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年间,几位书生一同前往济南参加秋试,途中投宿于一家旅店。
这家旅店房屋破旧,环境简陋。然而旁边有座小院,内有两间房屋,虽不宽敞,却显得干净整洁,只是房门紧锁,无人居住。
见状,书生们便责问店主:“这屋子既然空着,为何不让我们住?难道是专为有钱人留着不成?”
店主连忙解释:“这屋子里有魅怪出没,不知是狐还是鬼,多年来无人敢住,因此才显得干净些。并非我挑客,实在是不敢让人入住啊。”
书生当中,有位性情刚烈,素来不怕鬼神,他坚持让店主打开房门,独自铺开被褥,躺下歇息。
临睡前还放声大笑,豪言道:“若是男鬼前来,我便与他比比力气;若是女鬼,正好陪我同寝。只管出来,莫要畏缩!”
说罢,他关上门,吹灭蜡烛,安然入睡。
起初一切平静,并无异状。待到夜深人静后,忽听窗外传来细语声:“陪你睡觉的人来了。”
那书生正欲起身查看,突然一个庞然大物压上身来,重如磨盘,几乎令他窒息。
他伸手一摸,触到满身长毛,粗硬如鬃,耳边更响起如牛般的粗重喘息。心知是魅怪作祟,却毫不畏惧,凭着平日练就的力气,奋起与那怪物搏斗起来。
那怪物也力大无穷,两人在屋中翻滚撕扯,桌椅撞翻,墙土簌簌而落,发出“砰訇”巨响。
其余书生在门外听见动静,急忙赶来,却见房门从内反扣,无法进入,只能围在外边焦急呼喊。
激斗约持续了两三刻钟,忽然那怪物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似被击中要害,随即破窗而出,消失在夜色之中。
随即,那书生开门出来,见众人围绕着站在门外,就指天画地描绘起与怪物搏斗的情状,神情颇为得意。
此时刚过三更,见他无事,众人便各自回房安歇。
那书生也重新回屋躺下,将睡未睡之际,窗外又响起细语:“陪你睡觉的真的来了。刚才我想赴约,奈何家兄执意要先与你角力,以致冒犯。如今他羞愧难当,不敢再出,我特来履约,不负前言。”
话音未落,一位女子已悄然立于床前。她用手抚摸他的脸,手指纤细若春葱,润滑如玉,脂粉香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书生明知她居心不良,却喜欢她温柔妩媚,就想暂且与她同床,看看她怎么变怪。于是将她拉进被窝,极其缠绵亲热。
正当欢愉至极时,书生忽觉女子腹部猛一吸气,顿时他心神恍惚,血脉翻涌,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了。
次日清晨,他的房门依旧紧闭,呼唤无人应答。同伴们察觉有异,急忙与店主破窗而入。
只见那书生瘫卧床上,面色灰败,气息微弱,如同大病将绝。众人急忙用清水喷面,才将他唤醒。此时他已虚弱不堪,需人搀扶才能起身。
同伴将他送回家中,求医问药治了半年,才勉强能拄拐行走。自此之后,他昔日的豪气荡然无存,神情萎靡,再无半点意气风发之态。
此人勇力过人,能与凶魅搏斗而不败,最终却败于妖冶媚惑之下。正应了欧阳修所言:“祸患常起于微小的疏忽,智勇者多败于他所溺爱的事物。”果然如此!
故事出自《阅微草堂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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