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朝婴：脸盲症

有一种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不危及生命，小造成误会影响感情。此病会遗传，据说中国五十人中就有一患者。

网名“杨妈妈”的我，不幸也得了这种病，值得安慰的是属轻型。我妈年轻时总说自己“眼睛钝，像了外婆”；我阿姨碰到某些熟人会怪罪人家为啥不在该出现的地方现身，换了个地方，她如何判别谁是谁？我表哥上课走错一间教室，一直到下课都没弄懂，为啥学生面孔好像勿大对；我弟弟告诉同事们，楼上编辑室来了个新人，大家跑上去围观，结果是那女编辑换了个发型……杨妈妈是勿谈了，到浦东乡下吃喜酒，明明四个娘舅，我左数右数硬数出五个舅妈；同事的婚礼上，丈母娘换了套衣服，我说：“丈母娘的妹妹很漂亮呢。”那个联邦快递小伙子来团里一次又一次，于是，杨妈妈对同事宣布：联邦快递招聘的人真好，身材、长相一式一样，且全都戴眼镜；经常来团里的上级领导一直被杨妈妈认为是票贩子，直至半年后……哎，脸盲症……杨妈妈连团里的猫儿都不如啊，他们一年四季无论我穿什么戴什么，都能十分准确地认出我，齐刷刷地向我奔来。

所以，杨妈妈一般不看电影，也不看电视剧。男女角色只要换了套衣服，台词便对不上号，令我困惑无比。最最促狭的是酒店服务员、警察、城管、银行职员……只要穿上统一服装，杨妈妈傻眼了，怎么都长得这么像啊？

不要以为杨妈妈真这么弱智，其实她能轻而易举地认出来的人也不少，比如家人、老同学、老同事、老朋友、室内乐志愿者们、历届实习生们、945路卖票员……

还有一些人，只要在特定的地方出现，我肯定认得出。比如陈述文，长发、圆脸、大眼睛、黑衣服、来室内乐总是拎着个附件——长笛。李泽宇，瘦高个、小眼睛、黑西装、领结、小提琴，在后台拉啊拉。王砥，高个、在休息室有一搭没一搭地锯那低音提琴。不过这些人换了地点的话，老实说认识起来很有难度。

脸盲症坏处不少，昨天两个人聊得好好的，今天翻脸不认人，不知情者以为杨妈妈架子大。不过也有好处，讨厌的人可以置之不理，统统怪在毛病身上。

今天写这些，是让我的朋友们多多包涵，说不定哪天在路上商店里公交车上碰到，不要以为我搭架子，我不是木工，搭不来架子的。不过跟我打招呼请千万先自报家门。（杨朝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