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李家坳还沉睡在薄雾中,七十三岁的李长根却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老人走得安详,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长孙李明宇跪在床前,重重磕了三个头。按照村中习俗,老人高寿而终是白喜事,该热热闹闹送行。然而李明宇心中却隐隐不安——爷爷临终前紧握他的手,反复叮嘱:“明宇,我走后若有什么异常,一定要听你奶奶的,一字一句都不能违抗。”
出殡这日,天空阴沉得厉害。八个壮汉抬着柏木棺材,一步步向李家祖坟山行进。送葬队伍吹吹打打,纸钱随风飘洒。李明宇捧着遗像走在最前头,奶奶林秀娥被两个妇人搀扶着,跟在棺后。
行至村口老槐树下时,意外发生了。
突然不知从哪窜出两条白蛇,足有成人手臂粗细,通体雪白,在阴沉天色下竟泛着淡淡荧光。它们径直滑向棺材,一左一右缠绕上去,蛇头昂起,信子嘶嘶作响。
“天哪!白蛇绕棺!”人群中不知谁惊呼一声。
抬棺的汉子吓得齐齐松了手,棺材“砰”地落地。乐声戛然而止,纸钱也不再抛洒,所有人都僵在原地,惊恐地望着那两条不肯离去的白蛇。
李明宇正要上前,却被奶奶一把拉住。他转头一看,只见奶奶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惊惧。
“快!快封村!”林秀娥突然声嘶力竭地喊起来,枯瘦的手指向村子各个出口,“把所有进出的路都堵上!快!天黑前谁也不能进出!”
人群哗然。封村?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封村?
村长李建国挤上前来:“秀娥婶,您是不是太伤心了?这封村……”
“建国!”林秀娥打断他,声音颤抖却异常坚决,“你还记得四十年前那件事吗?”
李建国闻言,脸色顿时也变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往事,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他转身对着人群大喊:“快!按秀娥婶说的做!封村!所有出口都堵上!快!”
尽管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但见村长和几位老人也都神色惶惶,只好行动起来。很快,村口的路被拖拉机横挡住,其他几个小出口也被树枝杂物堵塞。
混乱中,那两条白蛇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去,只留下深深的勒痕在棺材上。
李明宇扶着奶奶回到老屋,关上门,终于忍不住问:“奶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白蛇...”
林秀娥颤巍巍地从旧木箱底翻出一本发黄的笔记,递给孙子:“这是你爷爷留下的。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李明宇接过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是爷爷苍劲有力的字迹:
“若我出殡日遇白蛇缠棺,须立即封村,因四十年前旧事未了,恐有大祸将至。”
“四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明宇追问。
林秀娥长叹一声,眼中泛起泪光:“那一年,你爷爷还是生产队长。村里闹饥荒,大家饿得吃树皮啃草根。后来有人在西山发现了一个古墓穴,你爷爷带着几个年轻人进去,想找找有没有什么能换粮食的东西。”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他们在墓里发现了一些青铜器和玉器,还有一对雕着双蛇缠绕的白玉璧。你爷爷说那是文物,不能动,但当时饿疯了,谁还管这些?大家偷偷把东西拿出来,暗中卖给了文物贩子,换回了粮食。”
“那对白玉璧最为珍贵,被省城来的一个大买家高价收走。可是...”林秀娥的声音开始发抖,“可是就在交易完成后第二天,参与盗墓的七个人接连暴毙,死状极其恐怖,浑身发黑,像是中了什么诅咒。”
“你爷爷是唯一没碰那些文物的人,他只是组织者,所以逃过一劫。但那对白玉璧的买主不久后也惨死家中,现场留有双蛇标记。你爷爷意识到事态严重,偷偷去找了一位高人。高人说他卖出的那对玉璧是古老蛇族的圣物,上面附有诅咒,会追踪所有触碰过它们的人。”
李明宇听得脊背发凉:“那后来呢?”
“你爷爷悔恨不已,千方百计找到那位买家的家属,想赎回玉璧,却发现那家人已经搬走,不知所踪。他只好求那高人指点化解之法。高人告诉他,蛇族诅咒四十年后会再次苏醒,若到时玉璧仍未归位,所有与此事相关的人都将遭殃,甚至整个村子都会受牵连。”
林秀娥擦擦眼角:“你爷爷从此日夜不安,四十年來一直在暗中寻找那对玉璧的下落,却始终没有线索。他临终前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件事,生怕诅咒应验,祸及村民。”
李明宇恍然大悟:“所以那白蛇缠棺...”
“是征兆,”林秀娥凝重地点头,“诅咒已经开始苏醒。我们必须在天黑前找到解决办法,否则...”
