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音的诅咒？吹哨人接连离奇死亡

5月2日，福克斯新闻报道称，在波音公司因客机安全问题面临审查之际，一位非常重要的举报人——“吹哨人”——意外死亡。

这位名为约书亚·迪恩 (Joshua Dean)的质量检验员，之前曾任职于波音一家主要供应商 势必锐（Spirit Aero Systems），在上个月意外感染耐甲氧西林金黄色葡萄球菌（MRSA），病情危重，于当地时间4月30日早间去世。

据迪恩母亲弗吉尼亚·格林（Virginia Green）称，迪恩在发现自己呼吸困难后立刻就医，医生在其肺部发现大量细菌，几乎将肺部完全充满。短短几天，他的肾脏就进入衰竭状态，只能依靠ECMO生命支持机器来完成心肺的工作。

在他离世前，他的情况非常糟糕，医生考虑对他因感染而变黑的手脚进行截肢，但由于迪恩本人过于虚弱而没有实施。其母还表示，迪恩去世前一天晚上，医务人员对其肺部进行了支气管镜检查。医生称从未见过这种情况——他的肺部被完全粘住了。

目前，其母已经要求尸检，以揭露迪恩神秘死亡背后的真相。

“如果你的声音太大，我们会让你安静下来”

按照他家人的说法，今年45岁的迪恩生活自律，身体一直都很健康，却没想到在那么短的时间因感染如此严重的疾病去世。这让大家都觉得他的患病原因颇为蹊跷。

许多人将他的离奇死亡与他“波音吹哨人”的身份联系在了一起。迪恩生前曾任职的势必锐前身为波音威奇托工厂，于2015年被剥离出售。作为势必锐的质量审计员，迪恩任职期间，发现波音737 Max飞机部件上的舱壁孔存在钻孔不当的问题，致使飞机整体存在潜在的危险缺陷，他当时按照流程上报给了公司管理层。

然而，管理层并未采取任何行动来改善这些缺陷。于是，迪恩向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提出申诉，指控势必锐在波音737飞机生产线上存在严重的不当行为，并在此后的股东诉讼中作证。这最终导致了他于2023年3月被公司免职。

今年1月，阿拉斯加航空公司（1282航班）一架波音737 MAX 9的舱门在飞行途中发生“空中飞门事件”，而这扇舱门的供货商正是势必锐。这起事故让迪恩先前提出的指控受到外界高度关注。

迪恩在生前曾经对媒体说过，势必锐曾经向员工施压，要求他们不要报告缺陷，以便让飞机更快地出厂交付。而在今年的空中飞门事故后，他向美国全国公共广播电台（NPR）表示，他认为公司解雇自己的目的，就是为了向所有人传达这样一条信息：“如果你的声音太大，我们会让你安静下来。”

然而，就在相关事件尚未完全了结之前，迪恩却毫无征兆地突然感染MRSA，仅用短短数周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这些匪夷所思的微妙关系不禁让人想起《三体》中写到的三体人为了铲除罗辑这个大威胁而使用基因病毒的桥段。

而更让人后背发凉的是，迪恩并不是今年第一个“彻底安静”的波音吹哨人。

“如果我出了什么事，绝不是自杀”

今年3月9日，一位名叫约翰·巴内特（John Barnett）的前波音公司质量经理被发现死在一家酒店停车场的车里。巴内特今年62岁，生前曾在波音公司工作了32年。而他的死亡，“恰好”发生在其为一桩针对波音的诉讼提供证词的期间。

当地警方在经过调查后，宣布死因是“自我造成的枪伤”，换言之，是巴内特自己在这个人生关键的时间节点选择用枪自杀。

与迪恩事件相同的是，巴内特也是一位针对波音公司的“吹哨人”。

巴内特的“吹哨”行动最早可以追溯到2016年以前。他从2010年开始，在南卡罗来纳州被查尔斯顿的波音787工厂担任质量控制经理。他在任期间，发现处于“压力之下”的工人经常会在飞机生产线上安装不合格的零件。在公司内部屡次提出意见无果后，他在2016年选择向美国联邦航空管理局（FAA）举报。接到举报后的FAA，通过调查证实了他提出的部分指控，却几乎没有对波音作出任何实质性的处罚。反应较大的倒是波音公司，在次年即要求时年55岁的巴内特“退休”——美国当时正常的退休年龄是65岁——理由是健康问题。

