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后的傍晚,小城的街道上湿漉漉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程芳穿着一件薄薄的风衣,手里拎着几袋刚买的菜,匆匆往家的方向赶。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没等她回头,一把黑色雨伞就撑到了她的头顶。
"程芳,又淋雨了?这天气多变,我就猜你会忘记带伞。"男人温柔的声音里带着关切,是李明远,那个已经追求她三个月的大学同学。
程芳叹了口气,微微侧身拉开距离:"明远,我说过多少次了,咱们真的不合适。"
李明远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温和:"走吧,我送你回家,顺便帮你拎菜。今天我妈做了些卤味,特意让我带给你尝尝。"说着,他从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盒。
程芳看着他风雨中执着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这三个月来,李明远不知疲倦地追求她,从学校到工作,一路走来。他是从农村考上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如今在市里的外企当工程师,家乡人眼中的"凤凰男"。而程芳,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县城姑娘,在镇上一家服装店当导购,月收入勉强糊口。
他们走到程芳租住的小区门口,雨已经停了。李明远看着她,眼神中透着坚定:"程芳,下周末我爸妈想来见你,他们说..."
"不行!"程芳突然打断他,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明远,我今天必须跟你说清楚。"她深吸一口气,眼眶微红:"若是嫁你,我怕连累我父母啊!"
李明远愣住了,雨后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照在他困惑不解的脸上。这一刻,两人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城市与乡村、贫与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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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连累你父母?我不明白,"李明远放下伞,神情严肃起来,"我喜欢你,是因为你善良、坚强,和家庭背景没关系。"
程芳摇摇头,苦笑道:"你不懂。"她拿出钥匙开门,请李明远进屋坐下。小小的出租屋里,家具简陋但干净整洁。
"我爸是瘫痪在床的老病号,妈妈每天照顾他,还在村里帮人做些零工补贴家用。"程芳倒了杯水给李明远,继续说道,"我每个月工资除了自己留点生活费,其他都寄回家里。"
李明远握住杯子,有些激动:"这有什么?我工资不错,完全可以帮你一起照顾父母!"
程芳摇头,眼睛里闪烁着泪光:"你别急着表态。你是农村出来的,应该知道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结婚意味着什么。我要是嫁给你,你家会接纳一个拖家带口的媳妇吗?"
窗外,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程芳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行人,继续说:"上个月我回家,看到爸妈一下子老了好多。爸坐在轮椅上,盼着我带对象回家,妈整晚都在问我有没有遇到好人家。"她转过身,直视李明远的眼睛,"你明白吗?在他们眼里,女儿找个好人家,就是他们这辈子最大的盼头。"
李明远坐不住了,起身走到程芳身边:"我懂,但我家不是那种势利眼的人家。我爸妈都是普通农民,他们懂得人情冷暖。"
"是吗?"程芳苦笑着,"上周你妈打电话来,问了我家里的情况,问我父母是干什么的,家里有几亩地,有没有房子。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吗?"
李明远脸色变了:"我不知道我妈打过电话给你..."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程芳拿出手机,翻出一条短信,"你弟媳妇前天给我发了这个。"
短信内容赤裸裸地写着:我们家已经供一个大学生够辛苦了,明远好不容易有出息,你可别拖累他。他爸妈盼着儿子能娶个门当户对的,帮衬家里呢。
李明远看完,脸色铁青:"这不代表我的想法!我弟媳妇不懂事,我会去说她。"
"不仅是她,"程芳叹了口气,拿出一个布满褶皱的信封,"这是你妈上周让人捎给我的。里面是两千块钱,说是让我体谅家里情况,别再和你来往了。"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滴滴答答打在窗玻璃上,像是无声的泪。
"我不在乎这些,"李明远终于开口,声音有些颤抖,"我只在乎你。我们可以搬到另一个城市,远离这些闲言碎语。"
程芳摇头,眼泪终于落下:"不是这么简单的。我爸需要长期治疗,每个月的药费就要三四千。如果我嫁给你,你家人会愿意我把工资寄回娘家吗?你会接受我爸妈将来可能需要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吗?"
