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吉与加多宝的11年诉讼战

一罐凉茶，如何引出上亿纠纷？

作者 | 苏影

编辑丨高岩

来源 | 野马财经

从”怕上火，喝王老吉”到“怕上火，喝加多宝”，当你在犹豫餐桌上的红罐凉茶选哪个时，其背后的广药集团和加多宝正打得不可开交。

近日，处在风暴中的加多宝、白云山（600332.SH，0874.HK）宣告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对其商标权纠纷案的一审结果，认定包括广东加多宝饮料食品有限公司（简称：广州加多宝）在内的6家加多宝公司共同侵权，判决6公司赔偿广药集团3.17亿元。

来源：白云山公告

小小凉茶为何能引出上亿纠纷？原来，广药集团是王老吉商标所有者，也是白云山控股股东，曾将王老吉商标租给鸿道集团，由后者子公司加多宝生产运营。上述家喻户晓的广告词正是在加多宝运营期间提出。后随着鸿道集团创始人陈鸿道卷入行贿案，广药集团决定收回王老吉生产经营权、商标使用权，双方自此展开多年较量。

从携手共进到对簿公堂，王老吉和加多宝之间究竟有哪些爱恨情仇？这场耗时11年的诉讼战又何时能结束？

王老吉再胜一局，加多宝被判赔3.17亿

时间回到2014年，已经打赢商标战的广药集团乘胜追击，向加多宝开火，将广州加多宝等6家公司告上法庭，称其在2010年5月2日至2012年5月19日期间侵害 “王老吉”注册商标，造成广药集团经济损失，索赔10亿元。

不过立案后不久，广药集团后悔了，认为自己要得少了点，于是在8个月后（2015年1月）提交《变更诉讼请求申请书》，将索赔金额涨至29.3亿元。

这个数字来自于广药集团提供的《专项分析报告》，6家加多宝公司在2010年5月2日至2012年5月19日期间的净利润合计为29.3亿元。

作为参考，广药集团旗下上市公司白云山2011年-2014年四年净利润总额29.26亿元，即广药集团认为，加多宝当时一年的盈利能力已经高于白云山4年水平。

来源：罐头图库

2018年，该案一审结果出炉，加多宝需赔偿14.4亿元。后当事双方均不服并提起上诉。

而这次上诉改变了事件走向，2019年6月17日，最高人民法院作出裁定，表示一审法院确定赔偿数额的重要证据《专项分析报告》，在证据内容与证据形式上均存在重大缺陷，不能作为认定本案事实的依据。因此将一审判决撤销，发回广东高院重审。

又经过三年多立案审理后，广东高院近日作出一审判决，6加多宝公司需赔偿广药集团损失总额为3.17亿元。

对于此次判决结果，加多宝提出“遗憾”二字，认为这与此前最高人民法院裁定精神不相符，公司将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起上诉，坚决维护自身合法权益。

来源：“加多宝凉茶”官微

而从控股股东广药集团手中拿下王老吉系列420项商标专用权的白云山则表示，本次案件重审判决对本公司本期或期后利润不会产生影响。

从二级市场来看，白云山港股较为波动，公告后几日先涨后跌，7月14日报收23.5港元/股，较7月10日收盘价涨幅2.84%，总市值382.06亿港元。同期，其A股股价则更平稳，7月14日报收31.29元/股，较7月10日收盘价微跌0.03%，总市值508.71亿元。

从携手到反目，背后是商标权之争

事实上，在对簿公堂之前，广药集团和加多宝也曾走过不短的蜜月时刻。

王老吉由广东人王泽邦始创于清朝道光年间（1828年），至今已有近200年历史。上个世纪，鸿道集团创始人陈鸿道与中国香港王氏后人王健仪达成合作，拿到王老吉凉茶祖传配方，看中内地市场巨大潜力。但当时，内地王老吉商标权属于国资羊城药业（后并入广药集团）。陈鸿道想在内地卖凉茶，要么改名字，要么拿授权。

陈鸿道选择了后者，于是，自1995年起，加多宝和羊城药业开始合作，后又与广药集团补签协议，商标租赁期限也一度从2010年5月2日延至2020年。

与加多宝的合作是王老吉“老树发新枝”的转折点。2003年，加多宝为其确立“怕上火，喝王老吉”的品牌定位；2007年，王老吉凉茶总销量突破50亿元，超越可口可乐、红牛等成为当年全国罐装饮料销售第一；2008年，陈鸿道又以加多宝集团的名义，向汶川灾区捐款1亿元。

一系列的组合拳奠定了王老吉“国民饮料”的地位，巅峰时刻，王老吉品牌估值曾高达1080亿元。但广药集团每年收到的授权费仅为500万元左右，巨大的收益悬殊也为双方矛盾埋下伏笔。而陈鸿道在续签“王老吉”中曾向广药集团原副董事长李益民行贿之事曝光，则是打响战争的重要导火索之一。

来源：罐头图库

2011年，广药集团率先发难，向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提出仲裁申请，从鸿道集团手中夺回2010年5月2日后的王老吉商标和红罐王老吉生产经营权。

