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古今对谈 | 郦波vs陈子昂：诗酒趁年华

2024 我们一起越过山丘，聆听岁月回响

“子昂兄，我想问您，从读书台到幽州台，一路走来，千山万水，历经挫败与失落。你有生之年，也并未完全实现自己的理想，那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我，年少身在大唐，志于功成名就，为实现抱负而于读书台奋发图强。年长身在乱世，志于尽忠报国，为壮志未酬而于幽州台怆然涕下。

是啊，就算陈拾遗此生都未如往圣一般实现立名、立功、立言，但我胸中澎湃过的豪情万丈、脚下翻越过的万千丘壑，已让我看见了天地、看见了众生、并最终看见了自己，我想这也是意义所在。”

——《舍得智慧人物第六季第十二期 | 陈子昂 诗酒趁年华：郎永淳对话郦波》

一千多年前，一个人在慢慢地爬上一座楼台。

这不是普通的楼台。

史书记载：“黄金台燕昭王筑，礼郭隗以致士。乐毅剧辛先后至。”

黄金台，即幽州台、蓟北楼，战国燕昭王为招纳天下贤士而筑，他曾在这里迎接了名将乐毅。

这些典故，他当然知道。

顺着台阶，脚步沉重，伫立楼台，俯仰苍穹。

良久沉默，扼腕叹息，忠君报国无门，多年来呕心沥血，却落得今日如此下场。

孤独、酸楚，他用吟唱抒怀：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苍茫奔放的千古佳作，一曲既罢，山河肃立。

这大概是他一生中最孤独、最伤感的时刻，仿佛通过寂寞无边、茫茫不尽的整个宇宙，直接与时空对话。

后来，杜甫、韩愈、李白等人，都识得了诗中辽阔的悲怆。

一千多年后，今人仍被这首诗所震撼，被诗中那份孤独所撩拨，被俯视千古的雄伟所激荡。

知名文化学者、江宁织造博物馆馆长郦波，也在此列。

而撰写出这首千古名篇的，便是唐代诗人陈子昂。

相比世人对陈子昂悲剧性结局的惋惜，郦波的视角更开阔：他是悲剧的结果，但不是悲剧的人生，我觉得他人生一点都不悲剧……人生的终极追求是成长，而不是成功。

在《舍得智慧人物》过去的六季中，采访过形形色色的人，聆听过许多越过山丘的故事。

正是这些不同，让我们思考人的一生真正重要的是什么。在这一期我想跳出当代框架，穿越时间，去看一看那些亘古不变的舍得智慧，去古人当中寻找更根源的答案。

《舍得智慧人物》第六季已更新到十二期，与诸多时代先锋进行过对话，与不同色彩的灵魂打过照面。

而在今日播出的《舍得智慧人物》最新一期中，借助郦波的讲述，主持人郎永淳透过古人陈子昂的眼睛，试图找寻那份无垠苍穹下的浩渺与寂寥。

从郦波与陈子昂跨越时空的对话里，或许你能感受到一种厚重的力量。

希望藉此以给你，面对未来一切的勇气与信念。

“在初唐的时候，（诗歌）技术其实发展到了一个很高的地步，但只流于形式，没有内容，没有精神，而诗歌最重要的是心灵，是灵魂。这时候一个异数出现了，他就是陈子昂。”

陈子昂的出现，为当时的诗坛指出了一条革新之路。

他认为诗歌应当回归传统，革除“采丽竞繁，而兴寄都绝”的齐、梁艳风，恢复“汉魏风骨”和“正始之音”。

陈子昂的批判是当时诗坛的一股清流，他竖起了两面旗帜——风骨和兴寄，继而引发了唐诗的“革新复古”运动，奠定了唐诗的大格局，也迎来了盛唐诗的气象。

一个人的思想，往往能反映在他的行为上。

武则天通天元年（696年），陈子昂随武则天的侄子武攸宜东征，讨伐契丹叛军。

但主帅武攸宜刚愎自用、不从谏言，致使惨败。

陈子昂慷慨陈词，分析军情、陈其利弊，并主动请缨亲率1万士兵担当敢死队。

武攸宜不仅未采纳，还将他贬为军曹。

所有的空间仿佛都压迫而来，前不见那些先贤，后代一定也有伟大的君王，但是我也见不到他们，他们也见不到我的才华。

困在时空里的陈子昂，望着苍茫天地，泪流满面。

在无尽的时间与无垠的空间中，他将孤凄与激愤揉入《登幽州台歌》，呈现出了一个渺小生命的情感波动。

“陈子昂的孤独，是站在一个巨大的时空缝隙里。中国人的孤独，往往是一种社会性的孤独，尤其是儒家知识分子。

一个达则兼济天下的人，在这个时代里头没有知己，一腔报国之志无从施展，以至于孤独到‘独怆然而涕下’，这既是命运的悲剧，也是时代的悲剧。

但也正是这样的悲剧结局，反衬了陈子昂的伟大，使得他的《登幽州台歌》，千百年来依然撞击着我们每个人的心灵。”

