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冲西源：守艺人的篾帽情缘

篾帽是一种工序繁琐的竹编工艺品，属斗笠类，其工艺精良、工序考究、制作方法特殊，俗称要经“七十二道脚手”，是传统手工艺品中的鲜见品。规格有大、中、小三种型号，其中以小篾帽最为精致美观。篾帽的帽面用细篾丝精心编织，底层为花胎，中衬塑料纸（古为油纸），轻便耐用，遮阳防雨，稍加清漆淡彩，又可作室内挂饰，集实用与装饰于一身。所以，腾冲的篾帽一度以它优良的质量和优雅的造型赢得人们的钟爱，被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

早些年，一般的篾帽都是作为农民上山下田劳作时挡雨的雨具，天热时也可当扇子扇风、闲时当垫子垫坐。精致美观的篾帽则成为年轻女性的“太阳帽”，家家户户都缺不了。因此，在当时，编制篾帽出售成了大多数手艺人的主要营生。如今，随着各种简单轻便实惠的塑料雨具越来越多，篾帽市场逐渐萧条，大多数人都不愿再编制篾帽了，但在西源街道侍郎坝社区里仁小区，仍有一群热爱编制篾帽的守艺人，现在的她们都已80多岁高龄了！

在社区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我们走进了郭仙英奶奶家。在她家的小院里，她和几位“老姐妹”正弯头驼背围坐在一起，边聊天边专注地编制篾帽，有劈竹片的、有扯竹丝的、有编帽面的、有扎帽胎的……在她们面前，堆放着几十顶已完工的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篾帽成品，几名幼小而淘气的孩童在旁边嬉笑追逐打闹。深秋的早晨，天气微凉，阳光柔和地洒在奶奶们身上，暖暖的，一切都那么温馨祥和！

道明来意后，奶奶们都热情地争相向我们介绍起她们的这门手艺来。今年81岁的郭奶奶生得慈眉善目，据她孙女说，奶奶因常年低头弯腰编织篾帽，导致现在脊柱变形驼背了，眼睛也花了！但奶奶思路仍然清晰，她起身拿起一顶快要成形的篾帽向我们介绍：“篾帽是用荆竹、大竹等劈成的竹片和扯成的竹丝编制而成，以荆竹篾帽为上品，因为这种竹子不光韧性好竹丝细密，而且有莹润的光泽，编出来的篾帽会是金黄色的。竹丝越细编出来的篾帽就越密实，越挡雨。”

同样高龄的邵思仙奶奶手脚更比同龄人灵活些，她也是一直未间断过编帽子，而且每个腾冲大街赶集日，她都会带上自己亲手编制的帽子和一些干货去售卖，每次都能卖上10来顶，不仅不用跟儿女要零花钱，还锻炼了身体。她一边灵巧地编织帽面，一边告诉我们：编制一顶篾帽大体需要四道工序，一层帽面、一层防水布、一层胎子、一层帽圈。但每一层还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去准备各种“篾”——穿顶篾、戗顶篾、长把、短把、邀线、花胎篾、撬篾和扎边篾等等，每一种篾都各有特色各有讲究，而且每顶篾帽都必须如此，绝对无法省去一种。帽子表面一层的主篾分为“长把”和“短把”，编“转”部分用“邀线”夹勒，“修边”部分用“长把”独编;中心部分由“起顶篾”、“穿项篾”和“戗顶篾”编成;内里一层“花胎”由“花胎篾”编成，用五根“撬篾”五等分成放射状的布置，起到加强筋作用;“扎边”时用“扎边篾”包扎，“扎边篾”又有一根单篾和两组细篾。

听完奶奶讲述的整个编制过程，要不是亲睹她们每一步的实操，我们根本还是一脸懵。终于明白，为什么民间会有“一顶篾帽要经七十二道工序”之说了。我们还了解到，这些奶奶们都是七八岁就开始跟着自己妈妈或奶奶学习编帽子，年轻时她们不但学得快，动作也麻利，编好一顶帽子交到供销社抵0.6元，可换回一些生活必需品补贴家用，成了家里的好帮手。直至后来长大成人，也一直靠这个手艺养家糊口。在长年累月的编制过程中，她们还积累了不少经验和方法，比如制作篾帽的竹子要选择直溜、顺滑且成熟的，而且要选择荆竹最好；再比如因为竹子都是现砍的、水分太大，在腾冲的雨季，为防止霉变，她们会把篾片和竹丝放在大锅里面用小火烘干，所有这些，都是她们在几十年的编制过程中形成的智慧结晶。从选材、到削片、再扯成纤细的竹丝、一直到编制成一顶精美的篾帽，每一道工序，每一个步骤，都蕴含着传统手工艺的精髓及其文化特质。

如今，生活富裕了，家家户户过上好日子了，再也不用靠这个养家了，她们这群“老姐妹”手脚不再灵便，眼睛也花了，一顶篾帽从削篾到编好往往需要耗时三至五天才能完成，而且也卖不了几个钱。在别的地方，80多岁的老人或许只能整天闲着晒晒太阳了，可这群奶奶们，依然会经常聚在一起，一边聊天一边编织篾帽，一坐就是一整天。每次编制篾帽，她们总是全身心地投入。几根竹子、一把削篾刀，在她们的手里就像会魔法一般，眨眼就变成了一根根纤细的竹丝，再慢慢变成一顶经过几十道工序的帽子。

坐下来慢慢地认真地细细地编织篾帽，是老人们几十年的劳动惯性。一根根竹子、一片片竹片、一丝丝竹丝终日与奶奶们的生活为伴，这个手艺活成了她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也是她们老年生活的一种精神寄托。如今，篾帽不仅是一件生长在乡村的艺术作品，更是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也是奶奶们这些老手艺人一直坚守的见证。

郭奶奶也总是说：“我大半辈子几十年如一日地编制篾帽，对它已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年轻时靠这个手艺活赚钱养家，现在老了编制篾帽也成了我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乐趣。”

看着这群满头银发的奶奶们，我们不禁在想，篾帽的工序如此繁琐，而且市场又不景气，价格也不乐观，奶奶们百年以后，这个手艺难道就失传了吗？

社区工作人员董艳花似乎看穿了我们的心思，她笑着说：“我自小就在这个村子长大，也是看着妈妈奶奶们编织帽子长大的，亲自感受到了她们对这种传统手工技艺的深厚感情。我们绝不会让这项手艺失传！在我们的呼吁下，村子里已有不少妇女掌握这个绝活了。下一步，我们也会不断优化编制工艺，严把原材料关，力争将篾帽产品做到更加精致美观，并积极争取各级各部门各领域大力支持，从手工艺品、旅游伴手礼、装饰品方面着手，不断扩大篾帽产品的影响力和销售量。”

来源：腾冲市西源街道

图文：张玉蓉　林志彬　杨秦　陈宏堃　林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