屋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雨点敲打着窗户,像是在诉说着生活的无奈。
"当初在大学,我就羡慕你们这些有出息的同学。"程芳擦干眼泪,声音平静下来,"你知道我为什么没考研吗?因为家里供不起了。毕业后我想过考公务员,但爸生病了,我得赶紧工作挣钱。"
李明远沉默着,眼里满是心疼和挣扎。
"我不怪你家人,"程芳继续说,"换做是谁,都不希望儿子娶个家庭负担这么重的媳妇。但我也有责任,不能让我父母晚年还要为我操心,更不能让他们在你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窗外雨水顺着玻璃流淌,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也模糊了两人的视线。
夜深了,雨停了。李明远坐在程芳家的小沙发上,两人谁都没再说话。
最终,李明远打破沉默:"给我一个月时间。"
程芳疑惑地看着他。
"一个月,"李明远坚定地说,"我会向你证明,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我的家人也不是。"
程芳苦笑:"明远,这不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
"我知道,但我想试试。"他站起身,拿起外套,"一个月后,如果你还是这么想,我保证不再打扰你。"
李明远离开后,程芳靠在门上,泪如雨下。她多希望事情能有转机,但理智告诉她,爱情在现实面前,总是那么脆弱。
第二天,程芳上班时收到李明远的信息,说他请了假回老家。一周后,李明远发来视频,镜头里是他和父母坐在一起。
"阿姨好,"程芳怯生生地打招呼,"打扰了。"
李母看起来比想象中和蔼:"闺女,明远把事情都告诉我们了。我们家条件不好,但我和他爸一辈子就没做过亏心事。之前是我们考虑不周,怕儿子吃苦。"
李父接过手机:"姑娘,你别有顾虑。我们老两口也是从苦日子过来的,知道照顾老人不容易。你爸妈就是我们的爸妈。"
程芳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两天后,李明远回来了,带着父母亲手做的腌菜和一封信。"我爸妈想见见你父母,"他说,"不是去相亲,就是想认识一下。"
程芳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同意了。十月的一个周末,李明远开车带着程芳回了她的老家。那是个偏远的小山村,土路泥泞,屋子简陋。
程芳的父亲坐在轮椅上,瘦弱的身体显得格外单薄。母亲则是个操劳过度的农村妇女,看到女儿带男友回来,又惊又喜。
"叔叔阿姨好,"李明远彬彬有礼地打招呼,拿出带来的礼物,"这是我妈做的一些家乡小吃,还有一些滋补的药材。"
席间,李明远向程父程母讲述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还谈起了未来的计划。"我在市里已经交了首付买了房子,离医院很近。如果你们愿意,可以搬过来住,程叔的治疗也方便些。"
程父眼眶湿润:"小伙子,我们家芳芳没什么能给你的..."
李明远认真地说:"叔叔,我不需要她给我什么。我喜欢她的善良和坚强,这就够了。"
离开时,程母悄悄拉住程芳的手:"闺女,这孩子不错,妈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的。你别犹豫了。"
回程的路上,程芳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心里的坚冰终于开始融化。
"明远,"她轻声说,"谢谢你。"
李明远微笑着握住她的手:"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请相信我,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一个月后,李明远的父母再次来到城里,这次他们带来了自家种的蔬菜和水果,还有村里的土特产。他们和程芳的父母见了面,相谈甚欢,像是多年的老友。
李母拉着程芳的手说:"闺女,我们家条件不好,但我们会把你当亲闺女看待。你爸妈就是我们的爸妈,我们一家人要互相照顾。"
程父感动得老泪纵横:"你们真是好人啊!我这辈子没做什么好事,却有这么好的福气..."
婚礼定在了来年春天。李明远坚持要在程芳的老家办一场,又在城里办一场,让两边的亲友都能参加。
"你不嫌麻烦吗?"程芳问。
李明远笑了:"不麻烦。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如何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姑娘。"
冬去春来,程芳的父亲在积极治疗下,身体状况有了明显好转。程母也在李明远的帮助下,在城里找了份轻松的工作。两家人经常聚在一起吃饭,其乐融融。
婚礼那天,程芳穿着简单大方的婚纱,看着眼前这个为她付出了那么多的男人,终于明白:真正的爱情,不是要你放弃责任,而是愿意和你一起扛起责任;不是逃避现实的困难,而是共同面对生活的挑战。
当初她担心的"连累父母",如今成了两个家庭互相扶持的温暖故事。在所有人的祝福中,程芳挽着李明远的手,走向了新的生活。
正如李明远常说的那句话:"生活不会因为爱情变得容易,但会因为一起面对而变得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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