也因为这千古一叹，成了打开盛唐气象的一把钥匙，后人沿着他的这条路，走出了盛唐的诗史。

所以不论是李白还是杜甫，还是后来的白居易韩愈，他们对陈子昂都是推崇备至。

事实上，这位风骨浩然、宁折不弯的伟大诗人，直到十八岁才开始读书。

出生于射洪富裕家庭，祖父“以豪英刚烈著闻，以名节为州县所服”；父亲“瑰伟倜傥，年二十，以豪侠闻”。

陈子昂亦传承了祖辈个性，从小习武，行侠仗义。

直到18岁那年，因缘际会下，他才恍然从游侠梦中惊醒，并在金华山折节读书。

读书人的出路只有一条：走上仕途。

陈子昂便从四川来到都城长安，本想一展宏图大志，可接连落榜，无人问津。

脑袋活泛的他，便策划了一场前无古人的自我营销——“子昂碎琴”，借此名声大震，也为接下来的科举考试造势。

终于顺利考中，召对金銮殿，朝堂之上侃侃而谈，武则天认为他是奇才，便给了初出茅庐的他一个相当重要的官职：麟台正字。

尽管当时的朝局仍有李唐与武周的波动，但士为知己者死，肝胆侠义的陈子昂愿肝脑涂地。

而当官职上升为监督谏言的右拾遗，他的刚正不阿、进谏直言，终于惹怒了武则天，并渐渐与他疏远。

“何知美人意，骄爱比黄金。”在《感遇》中，陈子昂自比翡翠鸟，虽起初被美人欣赏，但美人也只是徒有其表，看不到他真正的才华。

遇冷还乡后，当地射洪县令谋其财，构陷冤狱，陈子昂便死在了狱中，年仅四十来岁。

在为他赢得“天下文宗”的《感遇》诗集里，充满了他的现实关怀。

“岁华尽摇落，芳意竟何成”，一身才学不能为师所用，“达则兼济天下”无法实现，遗憾溢满字里行间。

我觉得陈子昂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不太妥协，但这也是他最大的优点。

处在谏官位置上的陈子昂，怀揣着强烈的民本思想，想真正为天下百姓、为天下苍生献一份心力。

这造成了他后半生的坎坷，但也成了后代知识分子推崇的楷模，造就了他千秋万世的美誉。

他是悲剧的结果，但不是悲剧的人生。

“‘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儒家从来没有讲成功学，说明人生的终极追求是成长，而不是成功。1300年后，我们还坐在陈子昂读书台，还在聊着陈子昂的时候，子昂的精神就是不朽。”

作为他的大迷弟，诗圣杜甫曾来过他的故乡，并写下了《春望》：射洪春酒寒仍绿，目极伤神谁为携。

那是公元762年，杜甫已是年迈，他乘舟来到陈子昂的故乡射洪，在偶像的故宅前，杜甫感慨：“有才继骚雅，哲匠不比肩。公生扬马后，名与日月悬。”

“中国的知识分子，心中都有偶像，陈子昂是李白、杜甫、韩愈、白居易等文人的偶像。对杜甫来说，他以能和陈子昂一样同任拾遗为傲，但他和陈子昂一样犯言直谏，这惹怒了肃宗。

所以杜甫顺江而下，到了射洪，寻访子昂的读书台、子昂的墓地、子昂的故宅……一一走过。”

在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国四川，行侠仗义、乐善好施的民风满贯。

“淞沪会战台儿庄战役，装备最差的是川军，但是最有血性的也是川军。”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在郦波看来，陈子昂身上的永不妥协、不抛弃不放弃的性格，与这片土壤一脉相承。

生命体验的意义与现实的“熙熙攘攘皆为利也”成对比，陈子昂苦苦思索着世界本源，观察着万事万物的变化，并把对形而上问题的思索，与对苍生的悲悯融合。

其思想之深刻复杂，在历朝历代中的诗人中，也是首屈一指。

他辽阔的思想辐射着射洪，射洪也以自己的方式，千百年来绵延不断地纪念这位伟大的诗人。

在幽州台，在读书台，在文宗苑景区等那些与他息息相关的景区，也在射洪这座小县城的任意角落：子昂路、子昂城、子昂饼、子昂广场……

创建于1988年的子昂诗社，已有36个年头，60多名成员，发表作品4000余件。

“从小就听大人说，要好生学习，不要给陈家人丢脸，陈子昂当年在金华山读书，北京都听得到，皇帝娘娘都听得到，武则天听得到。”03年的诗社小成员，生长在金华山下，前人的伟光，持续回荡着。

这叫什么？这叫薪火相传。

而在古代，好诗往往离不了好酒。

“做米炊饭为文，米酿酒为诗”，古人讲究饮酒赋诗，“唐诗里头有大量的诗歌创作，都是在酒席宴上产生了灵感，才能创作出来。”

文宗陈子昂的家乡射洪，便有闻名遐迩的射洪春酒。

到了明代，射洪县人谢东山将“易酒法”应用于射洪春酒的酿造，演变出了“谢酒”工艺。

清朝时期，沱牌镇泰安酢坊主李明方对酿酒的用水进行了更新。

1946年，射洪佳酿“沱泉酿美酒，牌名誉千秋”的赋词，由此得了“沱牌曲酒”的美名，再往后便有了如今的沱牌舍得。

“寄情山水，酷爱杯中物。”自古至今，文人墨客与酒的故事，往往千丝万缕。而借助酒这个媒介，一场“杯”纳乾坤的“醉谈”，也跨越了时空。

陈子昂一般不饮酒，但如果聊得尽兴，他便会饮酒开怀，比如今天：

“子昂兄，再敬您一杯，锲而不舍终有所得，子昂兄，您可知后世奉你为文宗诗骨，就在我们现在这个时代，您的诗歌仍然被广为传颂，您的气度仍然备受推崇，您知道吗？”“如此，子昂此生无憾矣！就算以后罹难于囹圄，亦不虚此生！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哈哈哈！永淳兄，你可知，不拘泥于眼下得失、脚下山丘就是坦途，不纠结于最终成败、只要出发便能抵达！人生短暂，不论居于山峰之高还是山野之间，去实践去享受，何不以舍为得、诗酒趁年华！”

越过山丘，更懂舍得，一杯好酒下肚，那份穿越千年的风雅豁达的智慧，便在诗意盎然的对谈中，超越了现实困境，余音绕梁地回旋在这片悠久广袤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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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得智慧人物》第六季

以舍得智慧 越人生山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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