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多年前,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描绘了一个深邃的洞穴:
一群囚徒自出生便被锁链束缚,只能面对洞壁,看着身后火光投射出的影子,并坚信那就是世界的全部。直到有一天,一个囚徒挣脱枷锁,回过头看到了真实的火光与物体,才惊觉自己过去深信不疑的现实,不过是一场幻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内在世界,我们内在的恐惧、欲望和过往的经历,就像洞中的火光,为我们看向外界的眼睛戴上了一层滤镜。 有时我们会忘记自己看见的或许是内在投影,并非事物本身。
就像阿娜伊斯·宁所说的那样:“我们看到的不是事物的本质,而是我们自己的本质。”
徐倩老师将这种现象称为“心理滤镜”。
心理滤镜下的现实
我们对外在现实的感知,总是会受到内在感受的影响。也就是说,每个人眼中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结合了内在世界的模样、结构后建构而成的。
所谓的“伤春悲秋”,正是在描述我们对外部世界投射的感受。春天、秋天原本并没有特殊的意义,是我们将自己的感受投射给四季后赋予的意义。同样的一片海,有人看见的是宁静与开阔,有人看见孤独和寂寥,还有人看见的是自己以及那些烦恼是多么渺小。
再比如,在多子女家庭里,父母是同样的一对父母,但他们在不同的孩子眼中是完全不同的形象。一方面是父母对待孩子的方式和态度的确会不同,但另一方面也与每个孩子是如何在内心里描绘父母有关。
心理滤镜呈现的,是我们如何看待自己,看待他人以及看待外部世界的。 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把内在的想象在现实世界中努力实现,这是我们内在创造力的部分。但很多时候,我们把内在幻想的滤镜套在现实世界上,会让我们看不见真实的世界,又或者会让我们因为现实与想象落差巨大而强烈受挫。
徐倩老师以电视剧《乔家的儿女》里的乔四美举例。乔家育有五子,妈妈生下老五后难产去世,五个孩子只能仰赖一个功能不全的爸爸。这个爸爸只能为家里付出自己作为工人赚来的微薄收入,剩下什么事都不管,家里的老大充当起家长的角色照顾剩下的弟弟妹妹,而乔四美是剧中让人印象深刻的一员。
四美从小爱美,爱漂亮,也喜欢追星,会为了看演唱会在十几岁的年纪和朋友去北京追星。而她找对象的要求也是要颜值高。她看上了偶遇重逢的要去从军的老同学,同学相貌出众,他们在街上匆匆见面后就分开了。乔四美陷入对这个男人的痴恋中,不仅如此,她还单方面地认为自己恋爱了。她给男人写信,尽管男人很少回信,四美依然觉得这是两人间爱的相处。一年多后她甚至觉得他俩该结婚了,请假独自从南京去西藏找男人结婚。
仅仅一个照面,四美就陷入热恋,此后更是单方面陷入两人热恋的幻觉,甚至提出结婚的要求。她真的看见这个男人了吗?她了解他,熟悉他吗?答案都是否定的,四美爱上的只是自己的想象,这个想象很庞大,不仅想象了这个男人,还想象了两人经历的种种情感纠葛。
男人拒绝了四美,但四美依然没有放弃幻想。后来,男人被开除军籍无处可去来找四美,四美接纳了男人,还继续要跟他结婚,即使大哥告诉四美,男人因为作风问题被开除,四美依然坚持要结婚。婚后男人一再出轨,四美一再原谅。哥哥和姐姐都不能理解四美为什么要坚持和这样一个男人在一起,四美在坚持的到底是什么。
徐倩老师分析说:
“四美太缺爱了。在她很小的时候妈妈去世,她失去了自己的妈妈,所以也许在四美心里有一个幻想是她要给自己找一个好妈妈,找一个完美的,理想的,漂亮的妈妈。而四美对爱情的幻想也印证了这一点,她渴望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在这样的爱情里似乎可以拥有一个深爱自己的妈妈。因此即使男人多次出轨,四美依然不愿放弃自己构建的幻想,她要维系内在想象的世界,要把自己的想象像滤镜一样套在男人身上。在四美的想象里,她是被爱的,她与男人的关系是非常紧密的,这个男人是非常在乎她的。”
幸运的是,在男人又一次出轨后,四美选择离婚。这意味着四美放弃了内在的想象,她愿意去看看现实究竟是什么模样,愿意承认并接受这个男人并不是自己想象里构建出来的那个人。这对四美来说是 巨大的跨越,从幻想走进现实 。虽然这种跨越是在极度绝望之下完成的,但也意味着四美内在是有涵容和承载绝望的能力了。就像徐倩老师此前在直播里谈成长与分离时说的:“我们要去看到让自己害怕的残酷现实到底是什么样子,要去接受这个现实,让自己彻底地绝望。如果那是深渊,我们要去深渊的底部,然后再重新开始。”
彻底绝望的四美不再需要通过滤镜来维持和男人的关系,不再透过想象看世界,这是她内在成长的里程碑。
三种心理滤镜
四美内在渴望一个理想的爱人,理想的妈妈,但为什么会找到一个反复出轨的男人?这就要谈到用自我滤镜来看世界、看关系时会呈现的特质:重复性。
四美与男人的关系,一次次在重复四美内在对好妈妈的缺失的感受。男人显然是冷漠、疏离,并且一次次出轨,出轨象征着从关系里一次次离开,四美用想象维系这种关系,也在无意识层面不断体验着好关系的丧失。
徐倩老师谈到, 我们的心理滤镜可以分为三类,一类是看向自己的滤镜,一类是看向他人的滤镜,还有一类是看向外部世界的滤镜。
我们带着滤镜看自己时,常存在两种状态:过度夸大或者过度贬低。
四美在面对男人时,为什么可以执着地认为他俩的关系是紧密的,自己是被爱的?也许四美认为自己是能够改变、掌控男人对自己的情感的,用无微不至的照顾,百般的容忍,是可以让男人变得爱自己的。这是对自己夸大的想象,事实上这是做不到的,我们是无法改变他人的,但这种想象常常会藏在心里。包括我们也会想象自己有用不完的精力,自己能处理和面对很多事,或者自己不断的付出总能收获好结果。在那类过度付出的人心里也许就隐藏着改变的期待,期待他人能因为自己而改变,或者期待他人也用付出和照顾的方式对待自己。
对自己的过度贬低则表现在内在总有声音认为自己不行,这个程度超过了正常的害怕和担心,而是真的觉得自己不行。这种贬低会阻碍我们挑战、尝试新的事物,压抑我们内在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如果你的内在存在对自我的贬低,要做的并不是否定、打压这种贬低的声音,而是觉察它的存在,当你想做一些改变、突破,而贬低的声音响起时你是否意识得到自己正在贬低自己。进一步的,你是否能理解这种贬低也许是防御,让自己待在安全的位置和环境里。
第二类看向他人的滤镜,呈现的是我们内在想象对现实中身边人的塑造。四美是如何看待自己迷恋的男人的?也许在心里四美把他当作拯救者,能填补内在丧失,能给自己带来爱的感觉,甚至四美不仅仅是把他看作拯救者,而是想要在幻想里把这个男人塑造成拯救者,让他死死待在拯救者的位置上。所谓的“执迷不悟”,形容的就是这类看待他人的方式。
类似的例子很多,比如我们对权威的恐惧,那些代表权威角色的人,领导、老师、医生等,我们对他们的恐惧很可能是将内在对严苛父母的感受和想象投射给了权威。
最后是对世界的滤镜。我们如何体验外部世界,是觉得外面的环境安全吗?愿意出去探索吗?还是大体上会觉得外面的环境是危险的,外面的人是不可控的,更愿意待在熟悉、安全的环境里。这两种不同的感受,呈现的都是我们内在的感觉,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引发不同的是我们感知的方式,而我们用哪一种方式看待外部世界,就会选择相应的生活方式。
