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这个标记……
是“夜枭”的独门手法……
刘将军猛地站了起来。
身后的椅子应声倒地,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几步冲到台前,死死盯着陈默。
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像是绷紧到极限的弦。
“代号……‘判官’?!”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尽全力才从喉咙里挤出最后几个字。
“你……你居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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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退役后的日子,像一台老旧收音机里飘出的慢板戏,咿咿呀呀,拖着长腔,却也自有一番安宁。
我叫陈默,沉默的默。
名字是自己后来改的,以前叫什么,早就模糊成一片褪色的旧照片。
我在城西那片快要被遗忘的国营电子器材城里,租了个小铺面。
铺面不大,朝北,终日不见什么阳光。
空气里永远混杂着松香、焊锡还有老旧塑料外壳受热后散发出的古怪气味。
我干起了修理的营生,电视机、收音机、VCD机,还有那些被年轻人淘汰下来的按键手机。
我的妻子叫苏晴,是个幼儿园老师。
她身上总有股淡淡的阳光和孩子们作业本上铅笔屑的味道。
她从不追问我的来处。
她不问我的过去,她说,看到我,就觉得安稳。
安稳,这个词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
它是我退役后全部的追求。
我们有个家,不大,但每天晚上,厨房里总会亮着一盏温暖的黄灯。
那盏灯,就是我的航标。
生活就像我手下那些精密的电路板,每一条线路都有它的去向。
只要不出错,就能平稳地运转下去。
我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份平稳。
苏晴的弟弟,我的小舅子,苏浩,却不这么看。
他觉得我这营生,是“收破烂”的雅称。
他觉得我的生活,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失败。
苏浩在一家合资企业做销售,嘴皮子利索,人也活泛。
他开一辆锃亮的桑塔纳2000,觉得自己抓住了时代的脉搏。
而我,是被时代抛弃的残渣。
那个周末,在岳父苏振邦家里吃饭,他又开始了。
“姐夫,不是我说你。”
他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油光闪闪的嘴对着我。
“你当年在部队当通讯兵,是不是就是天天守着个总机?”
“人家说转哪里,你就把线拔了插过去?”
“‘喂喂喂,请问找哪位’,就干这个?”
一家人静了一下,只有电视机里传来新闻联播的开场音乐。
岳母张了张嘴,想打个圆场。
苏浩自己笑了起来,显得很得意。
他觉得自己的比喻既生动又准确。
“那你这接电话的本事,可比不上我。”
“我一个电话过去,就是几十万的单子。”
“你那电话,接一个能挣几块钱?”
他用筷子头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他自己。
“时代不同了,姐夫,光靠埋头是不行的。”
苏晴的脸沉了下来,想说什么。
她的手在桌下攥成了拳头。
我轻轻按住她的手,对小舅子笑了笑,很平静。
我的平静,有时会激怒别人。
“差不多吧,主要就是接线,还有维护设备。”
我不想解释。
因为我的“接线”,接通过前线炮火的坐标。
我的“维护”,维护过能决定一场小型战役走向的指挥系统。
那些话,说出来惊天动地。
但在这里,在这个饭桌上,只会显得格格不入。
它们属于那个被我焊死的铁盒子。
苏浩撇了撇嘴,觉得我这是承认了。
“我就说嘛,一听就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儿。”
他转向苏晴。
“姐,你当初怎么就看上他了?”
“图他老实?老实现在可当不了饭吃。”
“苏浩!”
