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18岁女卫生员，第一次接尿，尴尬遮眼，伤员满脸通红

模范卫生员钟惠玲纪实2

残酷的战争，致使年轻的战士受伤致残，有的失去了手，炸断脚，炸瞎了眼。有的年轻战士一时无法接受，初入野战医疗救护所，他们有的心情烦躁，脾气火暴，有的悲观失望，拒绝治疗，甚至产生轻生的念头。伤员们身处疆场，又无亲人陪伴，特别渴望得到关心体贴。

72医院野战医疗所的卫生员钟惠玲，没有心理学知识，没有学过护理心理学，更没有战伤心理干预概念，凭着朴实和细心，不但精心护理他们的伤情，同时从心理上呵护伤员。按现在的说法，当年钟惠玲无意间对战争伤残进行了心理干预。这种干预，有效减少了伤员的战争综合症。

伤员从前沿送到医疗所，浑身上下都是泥土和血污，鼻孔、耳朵里塞满了泥土。小钟就一点一点地给伤员抠出来，再用棉球揩净周围的血迹。对生活不能自理的危重伤员，在做好常规护理工作的同时，她还给他们洗头、擦澡、洗脚、剪指甲，洗背心、裤头、衬衣、外衣、鞋袜，给他们喂水、喂饭。

老山地区天气闷热，她一有空就给伤员们扇扇子。有的伤员食欲不好，咽不下饭菜，小钟就请炊事员，尽力调节伙食。前线文化生活单调，小钟找到一些杂志报纸，让伤病员先看。对负伤失明的伤员，钟惠玲就挑一些章节和段落读给他们听。

在原昆明军区授予“模范卫生员”荣誉称号的简要事迹中写道：“在前线的日日夜夜里，钟惠玲怀着深厚的革命感情。耐心细致，热情周到地照料伤员……有时一天要为20多名伤员擦洗身子，为了护理伤员，她三天三夜没回宿舍睡过觉。五天没有顾上洗脸、刷牙和梳头……”

有一位负伤后在72医院野战医疗所住院的排长闹情绪，认为他作战负伤，应该享受更好的待遇，但他发现野战医疗所条件不好，就产生不满，说了一些牢骚话。

当年，笔者亲眼见证第一位从战场送到72医院野战医疗所的伤员入院后，全所医护人员按预案全力抢救，到当晚争分夺秒抢救300多名伤员，之后数月时间抢救了一批又一批伤员的紧张战斗过程。

可敬的医生们精益求精救治每一个伤员，全所护士、卫生员全心全意为伤员服务，深受广大指战员的称赞。

这位排长全身多处负伤，卧床不起，护士们为了防止生褥疮，经常帮他翻身、擦洗，可是他脾气越来越暴躁，稍不顺心就骂人。一次，护士为他通肺管，他感到难受，便动手打了护士。那位护士毫不在意，继续耐心地为他治疗。排长后来很受触动，转院时流着泪说：“我对不住你们啊！各位护士姐妹，是你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给了我战胜伤残的信心和勇气。我给你们出难题，出语伤人，动手打人，我真是不应该。到了后方医院，我一定配合疗伤！”

在与野战医疗所的医护人员共同战斗的日子里，我刻骨铭心的记忆是：在战场上，医护人员和伤病员的关系是最纯洁、最真诚、最无私的。与当今的医患关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写此文的目的，在赞美当年老山战场上可敬的白衣天使救死扶伤高贵品质的同时，渴望当今的医务人员学英雄，见行动，照镜子，理性回归，做人民大众的健康卫士。

在永生难忘的老山作战中，我与野战医疗所前接组的同志并肩战斗，随同他们到前线去接回一批又一批的伤员。如果没有他们的生命接力，伤员们的情况难以想象。

1984年4月28日至5月初，72医院由5名医务人员、5名驾驶员和一名协理员组成的战地前接组，在敌人的炮火下，昼夜兼程五天四夜，前接后送伤员数百名。有一次接运伤员，途经敌人严密封锁的暴露地段，汽车排长管立权听到敌人炮弹的尖叫声后，立即紧急刹车。一发炮弹落在公路中间爆炸，卫生员朱秀国赶紧用身体护住一位颅脑负伤的伤员头部，碎石和泥沙从伪装网飞进车厢，落在他的背上，伤员安然无恙。

伤员们的坚强和勇敢，让钟惠玲经受了灵魂洗礼。有的伤员意识模糊，在睡梦中依然大喊“为了收复祖国的神圣领土，赶快冲啊！”有的伤员拆绑腿时，布条跟皮肉连在一起，拆开后溃烂得不堪入目，他们从战场上负伤以来经受的伤病不言而喻。

还有的伤员上午还在病房，下午却失踪了，一查，回前线为战友报仇，为国尽忠去了。

在前线的日子里，钟惠玲几乎每天都被前线指战员英勇抗敌的故事感动得泪流满面。医疗所干部宣读战报中的张大权、臧雷等英模的事迹，让她激动不已，特别是得知史光柱、秦国富等英雄就是前接组冒着生命危险从前线接回来的，钟惠玲取下了口罩。她认为，戴口罩护理伤员是对英雄们的不敬和隔阂。她不再怕血，因为她真切感到受伤的是自己的亲人，有什么好怕！只有拼命工作，减轻受伤战友的痛苦，才是白衣战士对英雄们最大的抚慰和褒奖。