徐倩老师说:
“我们成长的过程其实就是慢慢剥离自己的心理滤镜的过程。逐渐跨越幻想看到更多现实。 当你看到现实与幻想的落差,还能容受落差带来的失望甚至是绝望时,就是你在真正看着这个世界的时刻。 当然,其实没有绝对的真实,我们不可能完全剥离自己的感受而存在,但我们需要去看到自己的滤镜是怎样的,看见内在真实的期待和愿望,这个过程也是一种分离和成长。”
被最亲近的人伤害之后
其实,要剥离内在滤镜,有时是漫长而不易的旅程。直播时连麦的访谈对象就带来了一种很困难的内在体验。
孩子对父母是天然信任并且有爱的,尤其对妈妈。因为孕育和生产的特殊过程,婴儿与母亲曾共享一具身体,这种亲密感是其他人难以替代的。因此孩子本该被父母保护着,享受安全的成长环境,但很多时候,孩子体验到的创伤反而来自最亲近的人。
访谈对象也是如此。父母之间关系有问题,访谈对象被当作某种工具推给了异性养育者,与异性养育者同吃同睡,即使步入青春期也是如此。孩子是无法理解和判断自己的处境的,尤其是来自父母的安排,如果感到异样或者不适,他们更倾向于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更不幸的是异性养育者没有能力思考孩子,也没有边界意识,甚至还入侵了孩子的边界,让孩子体验到被最亲近的人迫害的感受。
而另外一位养育者是沉默的旁观者,家庭里的其他成员都无法帮助自己。这样的环境让访谈对象感到压抑和恐惧,养育者的目光像监视器,自己是无法表达也不敢存在的,仿佛身后总是跟着惩罚。如果说曾经作为孩子的自己无法意识和理解这种处境,成年后回头看待这一切,会体验到强烈的愤怒。
徐倩老师说:“ 你内在感受到的这种愤怒,也许对你来说很重要,它让你意识到自己是有情绪的,不是一个可以被随意对待的孩子。 愤怒对你而言像是边界的信号,在让你知道你应该被怎样对待,不能够被怎么对待。同时,我还有一个理解,这个愤怒也像是一种警告,在警告你不能让自己去爱,好像对你来说爱是危险的,爱意味着你是在诱惑,在做错误的事。所以这个愤怒也像是锁住自己的牢笼”。
访谈对象谈到自己与伴侣的关系,与咨询师以及与其他人的关系,似乎还带着曾经的恐惧,带着不敢表达自己,不敢靠近别人的恐惧。访谈对象也在尝试理解这一切,尝试改变,即使心里很害怕,也想试一试改变自己,穿想穿的衣服,做想做的自己,这些尝试颇有成效,但依然害怕自己会始终带着创伤生活,很难摆脱曾经创伤带来的影响。
徐倩老师说:“可能在你心里面你想要抛下这个创伤,想说如果自己是在另外一个家庭跟另外一对父母生活,可能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但现实很残酷,这就是你的经历,你受伤的经历,它会成为你内在的一部分,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在你和咨询师的关系里去看见和讨论。这些讨论也许会让你对自己的经历有更多理解。”
访谈对象谈到难以与别人建立信任,和咨询师的关系也是如此。咨询师的理解和善意也让访谈对象畏惧,担心这种好会变成控制。访谈对象会尝试找咨询师的问题,寻找咨询师不够好的证据。无论咨询师是情感连接较少,还是情感上太靠近,都会让访谈对象难以承受。
徐倩老师说:“也许你去寻找这些让你不满的点,某种程度是在把咨询师制造成你的父母,你在和咨询师的关系里也试图重复那种被虐待、被伤害的感觉。而情感连接太少或者太浓,也许你在关系里会有两种体验,要么让自己变得麻木没有感觉,要么就是边界被入侵时你会有过载的情感,这些情感强烈到你觉得自己要被吞没了。换句话说这种强烈的情感可能让你觉得自己正在被伤害。