苏晴终于忍不住了,声音里带着怒气。
“陈默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你再胡说八道,以后就别来往了。”
“嘿,你这……”
苏浩没想到姐姐反应这么大,一时有些语塞。
岳父苏振邦看了苏浩一眼,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没说话,只是低头喝了一口杯子里的茶。
那口茶喝得很慢,很重。
饭桌上的气氛僵住了。
岳母连忙夹菜,试图缓和。
“吃饭,吃饭,菜都凉了。”
饭后,他把我叫到阳台。
阳台上摆着一盘没下完的象棋。
我们默默地走着棋,落子声清脆。
这盘棋,我们已经下了半个月。
每次来,都走上几步。
“别理苏浩,年轻人,心浮。”岳父说。
我应了一声,跳了一步马。
我的马,走位总在险处。
岳父看着棋盘,又看看我,眼神里有些探究。
“当年的通讯兵,可不是只会接电话。”
他的声音很沉稳,像老旧机器运转的低鸣。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我们研究所的数据链,当年就是你们这样的人在保障。”
“一串代码,一个指令,都不能出错。”
他拿起一个“炮”,在手里摩挲着。
“那不是接线,那是接送生死。”
他的话,像一把精准的钥匙,轻轻触碰了一下那个铁盒子的锁。
我沉默着,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岳父叹了口气,把“炮”放在了棋盘上,隔山打牛。
“陈默,你这棋,下得稳,但也藏着杀气。”
我笑了笑,没接话。
杀气这种东西,一旦沾上,就永远在骨子里。
我用尽了力气,才把它包裹起来,伪装成温和。
那段过去,就像一个被焊死的铁盒子,沉在记忆的海底。
我不想去捞,也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打开它,会搅浑我现在这片平静的水。
会吓到我的苏晴。
她喜欢的,是那个身上带着松香味道的陈默。
不是那个浑身硝烟味的谁。
我只想做陈默,一个修家电的,苏晴的丈夫。
岳父似乎明白了我的沉默。
他不再多问,只是专注于棋局。
“将军。”
他轻声说道。
我看了看棋盘,弃车保帅,解了围。
用一个重要的棋子,换取了暂时的安宁。
这步棋,我曾经走过很多次。
有风吹过,带着楼下院子里晚饭的香气。
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02
日子在指缝间悄无声息地溜走,像我工作台上细微的灰尘,只有在阳光偶尔斜射进来时,才能看见它们在空中飞舞。
有些东西,你想藏,但总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点蛛丝马迹。
一次,苏浩新潮地搬回一套进口的组合音响,花了他小半年的积蓄。
没过几天,那音响就出了毛病,一播放就有“滋滋”的杂音,像是藏着一只蝉。
他请来品牌方的维修师傅,穿着笔挺的工服,拿着各种仪器捣鼓了半天,最后摇摇头,说是功放模块的底层逻辑出了问题,得返厂,费用不菲。
苏浩的脸拉得老长。
我正好去岳父家送修好的收音机,路过客厅。
那“滋滋”声钻进我耳朵里,很不舒服。
我停下脚,侧耳听了一会。
“不是模块的问题。”我随口说。
苏浩和那师傅都扭头看我,眼神里满是怀疑。
“你一个修黑白电视的,懂这个?”苏浩的语气里带着刺。
我没理他,径直走过去,指着功放板上一个毫不起眼的贴片电容。
“这里,换掉它。”
我对那师傅说:“它的滤波频率不对,混进了一个高频的杂波,不是你们设备该有的频率。”
那师傅将信将疑,但还是从工具包里找了个同型号的换上。
再开机,音响里流淌出的音乐,清澈纯净,那只“蝉”彻底消失了。
满屋寂静。
苏浩张着嘴,半天憋出一句:“瞎猫碰上死耗子。”
心里却终究是有些嘀咕了。
还有一次,全家去逛城隍庙的庙会,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苏晴挎着她最喜欢的那个小包,正兴致勃勃地看一个捏糖人的摊子。
就在一瞬间,我感觉到身边空气的流动有了一丝不正常的凝滞。
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刀片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微弱的寒光。
“小心!”
