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技狂人》是一封写给特技演员的情书

◎张伟

单从片名来看，《特技狂人》或许无法让人快速定义影片的类别——是动作片还是喜剧片？讲兄弟情义，还是励志故事？但有一点却无比明确：影片的描述对象是特技演员。以这群容易被忽略的人作为主角，展示他们不为人知的酸甜苦辣，而影片导演正是特技演员出身的动作大导大卫·雷奇。因此，观众入场后很容易得出这样的结论：《特技狂人》是一封写给特技演员的情书。

从无名之辈到正义英雄

影片主角是名不见经传的特技演员科尔特，他是著名影星汤姆的动作替身。一次片场意外让他脊椎受损，从此心灰意冷，淡出电影圈。某日，他接到电话，电影制片人找他重操旧业，参加乔迪的导演处女作拍摄，主演是影星汤姆。乔迪是科尔特的前女友，两人曾经合作拍摄电影，直至事故发生，之后久未联系。科尔特认为帮助前女友实现导演梦义不容辞，可来到片场却发现乔迪并没有邀请自己，她还在为科尔特当年的离开而生气。

一方面，科尔特要让乔迪回心转意、重燃旧情；与此同时，制片人说影星汤姆失踪，想让科尔特帮忙寻找。随着爱情逐渐被寻回，汤姆却仍旧不见踪影。此时，科尔特竟然意外发现一具尸体，并被栽赃成了杀人凶手。而这一切都是制片人和影星布的局。影星汤姆吹嘘所有动作戏亲身上阵，实则全部由替身完成。他不但不心怀感激，反而对动作替身嫉妒不已、加以防范。那次科尔特的片场事故正是汤姆的恶意所为。科尔特走后，新接任的替身亨利有次当面嘲笑汤姆，被恼羞成怒的汤姆误杀。本以为人生就此毁于一旦，制片人却对汤姆保证可以出面化解。于是，他们钓科尔特“上钩”，用对待特技演员的换脸技术，将误杀视频中的汤姆换成科尔特，栽赃陷害，再准备以伪造自杀的方式让科尔特死亡。

嫁祸任务看似已经实现，可科尔特的好身手却让他偷偷活了下来，并潜回片场将真相告诉乔迪。影星汤姆和制片人以为事情已经解决，安心继续拍摄影片。乔迪劝说影星汤姆摆拍一场飙车戏，保证毫无危险，暗中却让科尔特带他来了次货真价实的特技拍摄，趁汤姆软弱之时承认罪行。果然，对于动作拍摄万分恐惧的汤姆，承认了犯罪事实，却没想到已被影片拍摄时所佩戴的麦克风全程录音。本为无名之辈的科尔特，这一次终于成为正义英雄。

为特技演员“鸣不平”

整部《特技狂人》从头到尾，都是导演大卫·雷奇在为特技演员鸣不平。制片人玩弄影坛，影星坐收名利，新人导演可以一炮而红。唯独那些以特技演员为代表的幕后英雄，无论摸爬滚打多少年，始终被视为无名之辈，没有走到台前的机会。谁能了解，镁光灯下的动作明星，其成功完全建立在动作替身的血汗之上。而动作替身不仅被轻视、被嘲笑，甚至还被电影界有权有势的大佬当做替罪羔羊，承担本不属于他的罪名。《特技狂人》虽然情节夸张，但传达出的那份小人物的甜酸苦辣，却货真价实。

历经不公的“小人物”科尔特，恋爱中却无比浪漫真诚，愿意为爱付出所有。为了发泄感情的伤痛，乔迪让科尔特重复进行特技拍摄。科尔特毫无怨言，每次跌打火烧之后，都伸出表示一切OK的大拇指。这种重复受苦的境况，何尝不是特技演员们日常工作的缩影？影片也借科尔特之口，道出特技演员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完成任务却没有怨言的现实。但《特技狂人》比现实更多了一层浓重的浪漫色彩，那就是爱情之痛远远大于肉体之痛。当科尔特身处险境时，向女友深情告白：挨打会痛，摔跤会痛，火烧更痛，“可这些都没有你离开时对我的打击痛”。那份如假包换的真情实感，让人瞬间震撼和感动。

《特技狂人》中，特技演员们的真善美，与明星大佬们的假丑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影片被演绎成“小人物”对“大人物”的反抗故事。由于故事主体发生在乔迪处女作的拍摄过程中，对于片场拍摄百态，《特技狂人》也有详细的展现。结尾大战完全是影星保镖与特技演员的大乱斗，并穿插飙车、爆破等特技场景，把如今早已套路化的动作场面拍出了不少新意。不过，类似影片花絮的拍摄角度，对动作场景而言是一种解构，也部分消解了动作戏份的紧张与刺激。电影的核心任务是让观众信以为真，花絮式的旁观者拍法，时时提醒观众此处为假，趣味或许有余，沉浸必然不足。这也使得片中打破影史纪录的八圈半翻车镜头，并没有带给观众符合预期的惊险感受。

幕后英雄依然居于幕后

除了讽刺与戏谑，作为一封饱含感情的情书，《特技狂人》展现了影片主创对动作电影满满的爱。科尔特潜入影星汤姆的豪宅时，看到豪宅中摆放了不少知名影片道具；人物对白还多次引用知名动作电影典故。观众的思维甚至跟不上“致敬梗”出现的频次，擅长此道的影迷可以过一把寻彩蛋的瘾。不过，这种高频率的致敬客观上稀释了影片的剧情浓度。增加的不少对白，以及许多美式笑点，难以引起亚洲观众共鸣，反而让人觉得作为一部动作电影，《特技狂人》的文戏与对话过于冗长。

出演科尔特的高司令和出演乔迪的艾米莉·布朗特都是当今炙手可热的影星。他们的演技毋庸置疑，极具说服力地塑造了动作替身和新人导演的人物形象。遗憾的是，两人恰恰缺少充满电力的CP感：当演技到位之后，情侣之间的化学反应迟迟无法出现，爱情故事的呈现效果被打了折扣。影片中的爱情线几乎占到一半篇幅，这又是主创的一项失误。如果《特技狂人》着重讲述无名替身与新人导演的打拼故事，或者特技演员被人陷害终于伸张正义的冒险传奇，票房可能都会比如今好些。两条故事线各占一半，看似全面而平衡，实则没有聚焦——既影响情节的展开，又影响情绪的酝酿。

影片最后，影星汤姆和制片人都受到了惩罚，乔迪的导演处女作《金属风暴》也终于问世。观众或许以为既然汤姆无缘出镜，是否科尔特可以走到台前。然而，当戏中戏《金属风暴》的真容揭开，得益于成熟的换脸技术，影片主演变成了“海王”杰森·莫玛。经历了种种之后，幕后英雄依然居于幕后。

《特技狂人》片尾播放演职员表的同时，也呈现出拍摄过程中的“真正”花絮。这里出现了另一层面的反讽，出演动作替身的高司令也是影坛明星而不是幕后之辈，拍摄时也有特技演员来当他的动作替身。所以，真正的幕后英雄要到片尾花絮时才能短暂露面。这就是特技演员处境的真实写照，也是电影与现实的最大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