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位遇难矿工都是有名字的,每一位遇难矿工都应该被铭记
梁槐祥李仁泉韩三毛韦周瑞豆丁卯李长先赵慧荣吴富小窦五牛王槐生赵宝孩张士伟贾秋生杨香和孙万登赵宝孩史新明马国宝张瑞林于国信……
这20个名字,都是极其普通的人,他们是山西省阳泉市白羊墅煤矿1961年至1980年间的工亡职工。
白羊墅煤矿始建于1947年,最初名为建平煤矿,是接收了部队和政府机关9个小煤窑合并而成的。1952年归山西省榆次专区管辖,命名为山西省榆次专区地方国营白羊墅煤矿;1962年归阳泉市管辖,命名为阳泉市白羊墅煤矿。
据《阳泉市地方煤炭工业志》记载,从1952年至1992年,白羊墅煤矿共生产原煤800多万吨;从1953年至1980年,先后有33位职工因公殉职。
由于年代久远,资料匮乏,白羊墅煤矿尚有13位遇难矿工的姓名无法查实,期待知情人予以补证。
每一位遇难矿工都是有名字的
由于种种原因,这33位遇难矿工,在官方文献中只是一个个阿拉伯数字,其姓名和事迹只存在于他们的同事、朋友和亲人的回忆中。
面对这串长长的姓名,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知道任何话语,都无法抹平这些遇难矿工家属和工友心中永远的创伤。
“每天凌晨5点,我们就开始了一天的工作。我们穿着永远也洗不干净的窑衣和高腰雨靴,头戴安全帽,下到地下八百米深处,在暗无天日的巷道里,不停地劳作一整天。每天一进了井口,我们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注意安全!”白羊墅煤矿采煤工王月清回忆说。
梁槐祥,是王月清记忆中最早遇难的一位矿工。1961年,刚刚参加工作不久的王月清,亲眼目睹了梁槐祥永远地倒在了他的身旁。“梁怀祥跟我差不多岁数,死的时候,也才20多岁,挺和善的一个人。”王月清说。
“我的姥舅张瑞林,27岁,井下顶板事故死亡,平定县新城村人。”白羊墅煤矿职工王维东提及此事,心情异常悲痛,再也不想多说一句。
“最让我心疼的是李仁泉,我们都叫他黑眼儿,个子不是很高,爱说爱笑,人可是精干了。刚结婚不久,就出事了,死的那一年,他老婆肚子里的孩子再有三五个月就要出生了。”白羊墅煤矿职工梁云娥边说边抹眼泪。
“豆丁卯和李长先都是井下采煤工,顶板塌下来,把俩人都砸倒了。豆丁卯在巷道外端,李长先在巷道里端。那个年代讲阶级斗争,豆丁卯家庭成分不好,所以抢险人员越过了豆丁卯,先去巷道里面抢救李长先。李长先因伤势严重,刚抬到上海402车队的汽车上没多久,就死了。豆丁卯也因抢救不及时,耽误了,也死了。豆丁卯眼巴巴地盼着人们的救治,却得不到帮助,他的心里该是多么地凄凉多么地绝望啊!”白羊墅煤矿职工郭彩莲回忆说。
“于国信,寿阳县人,是咱老矿最后一位遇难矿工,那是1980年,他也是在井下出的事故。于国信的死,对他老婆的精神状态打击非常大,他的孩子也因此变得有些自闭。”白羊墅煤矿子弟杨爱生说。
每一位遇难矿工都是伟大的
我们在此缅怀这33位遇难的矿工,我们同样也要纪念这33条曾活在世间的生命。
1952年,白羊墅煤矿大规模恢复生产,招收了一批青年矿工,他们大都是平定或周边县的农民,都是些吃苦耐劳、踏实肯干的好后生。
在那个热火朝天的年代里,辽阔的祖国大地到处是“一马当先,万马奔腾,大干快变,超英赶美”的壮观场面,总路线、大跃进和人民公社这“三面红旗”,让多少有志青年热血沸腾。
白羊墅煤矿的青年矿工组成了“小老虎青年突击队”,他们个个都铆足了劲,不分昼夜,加班加点,不计报酬,忘我工作,挖掘出的煤炭在煤场堆积如山。
据文献记载,1957年白羊墅煤矿掘进进尺11400米、产量26.1403吨,1958年掘进进尺11514米、产量36.723万吨,1959年掘进进尺12093米、产量26.7023万吨,1960年掘进进尺10987米、产量26.1940吨,是平常年份的两三倍。这样的生产效率,对于一个设计能力30万吨、年平均产量10万吨的煤矿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在白羊墅煤矿40多年的生产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白羊墅煤矿也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四年当中,先后有9名青年矿工因公殉职,到现在,我们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们甚至不知道,每天,他们在巷道里弯腰劳动,浑身都是汗水,嘴里全是煤尘;每天,他们从黑暗的井下走出来,总是眯眼盯着光亮;每天,他们都想着父亲母亲、老婆孩子,但也有不少人永远回不了家。