好的关系并不是全好的,全好是理想化的不现实的关系,而真实的好关系是能经得住折腾的关系。在好的感觉里也有不好,而这种不好是可以被调和的,因此在不好的感觉里也能感受到好。无时无刻都全好的关系,是一种幻想。也在说明关系里你有很多灾难性的幻想。这些都是值得和咨询师讨论的部分。”
访谈结束后,徐倩老师谈到这段访谈很直观地呈现了做心理咨询并不一定是美好的过程,而是英雄之旅,是穿越痛苦之旅。 在这个过程里一定会体验到早年的创伤,最终要在创伤的体验里生发新的体验。 我们回避不了,也绕不过去,改变只能在直视创伤的过程中发生。这会很痛,但只要穿越过去一次,就能让我们看到一个与原生家庭不一样的另外的世界。
同时,这段访谈也呈现了我们会如何带着内在的滤镜看待自己、他人和整个世界。一些创伤体验会使我们很难真的剥离自己的滤镜。孩子被最亲近的人伤害,内在的安全基地被毁,需要在漫长的时间里重建和修复。对有些人来说,更是在内在的废墟里生活了很久,直到有光照进来,才开始积攒重建的力量。这是无比艰难的过程,尤其是对遭受过严重创伤的人来说,每一步都是艰难的。但如果不走这一遭,我们内在的滤镜会始终干扰我们对世界的感受。
正如柏拉图描绘的洞穴中那个挣脱枷锁的囚徒,回头的那一刻,他看到的不仅是火光,更是自己过去的局限与未来的可能。每一次我们对自身滤镜的觉察,都是一次这样的“回头”。 这不是为了否定我们丰富的内在世界,而是为了 拿回选择权:不再将幻影投射为命运。
你有多久没认真体会过“孤独”?朋友圈再热闹,心里还是空的。身边有人,却依然觉得“没有人真正懂我”。孤独不是一时的情绪,而是每个现代人都绕不开的底色。但我们很少停下来,去看见、去理解它。
9月14日,跟随有弥联合心理咨询师、讲师与督导师徐倩老师,一起走进电影《孤岛之歌》。在影像与真实的交错中,看见孤独背后的力量,听见你内心深处的歌声。扫码图中二维码,即刻预约席位
同时,徐倩老师还有话想对所有人说——
“我是徐倩,一位执业12年的动力学取向心理咨询师。近来,我想设计一个关于‘看见’的课程。
在咨询中,‘看见’是内在探索的起点。当我们在潜意识的黑暗中,先‘看见’,思考与理解才得以发生。看见自己的方式有两类,一类就像咨询一样,直接去看自己;另一类便是通过看他人来看见。前者,需要我们有足够多的勇气;后者,可能来得更温柔、更抱持。
恰好在2024年,我拍摄了一个婴儿家庭,录像用于婴儿观察课程的素材。课程结束后,每位学员都谈到从录像中的家庭看到了自己身上的某些部分,这些反馈在我心里锚下了一个点。
另外,我也发现,一个人越是在熟悉的环境,越是盲目,在家庭里,我们很容易无意识进入惯性的模式或角色中而忘了自己。基于以上考虑,我想拍摄系列家庭素材,基于素材开发一门课程,以此来照见很多个‘我’,以及‘我’跟家庭的关系。
做这件事情,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如果你在深圳,且你和家庭成员都愿意接受连续1小时的拍摄,欢迎填写表格报名。(扫描下方二维码即可填写)
拍摄前,我会与你和重要的家庭成员一起做一次家庭访谈,双方意愿达成一致后,再进行拍摄。
如果拍摄的素材被录用,我们有两种酬谢的方式:一是,我们给予参与拍摄费用;二是,我本人就拍摄的素材,免费提供一次咨询。两种方式任选其一。
期待你的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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