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信佛极其虔诚，杀人却毫不手软，她是怎样逻辑自洽的｜文史宴

在历史上，武则天因为任用酷吏大肆屠杀而臭名昭著。

有些女性认为那些记载是男性历史学家污蔑，但别忘了，男性历史学家照样记载了大量男性皇帝的暴行。

如果要证明某个记载为污蔑，必须有强有力的证据来推翻这个记载，而不是用猜测来替代论证。

在武则天那个年代，能够从皇太后变为皇帝，需要拔除大量李家皇族和大臣势力，从而需要清洗大量政敌。

为了斩草除根，古代帝王权臣更会经常搞株连，一个案件死几百几千人是常见情况。武则天能够爬上那个位置，杀的人少反而是奇怪的。

除了顺位继承之外，那个位置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能够挤上去的。为了爬上去并在此后持续压制反抗力量，武则天自然要用那些酷吏，达到人人自危的效果。在达到目的后，再把这些黑手套灭了，还可以换来英明神武的好名声。

我曾经思考过一个问题，武则天显然一直是虔诚的佛教徒，但信佛的武则天怎么杀人这么狠？她是不是真的信佛？

后来我认为她就是因为真的信佛，才如此心安理得地暴虐。因为佛教在演化的过程中产生的一些理论让她有了杀人的底气。

中土流传的佛教基本上是“大乘佛教”。大乘佛教的思想很博大，无法在这里一一展开。我们就说大乘佛教里的关于“罪与罚”的部分。

首先，大乘佛教继承了小乘佛教的因果说。武则天可以认为被她杀的人都是过去世犯了罪，那些人被杀是他们该死，他们的果是因为过去世的因导致的。

那么她杀人就不怕自己将来也有报应吗？别急，大乘佛教还说：看佛经、塑佛像、向寺庙和僧人捐款（布施）可以消除过去无数世犯下的罪孽。

既然如此，那这辈子杀几万人，然后通过看佛经、塑佛像和捐款不就可以轻松消除了吗？这就是佛教版的“赎罪券”。

宗教是导人向善的，但它们给教徒的赎罪券式的承诺却会让恶人作恶时有恃无恐。他们只怕世间法律，不怕什么死后下地狱。

“下地狱又如何？我这么信佛，下地狱都有地藏王菩萨陪我唠嗑，绝不会受罪。”

这样的坏人一旦自己可以执行世间法律，就没有任何顾忌。武则天信佛却冷血，部分佛教徒佛口蛇心，都是这个原因。只是对于大部分这类人，还是害怕世间法律惩罚，所以不敢太过头。

此外，佛家认为一切都是虚幻，世界上的人和传说中的神鬼都是虚幻，“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

既然是虚幻，杀人也是虚幻。这个在《华严经》善财童子参见国王“无厌足王”时就有体现。

《华严经》中，无厌足王说，自己的子民犯罪或有邪恶见解，因此他让士卒执行酷刑甚至杀人。他对善财童子说，我如果真的是坏人的话，怎么会有这么豪华的屋子，这么多的资产？这是福报，好人才有这么多的福报。（我若实作如是恶业。云何而得如是果报。如是色身。如是眷属。如是富赡。如是自在。）

他说，他这是“菩萨如幻解脱”，知道一切都是梦幻泡影。“我为了调伏众生，化作恶人，造种种恶业，让他们受到种种苦难，让恶人们看到后心生恐怖，害怕受到惩罚，远离罪恶。”（“我为调伏彼众生故。化作恶人。造诸罪业。受种种苦。令其一切作恶众生见是事已。心生惶怖。心生厌离。心生怯弱。断其所作一切恶业。”）

武则天很喜欢《华严经》，以《华严经》为开宗立派依据的华严宗的一代宗师法藏法师就曾经进宫为武则天讲《华严经》的“金狮子章”。

武则天看到《华严经》无厌足王的那些说辞，大概就会认定自己就是新的无厌足王，杀人不过是自己菩萨下凡后开方便法门，给前世做坏事的人一点惩罚，说不定她杀人都杀出自己是圣母的感觉了。

这就是大乘佛教的一个漏洞，它无法阻止信佛的当权者做恶，因为他们会从佛经里找“理论依据”，让自己杀人时心安理得。

即使不考虑杀人这么极端的事，就说他们自己享乐，让平民受苦，他们也是心安理得：我这是福报；你们是前世不修，现在受苦受难。

统治者自然乐于信仰这样的宗教，更乐于全国推广，让民众们相信自己的苦难来自前世的恶，并在今世执行“忍辱波罗蜜”，不要反抗，争取下辈子的幸福。这在客观上肯定有利于统治。说好听点，就是有利于社会稳定。

古代帝王很多佞佛的，实际上多少有这种动机。

不过，佞佛的皇帝中像武则天这么好杀的，却也不多。不是佛教导致武则天好杀，只是佛教体系的一些漏洞让恋权好杀的她既可以虔诚信佛，又可以安心杀人。

当然，武则天也肯定有心无旁骛一心向善的贤者时间。她也不是任何时候都充满杀心，她只是在需要动杀心时才动杀心。

必须说明的时，信佛灭业障这个说法实际上在佛经的记载里是有最大的反例的。

佛经记载，琉璃王灭释迦族时，释迦摩尼佛头疼三天。佛告诉弟子，过去世时，有一个村庄的人竭泽而渔，村里一个孩子看见池塘里最大的那条鱼王时，用手指弹了鱼头三下。鱼王后来转世为琉璃王，其他鱼转世为琉璃王的士兵子民，捕鱼的村民转世为释迦族的人，而自己就是那个小孩。

佛因为弹了鱼头三下，在成佛后还是逃不了因果，头疼三天。连佛都逃不了因果，信佛的怎么可能逃得了因果？弹了鱼头三下，成佛之后还要头疼三天，杀了人还想通过念经布施来消灭罪孽，想什么美事呢？

最后要说明的是，以上讨论只是心理推测，并不是历史结论。作者只是说，武则天完全可以既虔诚信佛，又安心杀人，并不是说武则天就是那么想。

武则天的无字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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