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不应指望靠博彩业拉动旅游

虞 群
据媒体报道，泰国、菲律宾等东南亚国家近期正计划进军或扩大博彩业市场。3月28日，泰国总理兼财政部长赛塔在接受采访时就“博彩合法化”问题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将赌场合法化非常重要，当前赌博属于“灰色经济”，政府希望将其转变为合法经济，以便正确监管，并向这些赌场征税。
泰国国会特别委员会发布的报告称，建成这些综合娱乐城后，访泰游客的平均旅游支出预计增长52%，而设有赌场的综合娱乐城每年能为泰国带入4488亿泰铢（约890亿元人民币）的旅游收益，从而使泰国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长1.16%。由泰国财政部副部长朱拉潘领导的这个特委会于28日把报告提交给国会，这一报告会进一步推动泰国将赌场和其他博彩业合法化。
按照这份报告的设想，泰国将在各主要旅游府治和设有边境口岸的区域建设“全领域娱乐综合体”，曼谷和“东部经济走廊”区域是项目首选地。规划中的“娱乐综合体”集高尔夫球场、豪华宾馆、高档餐厅及游艇俱乐部于一体，拟打造以“快乐经济”（fun economy）为主的“休闲娱乐巨无霸”。并且，将赛塔政府提出的“软实力战略”融于其中，开辟出专门场所供泰国“一村一产品”（OTOP）展销。据披露，“娱乐综合体”项目由私营公司承担建设与营运成本，政府则负责监管与税收。这一计划预计将于今年4月提交泰国内阁审议，一旦通过，便进入实质性操作。
旅游业是泰国经济支柱产业，通过开设综合类娱乐场所，统筹整合旅游资源，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符合其发展战略。而且，投资数百亿泰铢兴建占地7200亩的大型项目，本身也会带动各相关行业发展，促进国民就业，对于泰国总体发展而言，无疑是重大利好，无可非议。但泰国社会为此却争论不休，焦点便是涵盖其中的博彩合法化问题。
博彩合法化的争议在泰国社会存在已久，此前多届政府试图推动，皆因反对声音过大无疾而终。此次赛塔政府强力推动、多方造势，预计通过的可能性较大。主要原因有三：
一是泰国拥有庞大的地下博彩业。据调查，10%的泰国人沉迷于赌博，地下博彩业年均产值高达150亿美元。但由于泰国禁赌，出于安全考虑，赌客们更乐于去周边地区，如柬埔寨、老挝、缅甸等国一些城市参赌，资金流出巨大。不仅泰国政府无法从中获得税收，而且地下赌场枪击事件频发，导致出现一系列社会顽疾。
二是越来越多的东南亚国家采取博彩合法化政策。泰国是东盟国家中少数禁赌的国家之一，其邻国新加坡、马来西亚、菲律宾都从博彩业中获益较多。新加坡于2009年开禁，如今每年入境外国游客超过1000万人次，且客均消费额显著提升，年均创造120亿美元产值。泰国政府认为“新加坡模式”可供借鉴，且自己的资源更为丰富。
三是疫情后泰国经济发展未达预期。相关机构预测2024年泰国GDP增长为2.8%，旅游业复苏缓慢，外国游客回流不足。赛塔政府试图通过多种措施（比如发放数字钱包、推动泰南大陆桥项目等）以刺激经济发展，此次博彩合法化也在其一揽子政策之中。泰政府官员公开表示，博彩业不仅可以拉动泰国经济，还能创造数万个就业岗位，利大于弊。政府承诺将严格限制入场资格标准与条件，加强场内安管措施，建立“黑名单”制度，并设立基金为因此受影响的弱势群体提供补偿。
尽管如此，反对者仍不在少数，其担忧包括两方面。第一，政府是否有能力兑现强力监管的诺言。鉴于此前大麻合法化引发的社会乱象至今未能完全解决，民众质疑政府在博彩合法化后执法不严，可能导致未成年人参赌以及其他衍生犯罪问题。第二，长远意义上泰国社会将付出沉重代价。作为“黄袍佛国”，泰国民众笃信佛教教义，博彩合法化无疑将令部分民众投身于此，造成民族精神萎靡等恶劣后果。
中国是泰国旅游最大客源地。尽管预估在泰政府博彩合法化年度收益里，外国游客贡献28.105亿泰铢，占比并不高，但不少泰国媒体却寄希望于中国游客成为博彩业主要消费群体。诚然，中国民众乐于去泰国旅游，未来高端游客也会去高尔夫球场、游艇俱乐部消费，购买泰国特色产品。但若指望中国游客成为其博彩业未来主要客源，恐怕会失望而归。中国对于跨境赌博问题的立场非常明确，正与东盟推进纵深打击跨境犯罪，维护本地区社会治安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不久前我外交部发言人严正表态，中国不允许中国资本投资境外赌场，不允许中国公民参与经营境外赌场，不允许境外赌场对中国公民招赌。
事实上，东南亚国家旅游资源丰富、文化特色多元，只要持续加强基础设施建设，完善法律法规，维护社会安定，确保游客平安，游客们依然会优先选择。万万不可将希望寄托在依靠博彩揽客上，倘真如此，极有可能引发政策的负面连锁反应，实属得不偿失。（作者是国防科技大学国际关系学院东南亚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