前线野战医疗所的白衣战士，不可能杀敌无数，把胜利的旗帜插上高地，但钟惠玲将医护工作的小事做到了极致，折射了白衣天使的情怀，展现了高贵的品德。

为了减轻伤员们的痛苦，最大限度降低残疾率，消除伤残的阴影，是前线医护人员的目标。钟惠玲精心护理伤员，她经手的百余名伤员，都感到安心、踏实，增强了战胜伤残的信心和勇气，也多了吹牛的本钱和向战友炫耀的谈资：我虽然流了血，受了伤，但得到天使钟惠玲的护理，多美啊！

是啊，战场上的白衣天使，一旦赋予崇高的精神，注入亲人的情感，再加上美丽的容颜，对浴血战场的青年军人来讲，理所当然会成为他们心中的女神。

战地救护工作，时间就是生命。战斗打响的当天下午，钟惠玲就为20多个伤员擦干净了身子、修剪了指甲……为了护理伤员，她连续70多个小时坚守在病房。为了救护伤员，钟惠玲连续几天没有洗脸、刷牙、梳头。笔者当年亲眼看到这个花季少女，居然在众多血气方刚的男兵面前头发蓬乱，灰头土脸地度过了三天三夜。说实话，当时疲惫不堪的钟惠玲与战前漂亮的样子判若两人。

【钟惠玲与战友手捧蜡烛，纪念国际护士节】

钟惠玲护理过多少伤员，她自己都记不清楚。前接组冒着敌人的炮火，穿过封锁线将史光柱接到医疗所时，他的伤情非常严重，整个脸全被地雷炸伤，有数十个创面，奄奄一息。在野战医疗所，史光柱得到了有效的抢救。

钟惠玲回忆说：“我虽然参加抢救，但因为当时特别忙，整个救护工作就像流水线一样，我没有记住他。后来是在昆明军区召开的庆功大会上，我真正见到了他，听了他的报告，就很崇拜他。庆功大会结束后，我们一起参加了国庆35周年观礼，观礼结束后参加英模巡回报告团，我正好跟史光柱在一个报告团。也就是1984年的国庆节以后，那一年我刚好18岁，史光柱在我的生命当中，就像我的哥哥一样。几十年来，他就是我生命中的榜样和楷模。这么多年走过来，光柱从来没有停止过前进的脚步，他是我们整个老山作战的一面旗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钟惠玲回忆：“1984年4月28日，我护理一名刚从战场上转运下来的重伤员，他生活不能自理，需要接大小便。这对于一个女兵来说，第一次给男性接尿，我感到非常尴尬。我把帽子拉得很低，想盖住眼睛，把口罩提得很高，也是想遮住眼睛，我羞得满脸通红，很难为情，伤员的脸也憋得通红。”

“为了打消顾虑，我鼓励自己，这些伤员都像我的哥哥一样，妹妹和哥哥之间不应有什么顾忌。这些战友在前线流血牺牲，我是护士，是他们的妹妹，有什么难为情的。伤员小腹胀得鼓鼓的，就是尿不出来，痛苦万分，我什么也顾不得了。在为伤员接尿的过程中，还用土办法诱导，端来脸盆，用杯子来回倒水，营造哗啦哗啦的水声，刺激伤员便意，直到伤员尿完，我才松一口气。”

对不愿意在床上接尿的伤员，钟惠玲就背他们上厕所。柔弱的姑娘背着高大壮实的伤员，小钟每迈一步，双腿都颤抖，从病房到公厕要过一条小沟，钟惠玲每次背伤员过沟，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她咬紧牙关，以惊人的毅力把伤员送到厕所，等其解手后又背回病房。

从战场上下来的很多伤员，因流血多，身体虚弱，被医护人员从死亡线上拽回来后，渴望吃家乡饭菜。钟惠玲从伤员的相关信息中，了解饮食要求和饮食偏好，尽力予以满足。

经钟惠玲护理过的伤员，至今依然记得当年的点点滴滴。前不久，钟惠玲看望一位伤病复发、住院治疗的退役老兵，这位老兵感慨地对钟惠玲说：“如果我们现在的医生护士，都能像你们当年那样真正全心全意为伤病员服务该有多好啊，哪怕做到五分之一，也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矛盾了。”

“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这是军人的口头禅。当兵的人有一个习惯，只要开饭的哨子一吹响，往往感到肚子饿。伤员们在阵地时，经常饥一餐饱一餐，甚至几天吃不上热饭热菜。伤员们养伤期间，对按时吃饭的愿望很是迫切，这种心情，只有上过战场、流过血、负过伤、住过院的军人，才有切身体会。

重伤员和双目受伤致残的伤员无法吃饭，钟惠玲便一口一口地喂。她负责的是一个安置了

28名伤员的大病房，约一个排的人。伤员们都想让这个小女兵喂饭，他们认为这是负伤后的特殊待遇。每天头一个吃钟惠玲喂饭的伤员，总是很得意、很满足，其他伤员则常常闹情绪，甚至干脆不吃。

这位善良的女兵，对伤员们说，你们谁最配合治疗，最听话，我就先喂谁。

一位高位截肢的重伤员悲观失望，一度不吃不喝，拒绝治疗，甚至产生轻生的念头。他对钟惠玲说：“如果我配合治疗，你能先喂我吃几口饭吗？”钟惠玲说：“老兵，我说话算话，只要你配合治疗，没问题！”这番对话，惹得病房里的伤员笑得喷饭。

钟惠玲理解伤员的脆弱心理，摸索出轮流和同时喂饭的办法，让大家皆大欢喜。每到开饭时，钟惠玲就忙得连轴转。钟惠玲创造了同时喂多名伤员吃饭的办法。她先给这名伤员喂一口，待他咀嚼时，又迅速给旁边的第2位、第3位喂几口，如此来回跑动。伤员们见她这个样子，打趣说：“小钟给我们表演杂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