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981年入伍，排长经常找茬批评我，没想到退伍后他悄悄帮我

去年战友请客吃饭，我遇见了部队时的老排长任刚。虽然看到他，心里还是有点不太舒服，但既然已经坐在了一张桌子上，我还是客气地叫了他一声“老排长”。可轮到我给他敬酒时，他还是训斥我，问我这些年为什么不去看他，还大声说：“知道这些年是谁在暗地里帮你的吗？”
我是1981年12月参的军，到了部队后，经历了半年多的新兵集训（新兵集训刚结束就转入新兵二期的专业技术培训），直到第二年五一节，才正式下到老兵连队。没想到，到连队没几天，我就意外发现排长任刚竟然和我是一个县的老乡，心里别提多高兴了。入伍前，父母就叮嘱我到部队要听领导的话，和同志们搞好关系……嘴上答应着，可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完全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领导……现在刚到老兵连就碰上老乡排长，感觉以后的日子有了依靠。我在给家里的信里也提到这事，说有老乡排长罩着，以后的路应该好走些。

可我万万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我算是领教了这位任排长特别的“关照”。那是我下连第四天，连队集合哨响了，我急急忙忙跑出去，忘了穿袜子。正好被任排长看见，他立刻板起脸，当着全连战士的面教训我，说我不像个兵的样子，集合连袜子都不穿。这事才过去两天，一天在食堂吃饭，和我们班同桌的任排长，又当众说我吃饭声音太大，吃得太快……弄得我很尴尬。到了晚上，我在宿舍和一位老乡战友聊天，说的都是家乡话。没想到晚点名时，值班排长任刚当着全连的面，点名批评我到了部队还不注意学普通话，这样下去怎么进步……任排长接二连三地挑我的毛病，不分场合、不分时间，我对他反感极了：这算什么老乡？屁用没有！
回到宿舍，越想越憋屈，就去找关心我的陈教员诉苦……陈教员听完笑了，说：“你别急，任排长其实很关心你的，要不然他完全可以不管你。他这样说你，说明心里有你，是想让你变得更好，可能方法不太妥当罢了，但你自己要明白他的用心。”陈教员还告诉我，任排长过几天就要去武汉通信学院进修了，上级的通知已经下来，办完手续就走，我想让他训也没机会了。一听说他快走了，我心里一下子轻松了，总算没人整天盯着我了……他走那天，我故意躲开了，那张脸我实在看够了，根本不想送他。任排长对我们几个老乡其实都挺关心，但当面说他们的时候不多，唯独对我，处处挑毛病，鸡蛋里挑骨头，在他眼里，我好像做什么都不对，真让人受不了。

任排长上学走了之后，我在连队的日子好过多了。作为一个农村兵，当兵不容易。虽然我学的专业回老家用不上，但我还是刻苦学习，在连队，我的专业成绩一直排在前三名，后来还当上了班长。两年过去了，就在我几乎忘记任排长的时候，有一天他突然回到了连队。那时我才知道，他已经结束军校学习，现在是团政治处的任干事了。他很高兴地对我们几个老乡说，有空去找他玩。不知道别人去没去，反正我是不会去的。我忘不了他训我的样子，忘不了他那种眼神……我以后绝对不会找他。
1984年11月，当了三年兵的我脱下军装，退伍回到了老家。虽然又成了农民，但我不想像父亲和爷爷那样，一辈子只知道扛着锄头下地。我想干点自己喜欢的事。一开始，我想着在部队搞通信的，看看县里有没有能用上这门技术的单位。转悠了几天，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在小地方靠这个吃饭行不通。退而求其次，琢磨了很久，想到了养兔子。小时候跟着爷爷养过几年兔子，觉得兔子可爱也好养。我就把家里一间屋子腾出来，用退伍费买了30多只小兔，学着爷爷的样子，割苜蓿草喂它们。但养兔子这事我想简单了。小时候只是看爷爷养，很多细节根本不清楚。结果不到半个月，兔子就死了8只。没过多久，夜里不知道从哪儿跑来狐狸，钻进屋里咬死了6只兔子……好不容易养大几只，又不知道该卖给谁。幸亏一个开饭店的战友主动找上门，没怎么讲价就买走了剩下的兔子。即使这样，我还是亏掉了退伍费，生活弄得一团糟……刚谈的对象也吹了。
后来，我做了点市场调查，决定改种蘑菇。租用村子南边的林地时，在乡里和村里工作的退伍战友给了我实实在在的帮助。后来在菌棒和种植技术上遇到难题，跑去市农科所找专家，碰巧又遇到一个连队的老战友。这位老战友跑前跑后找人，帮我解决了技术问题……期间虽然也遇到菌丝长不好，蘑菇生锈斑病、黑点病这些麻烦，但通过到处请教，总算都解决了。在卖蘑菇、木耳这些产品时，战友们也帮了不少忙。我的蘑菇种植慢慢有了起色，越做越好，在村里盖起了二层小楼，也买了汽车。退伍后这几十年，我对战友们的帮助一直心怀感激，所以只要他们有事，我能帮的都会尽力去帮。
去年的一天，一位在市机关上班的战友打电话，说晚上老战友们聚一聚。我立刻带上一箱酒就去了饭店。进了包间，发现主宾位置上坐着的竟然是老排长任刚。饭桌上遇到老领导，我还是客气地叫了声“老排长”，主动和他握了握手。退伍都四十多年了，过去的事早该忘了，可一看到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这时我才知道，老排长在部队干到了营级，转业后在市直一个单位当上了一把手。轮到我给他敬酒时，他竟然笑着骂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小子也不来看看我啊？”虽然我当着他面客客气气敬了酒，心里却在想：你当你的大官，我做我的小生意，没什么交情，见什么面啊！可能我的表情露了馅，任排长突然大声说：“你小子现在行啊，整天开个越野车，挺牛啊！这些年要不是我提前跟战友们打招呼，谁会帮你的忙！”听他这么一说，我当场就懵了，头上直冒汗，不解地看着他和在座的战友们，他们都笑嘻嘻地看着我。桌上确实有几个真心帮过我的战友，他们真的是听了任排长的话才帮我的？事后我才知道，任排长1993年转业后，一直打听我的消息，确实和一些战友说过，能帮我的就帮一把……我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后来，我带着礼物，专门去了老排长家，感谢他四十多年来在明里暗里对我的帮助。那天，我在他家喝了点酒，握着他的手激动地说：“真没想到这些年您一直这样关心我，可我那时候就是个愣头青，对您的关心、帮助和批评，不光排斥反感，还记恨在心，真是对不住您的一片心！”
人和人的想法、境界确实不一样。这么多年，是我把人看错了，把真心实意的关心当成了刁难。现在想想，当年他那不中听的批评，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鞭策？认识一个人，看清一件事，有时需要很长的时间，甚至要等到多年以后回头看，才能明白当初那份严苛背后藏着的好意。这大概就是成长的代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