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岛海空大战的头号功臣，为何与海军五星上将擦肩而过

一

在二战美国海军将星中，雷蒙德·斯普鲁恩斯绝对不是最耀眼的那颗，正如他的绰号“沉默的斗士”，但他所创造的丰功伟绩，却绝不逊色于任何美国任何一位海军上将。

斯普鲁恩斯从小就沉默内向，可能是缺乏父母关爱的缘故，据说他的父亲从来不笑。他主要是在外祖母抚养下长大的。17岁考入安纳波利斯的美国海军军官学校，斯普鲁恩斯依然是个很少引人关注的存在，尽管他成绩优异，毕业时是全班209人中的第25名——足够优秀，但还不是最耀眼的那种。

他先是在“辛辛那提”号战列舰上任职，27岁就当上了亚洲舰队所属的“贝恩桥”号驱逐舰上尉舰长，这段经历上下好评如潮，只有一个缺点：过于严肃。不久调入海军部从事工程技术类的工作，虽然他不太乐意转到岸上，但军衔升得很快，到1918年，32岁就晋升海军中校。在当时的美国陆军，艾森豪威尔47岁才熬成中校。

一战后不久，1919年，斯普鲁恩斯回到海上，出任小威廉·哈尔西驱逐舰分遣舰队的“爱伦华德”号驱逐舰舰长，颇受顶头上司哈尔西的赏识。两人性格截然相反，斯普鲁恩斯沉着内向，而哈尔西号称“蛮牛”，性如烈火，但这两位却优势互补，相处极佳，而且结下一生的友谊。

两年后，斯普鲁恩斯又重新回到华盛顿海军工程局当了3年处长。1924年，由于哈尔西鼎力推荐，斯普鲁恩斯重新回到海上，干起了自己的老本行驱逐舰舰长。在美国海军战争学院深造后，历任驱逐舰护航队参谋长、海军战争学院的战术系主任、“密西西比”号战列舰舰长。1940年2月，升任第10海军军区司令，同年晋升为海军少将。

随着二战战火的逐渐蔓延，美国海上形势日益严峻。1941年9月，斯普鲁恩斯出任太平洋舰队第5巡洋舰分遣舰队司令，旗舰为“北安普敦”号，这次他的顶头上司又是哈尔西中将，此时距离日军偷袭珍珠港还有3个月。

二

1941年12月2日，斯普鲁恩斯率部离开珍珠港，在哈尔西指挥下执行向威克岛运送战斗机的任务，因而幸运地躲过了珍珠港劫难。此后，数次率部为航空母舰特混舰队护航。

尼米兹接任太平洋舰队司令后，为鼓舞士气，命令哈尔西对吉尔伯特和马绍尔等群岛发动一系列突袭，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杜立特从大黄蜂号航母起飞对东京的空袭。每次出击，都是由哈尔西指挥特遣舰队，斯普鲁恩斯担负护航。

因为对东京的空袭，哈尔西名声大振。但斯普鲁恩斯却不以为然，他认为这种攻击纯属浪费时间，主张应更好地利用这些宝贵的航母，不应只为了制造新闻而作不必要的冒险。但杜立特空袭东京让日本军部大为震惊，决定夺取中途岛，让美军退守夏威夷和美国西海岸。

1942年5月，哈尔西率第16特混舰队返回珍珠港。通过破译日军密码，尼米兹获取了日军作战计划，开始策划中途岛战役。此时哈尔西得了带状疱疹，必须住院治疗。哈尔西向尼米兹力荐斯普鲁恩斯接任第16特混舰队司令，尽管尼米兹知道斯普鲁恩斯没有指挥过任何一艘航空母舰，但他相信哈尔西的推荐。

尼米兹还命令紧急抢修珊瑚岛海战中被重创的约克敦号航空母舰，并以此为核心组建第17特混舰队，由弗莱彻海军少将任司令。为谨慎行事，尼米兹命令经历了珊瑚岛海战的弗莱彻负责中途岛战役的战场指挥，但实际上两支舰队在这场战役中始终是独立作战的。

5月28日，斯普鲁恩斯率2艘航空母舰（企业号和大黄蜂号）、6艘巡洋舰和9艘驱逐舰组成的第16特混舰队离开珍珠港，于6月3日与弗莱彻的第17特混舰队在中途岛东北的预定海域会合，等待与日本联合舰队交战。

中途岛，因位居太平洋东西航线的中间位置而得名，是美国在中太平洋上的重要海空基地，一旦丢失，珍珠港将难以固守，而美国西海岸也将门户洞开。为了发动这场战役，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官山本五十六调集了空前强大的舰队：其中航空母舰8艘（舰载机 400 多架）、战列舰 11 艘、巡洋舰23 艘、驱逐舰 56 艘、潜艇 24 艘，以及其他舰艇共计200多艘。

与此相比，美国海军只拿得出3艘航母（舰载机 230 多架）和其他44艘舰艇，可见兵力悬殊。山本五十六的算盘是攻占中途岛和阿留申群岛西部，并歼灭美太平洋舰队。看上去日本的目标唾手可得，但日本的战役计划将这个庞大的舰队一分为五，编为五个相距遥远且难以互相支援的编队，这已属失策。

最致命的是，尼米兹早已掌握了日军的作战计划，并与斯普鲁恩斯等人做了相应的对策：在中途岛东北设伏，集中全部航母兵力打击日军航母编队侧面，使日军遭受最大的损失，阻止其攻占中途岛。

6月4日黎明，日本以四艘航母“赤城号”“加贺号”“苍龙号”“飞龙号”为核心的第一机动编队，对中途岛发起第一波轰炸。编队司令官南云忠一中将认为必须让第二波攻击尽快出动，将原计划对付美国军舰而携带鱼雷的飞机全部改装炸弹。

