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维洋：德国武器理念从“制造精品”转向“立等可取”

据航空之家报道，截至2023年12月中旬，德国政府在2023年总共授权出口了117亿欧元（128亿美元）的武器装备。

其中，61亿欧元来自武器出口，其余56亿欧元被归类为“其他军事装备”。这一数字意味着2023年的德国武器装备出口总额创造了新纪录：对比此前的峰值，即2021年的93.5亿欧元来说，2023年增长了25%；与2022年相比，增幅更是达到了40%。

三分之一销往乌克兰

创纪录的背后，一个强大助推力自然是俄乌军事冲突。

2023年德国对乌克兰的武器装备出口量同比2022年增长了一倍多。而且这一年，德国出口的武器装备中超过三分之一流向了这一最大目的地。

2023年，乌克兰从德国获取了价值41.5亿欧元的武器装备，这一数字比2022年的22.4亿欧元近乎翻了一番。排在乌克兰之后的几大德国武器装备进口国分别是挪威（12亿欧元）、匈牙利（10.3亿欧元）、英国（6.549亿欧元）、美国（5.454亿欧元）和波兰（第3.279亿欧元）这5个北约国家。

排第7位的是正在应对加沙地带战事的以色列，其从德国进口了超过3.2亿欧元的武器装备，是2022年的3200万欧元的十倍，大部分是防空和通信设备的零部件组件。

与以色列类似，另一个非北约成员国、但作为“非北约盟友”的韩国，也从德国进口了约2.6亿欧元的武器装备，成功跻身德国武器装备客户的前十名。

图为日本陆上自卫队在与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演习中准备发射德国制造的“铁拳”3反坦克火箭筒。

根据ARD报道，德国武器装备所流向的目的地中，近90%是欧盟和北约国家、乌克兰以及在武器出口管制方面与北约国家享受相同或类似待遇的国家，例如，日本、澳大利亚或韩国。

此外，2023年里，德国恢复了对阿拉伯地区的武器装备出口。此前因为此地区国家的人权状况和地区冲突等关系，德国叫停了对该地区的武器装备出口。在2023年，出口规模虽然依然很小，但对阿联酋、埃及、卡塔尔和沙特这四个国家的出口额度累计依然达到了约1.5亿欧元。

ARD的报道还阐述了这样一个现象：目前德国防务企业的产品单价相对不高，比如主营轻武器业务的H&K公司，其产品要卖到成百上千支才能抵得上一辆坦克的价格，类似要生产几辆坦克才能达到一架“台风”战斗机的价格。

“德式精品”不如提高产量

在德国武器装备出口创纪录的同期，防务新闻（Defense News）也关注了德国防务企业这一年的经营状况，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德国高科技防务公司正在调整其经营之道，以大规模生产取代该行业的精品模式。”

也就是说，现在德国防务企业更注重产能产量和交付速度，希望能更快交付用户、形成作战能力、做好战斗准备，而来自客户的定制化需求已经不再是优先级。

2023年1月，德国总理舒尔茨参观亨索尔特公司。

德国知名军民用传感器制造商亨索尔特（HensoldtAG）公司在接受防务新闻的采访时表示，“我们的生产理念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过去亨索尔特每年交付的大型雷达通常少于5部，但现在这一数字已上升至15部以上，而2025年预计将提升到每年交付20部。亨索尔特明确表示其产能很大程度上源于需求的增加。2024年亨索尔特制造的雷达大约一半都将运往乌克兰。

德国空军的“台风”战斗机有源相控阵雷达

内外需求两旺

亨索尔特公司的忙碌是俄乌军事冲突对德国国防政策和德国防务企业产生影响的一个典型例子。

对德国国防政策的影响我们此前已有提及：德国总理舒尔茨批准千亿欧元特别基金军费，并承诺在未来几年将国防预算开支提高到占GDP的2%以上。称这些措施是“自1955年德国联邦国防军成立以来德国安全政策中影响最深远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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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亿欧元，对于今天德国防务企业而言无疑是支撑起未来几年企业发展的强大“内需”；不止于此，德国防务企业还有不少“外需”，即欧洲地区因俄乌军事冲突而爆发式增长的武器装备增长和升级换代需求。

俄乌军事冲突爆发后，随着北约和欧盟成员国对乌克兰进行武器装备支援，也给自身创造了快速实现军事武库现代化的机会。

捷克、爱沙尼亚、拉脱维亚和波兰等前华约国家在将苏式装备以“二手军援”的方式发给乌克兰后，也为本国武器库的更新腾出了空间，它们正抓紧向北约制式装备靠拢；当然，这些东欧国家面对俄乌冲突背景下的所谓“俄罗斯军事威胁”，也有更强的意愿来武装自己。