在苏晴惊叫出声之前,我的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一个侧步,伸手,扣腕,拧身,下压。
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没有一丝多余。
那个割包的小偷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整个人就已经被我按在了地上,手腕被反扣着,疼得龇牙咧嘴,手里的刀片“当啷”一声掉在青石板上。
周围的人群这才反应过来,发出一片惊呼。
苏浩也看傻了,他从没见过自己那个沉默寡言的姐夫有这等身手。
那不是打架,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制服技巧,高效得可怕。
等警察来了,我录完口供,苏晴还紧紧抓着我的胳膊,心有余悸。
“你怎么……”
“部队里练的防身术,都学这个。”我轻描淡写地解释。
苏浩看着我,眼神复杂,没再说话。
只有岳父苏振邦,在回家的路上,拍了拍我的肩膀。
“陈默,你这个‘通讯兵’,不一般呐。”
我只是笑了笑。
不一般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活着的,只是陈默。
我只想守着我的小铺子,守着苏晴,守着这来之不易的平静。
就像守着一台需要精心维护的老机器,让它安安稳稳地运转下去,直到所有的零件都自然老去。
03
平静的生活,有时候就像夏日暴雨前的天空,看似宁静,云层深处却早已电闪雷鸣。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岳父苏振邦的一件烦心事。
岳父虽已退休,但因为技术精湛,被原单位——第七研究所返聘为技术顾问。
他们正在攻关一个代号为“红刃”的重大项目。
这项目,是为我们国家新一代的远洋船队,开发一套完全自主加密的卫星通讯系统。
这东西,往小了说,是船员跟家人报平安的保障;往大了说,就是国家在远海的一双“千里眼”和“顺风耳”,战略意义非同小可。
项目进行到关键的测试阶段,却卡住了。
一套价值千万的系统,在进行数据链传输测试时,总会莫名其妙地失败。
传输的数据,总是在经过某个特定的频段时,被一股极其诡异的信号干扰,导致信息错乱,甚至整个链路中断。
研究所里所有的专家,动用了最先进的频谱分析仪,都无法锁定这股干扰信号的源头。
它就像一个幽灵,来无影,去无踪,精准地在最要命的环节出现,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项目组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有人怀疑,是境外势力在进行高级技术窃密和电磁破坏。
苏浩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事,觉得是自己表现的好机会。
他想在父亲和未来的老丈人(项目的一位行政领导)面前露脸,便通过自己的关系,请来一个号称从硅谷回来的“海归”技术团队。
那团队排场极大,带着一堆闪闪发亮的进口设备,在研究所里故弄玄虚。
他们讲着谁也听不太懂的英文缩写,在白板上画着复杂的图表,折腾了好几天。
最后,收了高昂的咨询费,却得出一个荒唐的结论:是设备本身的硬件设计存在缺陷,建议全部更换成他们代理的进口设备。
这番话,差点把苏振邦这些搞了一辈子自主研发的老专家气得当场犯了心脏病。
一天晚上,岳父从研究所回来,一脸的疲惫和沮丧。
晚饭也没吃几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着闷烟。
客厅里烟雾缭绕,气氛压抑。
苏晴给我使了个眼色,我端了杯热茶过去。
“爸,别太上火了,身体要紧。”
岳父接过茶杯,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看着我,犹豫了很久,像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开口了。
“陈默,你是搞通讯的……我跟你说说我们遇到的怪事,你帮我听听,就当听个故事。”
他用一种极其模糊、不涉及任何机密信息的方式,把那个“幽灵信号”的特征,缓缓地讲给了我听。
什么信号在特定节点出现,什么数据链被污染,什么无法被常规手段追踪。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那些术语,那些描述,像一把钥匙,慢慢地,打开了我记忆深处一个生了锈的锁孔。
04
那一晚,我失眠了。
岳父描述的那些现象,在我脑海里反复盘旋,组成一幅幅熟悉的画面。
那不是简单的干扰,那是一种……捕食。
第二天,我对岳父说:“爸,你能不能给我一段被干扰时的音频样本,还有几张数据波形图?就说是……给学生做教学案例用的。”
岳父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但他什么也没问,点了点头。
下午,他托人送来一个加密的U盘。
我关了铺子,拉下了卷帘门。
整个电子器材城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我铺子里那盏昏黄的台灯。
我没有用什么高级设备。
我用的是一台自己淘换来改装过的老式示波器,几根连接线,还有一台奔腾三处理器的旧电脑。
我将音频导入电脑,通过声卡转成模拟信号,输入到示波器里。
绿色的光线在屏幕上跳跃,形成一幅混乱的波形图。
