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火灾官方通报，一个困惑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光自责有什么用？”

事发4天之后，河南南阳方城县姗姗来迟的独树镇砚山铺村英才学校火灾致13名小学生死亡悲剧官方通报一经发布，就在社交平台上招致了不少网友的指责。在网友看来，对于这起“压根就可以避免”的生命悲剧，已经过去了漫长的4天时间，通报竟然对诱发火灾的具体原因只字未提，整篇通报“避重就轻”，舆论的愤怒显然不能仅凭“无比自责”就能平息。

确实，不怪网友不满，读罢以“方城县英才学校火灾事故处置指挥部”名义发布的这条截至目前关于英才学校导致13名小学生殒命火灾最权威的一则官方通报，一个困惑也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在我看来，罗列了七方面情况的这则官方通报刨除“深感痛心”、“无比自责”、“深切哀悼”、“汲取教训”、“痛定思痛”这些套话之外，通篇内容几乎都是此前媒体零星报道的合订本，诸如学校情况、周末未离校、宿舍人数、事故现场这些情况，透过公众媒体的报道基本上已经厘清了轮廓。

除了没有正面回应事故直接原因外（官方说辞是“省调查组正在对事故原因、事故性质、消防器材配备等情况进行全面调查”），可能通报唯一明确的目的就是澄清关于宿舍锁门的传言，即便关于“宿舍是否上锁”已经不止一家媒体借助学生之口给出了“通常不上锁”的肯定答案，通报还是以不可置疑的口气盖棺定论。

对于公众关注的锁门问题，通报原文是这么说的，“该宿舍共有两个门，其中一个门供学生正常出入，此门夜间从不落锁，便于学生出入宿舍外的公共卫生间。”

毫无疑问，一个“从不”就是河南官方的底气之所在，结合媒体报道的细节加以佐证，必须要说，至少可以明确的是，这间当晚入住了32名（平日可能是33名甚至更多，媒体确认双胞胎兄弟中的一人被接回家洗澡）三年级男生的宿舍最起码有一个门是没有上锁的。

不过，恰恰是官方通报自认为很高明的这处落笔，却让我产生了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困惑，那就是，另一个门是否通畅？

透过此前的媒体报道，以及官方通报对于着火建筑的描述“一楼为幼儿园教室，二楼为女生宿舍，三楼为男生宿舍”可以确定，面积约56平方米的305宿舍实际上就是摆满床铺的教室，虽然官方没有给出宿舍床铺的具体尺寸，但以普通学校常见的上下铺为例，一张上下铺的占地面积按照2平方米计算，这个宿舍至少需要摆放17张上下铺，可以想象，总计面积只有56平方的教室除去床铺占用的面积外，基本上就剩不下多少空间了，拥挤程度可想而知。

那么问题来了，在一个入住密度如此之高的闭塞空间里，本来拥有的两个宿舍门还只留下“一个门供学生正常出入”，面对突如其来的火灾，孩子们又怎么能做到及时疏散？确实，无论是媒体报道还是官方通报都没有明确指出305宿舍有一个门是锁住的，但透过“其中一个门夜间从不落锁”的措辞，但凡一个中文阅读理解合格的人都可以看出这段严禁描述的潜台词和言外之意。

很可惜，驾驭文字技能非常娴熟的河南官方通报还是百密一疏，当然也可能是为下一步“对涉及失职失责人员将依法依规依纪严肃追责问责”埋下伏笔，通报不仅留下了30多名学生住在一间宿舍“存在安全出口不畅通问题”的口实，还更进一步明确，那个“夜间从不落锁”的门本意也并非为了学生在遭遇危险时应急，仅仅是“便于学生出入宿舍外的公共卫生间”而已。

在13名9到10岁三年级孩子的生命悲剧面前，任何假如都是毫无意义，但看罢了河南官方通报之后，我还是忍不住追问一句，假如宿舍的另一个门也开着，这13名孩子有没有逃生的可能？

我的答案是肯定的，假如305宿舍还有另一扇开着的门，这13名孩子就不会死，烧伤的吴同学也不至于需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治。

原因就在官方通报中，方城县消防救援大队指挥中心接到警情是1月19日的23时00分，明火扑灭的时间是23时38分，明火在长达38分钟的燃烧中都没有引燃其他宿舍，全校当晚住校的307名小学生中的294人得到了安全疏散，就连305宿舍除13名遇难小学生之外的19人都得以成功转移，不恰恰是问题的所在吗？

面积本就不大的一间教室，大部分空间又被床铺占据，少得可怜的活动空间别说遇到突发火灾，就是正常的出门上课恐怕都得走一阵子，更何况是深更半夜，孩子们已经安然入睡之际，加之平日里没有真正掌握逃生要领，慌乱之际又有多孩子能够在有限的逃生时间里逃出那扇“夜间从不落锁”的门？

再妄加揣测一句，另一扇当晚基本可以确信关着的宿舍门或许平日里从未开启过，目的就是为了节省开门半径的空间。

住了32个孩子和1个大人（宿管员）的宿舍，在只有一扇门开着的情况下逃生了20人，除1个孩子伤势需要“不惜一切代价”确保治愈外，顶多另外3个孩子只是身体局部出现水泡、红肿（官方通报没有明确吴同学之外受伤的3人是否来自305宿舍，此处按照受伤人数顶格假设），真不清楚我们到底是该为这间起火宿舍的生还比例庆幸还是难过？

现有的信息还不能让我们对死去的13个孩子到底是因为逃生通道不畅错失了黄金逃生时间而亡，还是距离起火点太近被瞬间吞噬压根就没有机会逃生下一个明确结论，但同在一个宿舍的同龄同学们和宿管老师能够在梦中惊醒并成功逃生，至少从一个侧面印证了这些不幸殒命的孩子们不会睡得那么深，深到被大火吞噬死神来临还醒不了吧？

此前，官方媒体借助进入现场的当地消防员之口报道称遇难孩子“遗体均在各自床上呈躺睡状态”，如今，官方通报又刻意强调宿舍“其中一个门夜间从不落锁”，难不成，这又是继2022年乌鲁木齐吉祥苑小区火灾之后的又一起“路是通的，是他们不跑”？13名孩子殒命，只能怪自己睡得太死？

说实话，官方通报没有触及的起火原因我并不好奇，唯愿这个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能够被河南官方正面解开，毕竟，这13个孩子原本就不会死更不该死，32个学生为什么只有19个能够逃生，必须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