只是在供应端，随着订单的密集，洛马、诺格和RTX等美国防务企业已经出现了订单积压严重、生产排期已超过一年等情况。

此时，德国和其他欧洲防务企业就成了这些要求“立等可取”“早日列装”的客户退而求其次的方案。

捷克从德国采购了14辆“豹”2A4主战坦克，未来还有采购“豹”2A8的计划。

波兰、斯洛伐克已将本国空军的老迈米格-29转手军援给乌克兰，而未来接替米格-29的将是标准美式的F-16和FA-50系列。

当甲方不再挑剔

对于目前客户“立等可取”的要求，泰雷兹德国、亨索尔特等企业表示，相较于以往买家订单合同中常见的数百页、数千个要点的个性化需求，现在客户已经不太关心具体的配色方案了，更看重订货到交货的“交付周期”。

现在这些德国防务企业在签下订单后，在生产时间表安排上几无喘息空间，只有满负荷生产，并着手提高产能。

对于这些防务企业来说，在短期内提高产能，方式无非是增加生产班次、购置新机器、雇佣更多工人（或内部的将人员转到急需的岗位）、并购其他企业、优先考虑生产急需的武器等。

亨索尔特称，过去两年该公司在生产上增加了新的班次，并将生产人员规模增加了15%，德国无线电设备制造商罗德与施瓦茨（Rohde&Schwarz）公司称，该公司新招募了近2千名员工，并且还增加了第三个生产班次。

而在德国整个防务行业的“招工潮”中，一些公司不得不变得“更加务实”，在某些招人标准和员工培训上宽松了不少。

罗德与施瓦茨公司在2022年底收获了德国国防部价值10亿美元订单，为德军指挥无线电系统提供约2万个防窃听数字无线电设备。

根据欧洲《政治家》杂志的报道，作为德国头部防务企业的莱茵金属在2023年年中宣布将155毫米炮弹的年产量从45万枚提高到60万枚，而与增产相配套的是扩建现有工厂、对并购的西班牙公司进行了整合。

同时，该公司在增产上的另一重大举措是积极筹划在乌克兰境内开设工厂。目前莱茵金属与乌克兰国防工业集团成立的合资企业已获得德国政府批复，预计今年中下旬即能下线首辆装甲步兵战车。

即便目前155毫米炮弹的生产已大幅增产，但莱茵金属表示，可能需要6到10年的时间才能补充国家弹药库的库存。

供应链问题依然不放心

在这些德国防务企业开足马力进行一轮轮扩产的同时，它们也存在担忧：新冠疫情给这个行业带来的余震尚在，即供应链中断问题并未完全解决。甚至，当前大规模的扩产给本就未完全恢复的供应链造成了越来越大的压力。

比如，不同防务企业中都会同样用到的某一些类型的电子元件，根据供应商的生产计划，至少要等9个月才能获得；原材料如铝、钛、“发射药”等已经出现紧缺的迹象。

这也让德国防务企业在这一轮的扩产中格外重视对供应链的把控。

罗德与施瓦茨公司就表示：“我们可以在德国境内自行制造从最小的芯片到普通服务器机架的所有产品，”

这种强把控带来的好处就是能保证按时交付。亨索尔特公司，同样加强了供应链的建设：投资建设了新的物流仓库和配送中心，并在2023年12月初宣布收购电子和物流公司ESG，并且一改过去待到履行订单合同时再订购所需零部件组件的模式，转而提前对生产所需关键零部件“囤货”。

在欧洲地区防务企业大张旗鼓增产，乃至争相生产同类型产品时，这些产品上的某个零部件或者原材料就很有可能是来自同一个供应商，自然会出现一时的“供应紧张”。

交付能力就是竞争力

对于包括德国在内的欧洲地区的防务企业来说，在经历了几十年的低产量之后，如今的扩产、开足马力生产，既需要数十亿美元的投入，但同时也需要多年的耐心。

毕竟从扩建工厂、购置机器、招募工人、加强供应链建设等措施落地，还需要几年时间来完成施工建设、设备调试、人员培养、队伍磨合、产能爬坡等，最终才能实现产量提升、产品稳定交付目标，“向更短时间内生产大量产品的转变，需要我们更全面地了解相关运营要求”。

但“转型”对于以德国为代表的欧洲防务企业来说是势在必行，在当前国际地缘政治变化如此之快的新形势下，它们能在国际军贸市场上取得成功的关键已不再是对远期的“承诺”，而是有能力“立等可取”地交付。后者作为“商业密码”，已经在近年迅速崛起、国际出口屡创新高的韩国、土耳其国防工业中证实了。

文章转载自：航空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