话未说完,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李明宇开门一看,是邻居张婶慌慌张张地站在外面。
“不好了!村东头老王家的孙子突然浑身发黑,昏迷不醒!医生看了说不是病,像是...像是中了邪!”张婶气喘吁吁地说。
林秀娥猛地站起来:“老王...他当年也参与了盗墓?”
李建国此时也赶了过来,脸色铁青:“秀娥婶,不止老王孙子,当年参与盗墓的李老四家的外孙女也出现同样症状!她们家都已经乱套了!”
“诅咒已经开始了,”林秀娥喃喃道,“必须找到那对玉璧...”
李明宇突然想起什么:“爷爷的笔记里有没有线索?”
他急忙翻看笔记,在最后一页发现了一行小字:“买主姓赵,住省城东风路二十七号,名赵文渊。”
“赵文渊?”李建国皱起眉头,“这名字有点耳熟...”
“我想起来了!”李明宇突然道,“去年我们公司合作过一个古董收藏家,就叫赵文渊!他还邀请我去过他郊区的私人博物馆!”
林秀娥眼中燃起一线希望:“快联系他!必须找回那对玉璧!”
李明宇急忙掏出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村长,村里信号怎么了?”
李建国一拍大腿:“刚才忙着封村,忘了说!从早上开始,全村信号都中断了,电话也打不出去,像是被什么干扰了。”
“必须有人出去求援,”林秀娥果断地说,“明宇,你开车赶紧去省城找赵文渊!诅咒已经开始应验,时间不多了!”
“可是封村...”
“特殊情况,你赶快去!但切记,天黑前必须赶回来!”林秀娥郑重嘱咐。
李明宇不敢耽搁,开上自己的小车,从村后一条鲜为人知的小路绕出了村子。一路上,他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
三小时后,李明宇按照记忆来到了赵文渊的私人博物馆。令他惊讶的是,博物馆门口挂着“闭馆”牌子,显得异常冷清。
敲了半天门,才有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子开门。得知李明宇的来意后,男子长叹一声:“我是赵文渊的儿子赵明。父亲一个月前已经去世了。”
李明宇心里一沉:“怎么会?”
“死因不明,”赵明神色哀戚,“浑身发黑,医生查不出原因。父亲临终前说,如果有人来找一对白玉璧,就让我转告:物归原主,诅咒自解。可是...”
“可是什么?”李明宇急切地问。
“那对白玉璧昨天被盗了。”赵明苦笑,“父亲收藏室安保严密,但盗贼似乎对里面的布置了如指掌,只拿走了那对玉璧。”
线索中断,李明宇如坠冰窟。他失魂落魄地告别赵明,坐在车里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他想起赵明说“物归原主”,难道是要把玉璧放回古墓?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村里好不容易打出来的电话。电话那头,李建国声音急促:“明宇,快回来!你奶奶晕倒了!更多孩子出现了同样症状!”
李明宇急忙发动汽车,赶回李家坳。一路上,他思绪纷乱,总觉得有什么关键信息被遗漏了。
回到村里,李明宇直奔老屋。林秀娥已经醒来,但面色很差。见到孙子,她急切地问:“找到玉璧了吗?”
李明宇摇头,将情况说明。林秀娥听后长叹一声:“天意啊...”
突然,李明宇注意到奶奶床头有一本旧相册,里面有一张爷爷年轻时与一群人的合影。他心中一动,拿起照片仔细观看。
“奶奶,这就是当年一起去古墓的人吗?”
林秀娥点头:“是啊,都走了...除了你爷爷。”
李明宇指着照片中一个站在爷爷身边的年轻人:“这是谁?好像没见过。”
林秀娥眯眼看了看:“那是你爷爷的表弟李长林,盗墓后不久就搬走了,再没回来过。”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李明宇的脑海:“奶奶,你说当年文物是一个省城的大买家买走的?爷爷的表弟后来去了哪里?”
林秀娥突然睁大眼睛:“你是说...长林他...不可能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喧哗声。两人出门一看,只见村民围着一个陌生老人。老人衣衫褴褛,精神却矍铄,自称是李长林,从省城回来奔丧。
李明宇与奶奶对视一眼,忙将老人请进屋内。
寒暄过后,李明宇直截了当地问:“长林爷爷,您可知四十年前那对白玉璧的下落?”
李长林明显愣了一下,神色慌张起来:“什么玉璧...我不知道...”
