人为我介绍对象,但在别人的印象中,我就是一个傻子,因此直到父母相继去世,我还是光棍一条。
我40岁的时候经另人介绍,入赘到邻村的冯家,和一位带着三个孩子女人结了婚。这女人叫冯云朵,生有两女一男,在生下第三胎儿子冯顶柱的时候做了绝育手术。因此我与冯云朵一块生活了17年,她没有再生育。
我们的日子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我出长期出门打工,只有年过年时才能回家一次。挣到的钱全部你给冯云朵,她要供三个孩子上学,还要维持家里一家四口人的生活。
随着时间的推移,冯云朵的两个女儿相继出嫁,儿子冯顶柱也大学毕了业。2018年我被查出糖尿病后,竟然被冯云朵赶出了家门,现在我孤苦无依,一个人住在快要倒塌的旧房子中苦度时光。
当初我在学样的同事,一个个都转成了公办教师,虽然他们都光荣退休,但每个都有退休金,生活过得逍遥自在。
如果我当初不听方春琴的话,不跟陈丙南做生意,我的日子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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