我戴上耳机,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那段充满了“滋啦”声的录音。
在普通人听来,那是纯粹的噪音。
但在我耳朵里,那噪音的背后,隐藏着一种极有规律的、微弱的节拍。
就像在狂风暴雨中,去倾听一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我闭上眼睛,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那段声音。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编写着一段简单的滤波和降噪程序。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已经彻底黑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示波器的屏幕上,混乱的波形图下面,分离出了一条极其微弱,但稳定得像心电图一样的细线。
它像一条寄生虫,完美地附着在主信号的波谷里。
我看着那条线,一股熟悉的寒意从脊背升起。
我认得它。
第二天一早,我把一张纸条交给了来取东西的岳父。
纸上没有多余的字,只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像一只展翅的夜枭的抽象简笔画。
下面写着一行字:
“这不是外部干扰,是‘寄生信号’,它在模仿载波,注入了微弱的数据病毒。源头不在外面,在你们内部,是一个发射功率极小的‘内鬼’。”
苏振邦看到那张纸条,拿着它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不是因为这个结论而震惊,而是因为那个符号。
几天后,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我的铺子门口。
车上下来两个穿着便装但身形笔挺的男人。
“陈默先生,有位首长想请您去参加一个重要的技术会议。”
会场在京郊一个地图上没有标注的军事基地里。
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苏振邦也来了,他神色凝重地告诉我,是他力排众议,顶着巨大的压力,以“特聘民间技术顾问”的身份,把我带进来的。
苏浩要是知道他那个只会修家电的姐夫,被请进了这种地方,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会议室里,气氛肃杀。
长条桌两旁坐满了人,有研究所的白发专家,有国安部门表情严肃的领导,更多的是穿着军装,肩上扛着闪闪将星的将军。
我一身洗得发白的便装,坐在角落里,像一个误入考场的考生。
主持会议的,是一位头发花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的刘姓将军。
他气场强大,不怒自威。
会议讨论了很久,各种方案都被提了出来,又被一一否决。
最后,刘将军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苏总工,这就是你提到的那位……民间专家?”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苏振邦站起来:“是的,首长。陈默同志对这个问题有突破性的发现。”
全场的目光,一瞬间都聚焦在了我身上。
我走到台前,那里有一块黑板。
我没有用投影仪,也没有用电脑。
我拿起一根粉笔,就像在我的小铺子里画电路图一样,在黑板上画出了那条“寄生信号”的完整波形结构。
我解释了它的工作原理,它的加密方式,以及它如何像病毒一样污染整个数据链。
我的声音很平静,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有粉笔划过黑板的“沙沙”声。
最后,我在黑板的一角,画出了破解信号后得到的那个关键识别码。
就是我画给岳父的那个,夜枭的符号。
一直紧锁眉头听着的刘将军,在看到那个符号的瞬间,脸色剧变。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动作太猛,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沉重的巨响。
全场的目光都从我身上,转移到了他身上。
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几步冲到台前,死死地盯着我,盯着黑板上的那个符号。
他的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而微微颤抖,像是绷紧到极限的弦。
“这个标记……是‘夜枭’的独门手法……二十年前,在西南边境的那次‘斩首’行动中,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这一点……”
刘将军的目光像鹰隼一样锐利,他上下打量着我,喉结滚动了一下,用几乎不敢相信的语气,一字一顿地低吼出来:
“你是谁?!”
我沉默地看着他,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
他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双眼瞬间睁大,失声惊呼:
“代号……‘判官’?!你……你居然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