“村里已经有人中诅咒了,”李明宇紧盯着他的眼睛,“只有物归原主才能化解。您如果知道什么,请务必告诉我们。”
李长林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造孽啊...那玉璧确实是我经手卖掉的。但买主不是别人,正是赵文渊的父亲赵老爷子。”
他接着说:“当年我偷偷多留了个心眼,记下了买家的地址。后来听说参与盗墓的人都惨死,我害怕极了,就搬到了省城躲起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暗中关注赵家的情况。”
“赵文渊去世后,玉璧昨天被盗了,”李明宇说,“您知道是谁干的吗?”
李长林震惊不已:“被盗?不可能!我昨天才去博物馆打听过,赵明还说玉璧好好地在收藏室里...”
话一出口,他自知失言,慌忙住口。
李明宇恍然大悟:“是您偷了玉璧!”
眼看瞒不住,李长林老泪纵横:“我是想物归原主啊!赵文渊死后,我担心诅咒会波及更多人,就想把玉璧偷出来放回古墓。可我拿到玉璧后,不知怎么的就鬼迷心窍,想着这么珍贵的东西...”
“玉璧现在在哪里?”林秀娥急切地问。
“藏在村口老槐树下的树洞里,”李长林羞愧地说,“我本想等天黑后再做打算...”
此时,夕阳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突然,村里传来更多惊呼声,又有几个孩子出现了同样症状。
“没时间了!”李明宇拉起李长林,“快带我们去取玉璧!”
三人急匆匆赶到村口老槐树下。李长林伸手进树洞,却突然脸色大变:“没了!玉璧不见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拿着两个圆形的白色东西:“爷爷,奶奶,你们看我在树洞里找到了什么漂亮的盘子!”
三人一看,正是那对白玉璧!上面精致地雕刻着双蛇缠绕的图案,在夕阳余晖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林秀娥小心翼翼地从女孩手中接过玉璧,长舒一口气:“快,去西山古墓!”
此时,天色几乎完全暗了下来。村里中毒症状的人越来越多,哭喊声此起彼伏。
李明宇、林秀娥和李长林三人打着手电,艰难地爬上西山。凭借李长林的记忆,他们终于找到了那个隐蔽的古墓入口。
“就是这里了,”李长林声音颤抖,“四十年了,我每晚都做噩梦梦到这里...”
墓穴入口很小,仅容一人通过。李明宇率先钻了进去,接着是林秀娥,最后是李长林。
墓室内出乎意料地整洁,中央有一个石台,显然曾经放置着那对玉璧。四周墙壁上刻满了神秘的蛇形图案。
林秀娥小心翼翼地将玉璧放回石台原处。就在玉璧归位的一瞬间,整个墓室突然微微震动,玉璧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墙上的蛇形图案仿佛活了过来,流转生辉。
“诅咒解除了...”林秀娥喃喃道。
三人爬出墓穴,发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远望村庄,原本此起彼伏的哭喊声已经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宁静的氛围。
回到村里,他们欣喜地发现所有中毒症状的人都奇迹般好转了,身上的黑色褪去,恢复了意识。
“谢谢你们救了全村人,”李建国握着三人的手,激动不已,“尤其是孩子们...”
就在这时,李明宇突然注意到,那对白玉璧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了奶奶的口袋里。他惊讶地看向奶奶,林秀娥却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声张。
当晚,等所有人都睡下后,林秀娥将李明宇叫到身边,拿出那对玉璧。
“明宇,这玉璧是我偷偷拿回来的。它们不能留在古墓里。”
李明宇困惑不解:“为什么?不是说物归原主诅咒就解除了吗?”
林秀娥长叹一声:“你爷爷笔记的最后一页,还有一段密文,我今天才破解出来。”她拿出笔记本,指着一行看似无意义的符号:“这上面说,玉璧一旦再次被移动,就必须有人守护,否则诅咒会以更凶猛的方式回归。”
李明宇震惊地看着奶奶:“所以...”
“所以我们需要成立一个守护者组织,世代守护这个秘密和这对玉璧。”林秀娥目光坚定,“你爷爷早就料到了这一天。他选择在临终前才提示,是不想让这个重担过早压在你身上。”
李明宇沉思良久,终于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村民们拆除了路障,李家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没有人知道,在一处新设的密室里,一对古老的白玉璧被精心供奉着,由李明宇和几位严格筛选的守护者共同看守。
而村口的老槐树下,立起了一块不起眼的石碑,上面刻着双蛇缠绕的图案,以及一行小字:
“守护过去,方能展望未来。”
每当月圆之夜,细心的人可能会发现,两条白蛇会出现在老槐树下,仰头望月,然后悄然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仿佛在提醒人们,有些古老的秘密,需要世代守护,永不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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