因认为波音公司故意破坏吹哨人的职业生涯并诋毁他们的名誉，巴内特联合其他8名拥有相似经历的吹哨人集体对波音发起了诉讼。而恰恰在他向法庭作证的第二天晚上，他却出乎意料地选择了“自杀”。

尽管当地的验尸官明确认定巴内特的死因是自杀，但他的死亡仍有不少可疑之处。巴内特的律师声称，巴内特非常重视这次法庭作证，为此准备了很长的时间，而在巴内特“自杀”之前，他的作证流程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在收到他死亡的消息后，他的律师布莱恩·诺尔斯(Brian Knowles)立刻选择了报警，并称“我们没有看到任何迹象表明他会自杀……没有人相信这一点”。而巴内特的母亲也在采访中告诉《财富》杂志，巴内特出发之前曾保证过在周日回家，并在那天晚上约了一位好友共进晚餐。

另据美国广播公司（ABC）报道，巴内特的一名密友曾回忆道，两人在一次谈及波音诉讼的谈话中，巴内特这么跟她说：“不，我不害怕，但如果我出了什么事，绝不是自杀。”

“吹哨人”前仆后继，波音经历“艰难时刻”

今年以来，除了空中飞门事件外，波音各型飞机在全球各地频繁发生故障：

• 1月13日，日本全日空一架波音737-800客机驾驶舱玻璃出现裂痕。
• 1月17日，搭载美国国务卿布林肯的波音737客机在起飞前发生氧气泄漏故障。
• 3月4日，美国联合航空公司的一架波音737-900客机，在起飞后不久，左侧一个引擎不断喷出火花，导致飞机紧急迫降。
• 3月11日，南美拉塔姆航空的一架波音787-9“梦想客机”因技术问题造成至少50人受伤。
• 4月25日，日本全日空航空公司一架波音客机24日在北海道新千岁机场着陆时油压泵系统出现故障，机体漏油并冒烟。

而与这些故障“交相辉映”的，则是从波音内部不断涌出的“吹哨人”。

就在巴内特离奇自杀一个月后，4月9日，一位名为萨姆·萨莱普尔（Sam Salehpour）的波音质量工程师公开揭露波音公司为提高生产率而“走捷径”，忽视了生产流程中的安全性。

不同的主角，相同的过程。萨莱普尔说，他曾根据相关数据多次向主管和管理层提交报告，要求重视安全问题，但结果却是，他提出的问题没有得到重视，反而他自己遭到了显而易见的报复、排挤，甚至是赤裸裸的人身威胁。

看上去，萨莱普尔正在重走吹哨人前辈们的老路。

与此同时，波音4月24日发布的财报显示，受737机型交付量下降和737 MAX 9停飞影响，该公司第一季度交付民用飞机83架，同比下降36%；第一季度收入为165.7亿美元，同比下降8%。由于“吹哨人们”前仆后继的努力，波音的生产交付能力被大大限制，从而大幅影响了这家公司的财务表现。

但一线的质量控制人员并不那么关心公司股价。按照美国法律，质量控制人员“对安全的承诺高于所有其他优先事项”，为此应无视管理层对成本控制和生产进度的要求。这也是为什么波音工程师在波音的“安静”禁令面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公开吹哨，揭露波音生产过程中的安全隐患。

财报发布后，公司总裁兼首席执行官大卫·卡尔霍恩（David Calhoun）称，波音“正处在艰难时刻”，眼下最重要的工作是整顿生产，加强质量和安全管理体系，而非财务表现。

按美联社的说法，正是因为近期频繁的吹哨爆料和飞行事故，波音高管才不得不少谈财务，被迫更多地把安全挂在嘴边。

参考资料：

财联社：波音第二名吹哨人去世

财富中文网：专访波音“吹哨人”家人：他不会白白死去

观察者网：波音吹哨人"自杀"，疑点实在是太多了

观察者网：不到两个月，第二名波音“吹哨人”死亡

红星新闻：数次举报波音安全问题的前员工，在提供证词前夕突然死亡

新华网：波音再现“吹哨人” 曝光“破碎的安全文化”

新华网：安全漏洞、“吹哨人”疑遭报复……波音公司乱象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