正在此时，侦察机报告发现美国航空母舰，南云大惊失色，因为第一攻击波即将降落，需要补充油料和炸弹，第二攻击波又需要重新把炸弹换为鱼雷，保护航空母舰的战斗机即将耗尽油料。手忙脚乱的南云下令一面向北撤退，一面接收飞机、换装鱼雷、补充油料，而卸下的炸弹就放置在航空母舰甲板上。

三

与此同时，注重空中搜索的斯普鲁恩斯得到侦察机的报告：发现两艘日本航空母舰，有大批飞机飞往中途岛。斯普鲁恩斯据此判断出日机的返航时间，下令企业号和大黄蜂号航空母舰的舰载机从远离日舰200海里的地方全部起飞，突袭日本航空母舰。一次压上全部实力，这是斯普鲁恩斯在关键时刻的果断决策。

美军先后有3个“毁灭者”鱼雷轰炸机中队飞抵目标上空，冒着密集的防空火力发起英勇攻击，但因没有战斗机护卫而失利，41架轰炸机当中只有6架得以返回航空母舰。这些鱼雷轰炸机的牺牲，成功将日本的防空火力吸引到低空，使随之而来的俯冲轰炸机有机会对日方航母编队从高空发起俯冲攻击.

就在南云的大部分飞机在甲板上待命起飞的时候，斯普鲁恩斯的“无畏式”俯冲轰炸机飞抵日本航母的上空，弗莱彻的飞机随后赶到，几乎没有发现一架日军护航战斗机的影子。于是，前者向着“赤城”号和“加贺”号航母俯冲投弹，后者则向“苍龙号”航母俯冲。

接连上演了鱼雷换炸弹，炸弹换鱼雷闹剧的南云编队，换下来的炸弹和鱼雷直接堆放在航母甲板上，将这三艘航母变成了一触即发的火药桶。

在美军俯冲轰炸机攻击下，一连4颗炸弹命中南云乘坐的“赤城”号，引起甲板上的炸弹剧烈爆炸，几分钟内这艘航母就化为一堆废铁。“加贺”号和“苍龙”号也中弹陷入火海，成为燃烧的地狱。短短8分钟，3艘航母先后沉没。就这样，斯普鲁恩斯捕捉到了最佳战机，获取了最大战果：击沉了其中的两艘。

当天稍晚，日军编队剩余的“飞龙”号航母在第2航空战队司令官山口多闻少将指挥下发起反击，出动舰载机击毁了弗莱彻的“约克敦”号航母，弗莱彻将指挥权移交给斯普鲁恩斯。这艘饱经磨难的航母在海上漂泊六天后，才被日本潜艇的6颗鱼雷击沉。

斯普鲁恩斯决心为约克敦号复仇，集结起还能作战的31架飞机，全力攻击“飞龙”号航空母舰。在巨大的爆炸声中，山口多闻与舰同沉。6月5日凌晨，得知南云编队4艘航母全军覆没，山本意识到这次作战已经失败，痛苦地下令取消中途岛行动。

此时，斯普鲁恩斯又做出了一个重要决策，他不顾参谋人员的反对，收回全部飞机，转向中途岛附近海域，午夜过后再率部西返，在白天出动舰载机击沉了一些日军护航舰船。事实证明了他的明智抉择，因山本曾企图将美军舰队引往威克岛，使用岛上的岸基飞机进行攻击，并且打算发挥夜战优势，让美舰靠近再一一击沉。

6月6日黄昏，斯普鲁恩斯果断停止追击，使山本引诱美国舰队决战以挽回败局的企图化为泡影。战后有人认为斯普鲁恩斯过于谨慎，然而多数军事专家认为他在每一个阶段做出的决策都是正确的。

当斯普鲁恩斯率舰队返回珍珠港时，第一句话就是：“我们终于不分报了珍珠港的一箭之仇”。用美国海军舰队总司令欧内斯特·金的话说，中途岛海战是日本海军350年来遭受的第一次决定性重大失败。斯普鲁恩斯无疑立下了头功。

四

中途岛战役让斯普鲁恩斯一战成名，此后他历任太平洋舰队参谋长、中太平洋舰队司令、第五舰队司令，纵横西太平洋，发动吉尔伯特群岛、马绍尔群岛、马里亚纳群岛、硫磺岛、冲绳岛等一系列重大战役，很快晋升为海军中将、上将。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

9月2日，在日本签订投降书的时候，“密苏里”战舰上并没有斯普鲁恩斯这位海战英雄的身影。他正在冲绳岛海域的“新泽西”旗舰上，据说这是因为尼米兹害怕日本人一旦背信弃义搞袭击，美国海军还能由斯普鲁恩斯来指挥。对于斯普鲁恩斯本人来说，当然知道参加受降仪式的意义，但他在这个历史时刻仍愿意坚守岗位，大有谦谦君子之风。

1945年11月，斯普鲁恩斯升任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兼太平洋战区最高司令。遗憾的是，由于名额限制，他最终没有获得五星上将的军衔。但作为补偿，美国国会通过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法案，确立他退休后终生保持现役海军上将的工资，也算是对他的特殊礼遇。

1946年3月，斯普鲁恩斯出任美国海军军事学院院长。1948年7月退出现役，后出任过驻菲律宾大使。1969年12月去世。美海军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主力驱逐舰“斯普鲁恩斯级”首舰，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

正如一贯苛刻的金海军上将对他的称赞：“在美国海军将级军官中，斯普鲁恩斯的心智能力超过所有的人”。对军人来说，战绩说明一切，一生能打上中途岛那样影响历史的海空大战，足以名垂青史，至于肩上到底有多少颗星星，又算得了什么呢？

（图片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