这些人,这些青年矿工,这些丈夫、父亲、弟兄、儿子,他们把矿灯别在安全帽上的时候,心里非常清楚,面前那个黑魆魆的矿井,到处都充满了危险。他们的家人也知道,当一名井下采煤工人时时刻刻都会面临巨大的风险。
这些矿工还知道,在自己去下井之前,孩子会在夜晚期盼,妻子在焦急等待回家。一旦有个风吹草动,即便受伤的是别人,他们的父母也会感到莫大的恐惧。
但他们还是离开家乡,来到煤矿。甚至有些家庭祖孙三代都是一线采煤工人,他们为此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
从事这样艰险的工作,承受如此巨大艰辛,每天在地下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与其说这是他们的选择,不如说他们是为了家人,也是为了我们;为了机器轰鸣的工厂,为了冬天里温暖的火炉,为了点亮我们家园、学校、办公室的灯光;也为了能给孩子的未来一个机会,为了让妻子穿得更体面,为了给父母一个更好的晚年。
矿工是卑微的,对他们的劳动成果,我们总是不以为然,对他们的死,人们转瞬即忘;但矿工又是伟大的,他们就像煤炭一样,燃烧自己,温暖我们,照亮整个世界。
每一位遇难矿工都应该被铭记
阳泉是一座煤而立,因煤而兴的工业城市,生产的优质无烟煤闻名中外,是全国最大的无烟煤生产基地和重要的能源重化工基地。阳泉又是一座火车拉来的城市,源源不断的煤炭输出支援了国家建设,同时一列列火车也拉来了物资,拉来了美好的幸福生活。
尤其是在国民经济比例失调、市场供应紧张的年代,阳泉与煤炭供应紧张的上海市进行“协作”,上海派出402汽车运输大队长期驻扎阳泉市白羊墅煤矿,帮助运输煤炭。在阳泉煤炭源源不断输往上海的同时,上海的生活日用轻工产品大量涌进阳泉。那时阳泉人穿的戴的用的,以至连自行车、手电筒、电灯泡都是上海产品。外地人就给阳泉起了个别号“小上海”。
阳泉矿产资源丰富、煤铁业兴盛、交通便捷,境内大小煤矿星罗棋布。白羊墅煤矿的历史,其实就是阳泉能源重化工建设史的一个缩影,她时时刻刻与共和国建设和时代发展同呼吸共命运,在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道路上不断与时俱进,不断成长壮大。
“点亮全国一半的灯,烧热华北一半的炕”,作为中国重要能源基地,山西省累计生产煤炭192亿吨,占全国的1/4以上,其中70%外调,覆盖全国2/3以上的省份。阳泉,作为全国最大的无烟煤生产基地,建市以来,累计生产原煤22亿吨,外运18亿吨,为共和国建设作出了重大贡献,自身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据阳泉地方志记载,从1949年至2010年62年间,全市各类生产安全事故死亡人数共计7294人,年均117人。其中,死亡10人以上事故25起、死亡436人。这25起事故中,煤矿事故20起、死亡345人,事故起数和死亡人数分别占10人以上事故总数的80%和79.13%。1992年盂县土塔乡神益沟军地联营煤矿透水事故死亡51人,是阳泉建市72年来死亡人数最多、社会影响最大的煤矿安全事故。
我们不能让逝去的生命回来,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他们,在我们的内心深处为他们树一座丰碑!在不忘血的教训的同时,更不要忘记他们对这个社会做出的努力。
我们是一家人,我们都是劳动者。我们要彼此依靠,彼此守望,彼此爱护,为彼此祈福祈祷。
今天,我想起一句话:“我们怎能让他们失望?一个依赖矿工的国家怎能不尽全力履行职责保护他们?我们的国家怎能容忍人们仅因工作就付出生命?”(张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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