鸿道集团则以红罐“加多宝”凉茶另起炉灶，和王老吉在凉茶市场展开正面厮杀。自此，法庭内外，均能看到双方贴身肉搏的身影。

2012年7月6日,广药集团与加多宝公司于同日分别向法院提起诉讼，主张自己享有“红罐王老吉凉茶”包装权益，指责对方侵权。

2013年后，双方还围绕着“怕上火喝加多宝” “全国销量领先的红罐凉茶改名加多宝” “中国每卖10罐凉茶，7罐加多宝，怕上火，更多人喝加多宝，配方正宗当然更多人喝” “《解密王老吉之争外资企业加多宝老板行贿潜逃是根源》”等广告宣传展多起较量，从法庭下打到法庭上。

来源：裁判文书网

这场诉讼战一打就是11年，期间，加多宝败多胜少，还曾做出自嘲式营销，称自己“做凉茶世界第一，打官司倒数第一 ”。

《中国新闻周刊》曾报道，自2012年加多宝与广药集团“开战”以来，广药集团诉讼索赔金额达47亿元。最终结果为加多宝连输19场官司，应赔29亿元。

而回到销售端，王老吉和加多宝在这场战争中均伤了一定元气。加多宝合作伙伴中弘股份曾披露，2015年-2017年，加多宝的主营业务收入分别为100.42亿元、106.34亿元、70.02亿元；净利润分别为-1.89亿元、14.89亿元、-5.83亿元。

加多宝虽然随后发声明否认了数据真实性，但从裁员、停产、供应商断供等历史情况看，加多宝在“二次创业”前一度陷入资金困局。

白云山年报显示，2022年，其王老吉凉茶所属大健康板块实现营收104.7亿元，同比下降3.5%，毛利率则下滑3.8个百分点，至43.5%。

香颂资本董事沈萌表示，之前王老吉凉茶是由广药集团授权加多宝运营，但双方之后分道扬镳甚至对簿公堂，导致两败俱伤。尽管广药集团最后如愿收回了王老吉品牌，但其缺少了加多宝的运营能力，而加多宝在失去王老吉品牌后另推自有品牌的效果也不佳。

长年拉锯战谁获益？

事实上，广药集团、加多宝双方开火十余年来，久战不休，这其中既有时间跨度大、案件取证复杂等客观原因，也有王老吉、加多宝为争夺市场份额，试图用诉讼牵制对方的主观因素。

毕竟双方反目之前，广药集团仅对外出售绿盒王老吉，年销售额不足20亿元，与动辄200亿元销量的红罐王老吉相比，差异明显。

而2012年夺回王老吉商标权后，其从商品包装、改名广告、凉茶配方等多方面围堵加多宝，拿下多场胜战，从法律角度要求对方与王老吉品牌关联性进行切割。既收回了王老吉的商业价值，维护了自身市场地位，还能向加多宝追索几十亿赔偿。

而加多宝则选择持续上诉与之抗衡，最终经多级法院审理后，加多宝在“凉茶红罐包装”“怕上火广告语“上成功守擂，保留住了消费者耳熟能详的产品元素，且在应支付赔偿金额部分也有所降低。以此次商标权纠纷案为例，9年应诉，加多宝的判赔金额已经从14.4亿元降至3.17亿元。

而上述结果，或也是双方坚持打持久战的理由。

但整体来看，长达11年的诉讼战，王老吉和加多宝，都是赢家，也都是输家。

首先从市场影响力来看，王老吉、加多宝虽大战多年，但名声却有增无减，牢牢占据前二市场份额。

据中研普华产业研究院2022年研报显示，目前，我国凉茶行业呈现出二分天下格局。其中，加多宝市场份额占比达到50%以上;其次是王老吉，约占市场份额43%左右；其他凉茶品牌市场份额仅占5%左右。

不过，在此期间，因凉茶之战，从法院到渠道、再到电视广告，双方都投入了巨大人力、物力和财力，虽短期造势效果明显，但在凉茶市场早已变天的当下，此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不仅拖累了企业自身，也影响了行业发展。

消费品行业资深投资人吴晓鹏曾对“新京报”表示，由于加多宝、王老吉两大巨头的缠斗，消耗了双方大量管理精力、资本金和媒体资源。而在这10年里，各种新型饮料层出不穷，很多传统品牌和产品更新迭代，凉茶行业的形象、声誉、价值却随着巨头纷争日渐下滑。如何研发更加健康的产品、制定符合新消费趋势的定位，成为行业向前发展必须面对的挑战。

中国食品产业分析师朱丹蓬也建议，从整体市场来看，凉茶行业呈现出二元结构，王老吉和加多宝占据凉茶市场近九成的市场份额。目前，整个品类进入了一个缓慢发展期，两家应考虑如何能从“竞争”变成“竞合”，把凉茶做大、做强。

您常喝凉茶吗？对于王老吉和加多宝，您更喜欢哪个品牌呢？欢迎评论区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