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琴抄》：执念成魔

文/叶小禾

一个男人在爱人被人毁容后，竟然自己刺瞎双眼，来满足对方不想被他看见的愿望。看起来非常感人的爱情故事，却透着爱情的不平等，更是一种对爱的执念。

这是翻译家林少华翻译的《春琴抄》，里面收录了六篇日本文学作品选段:华丽浪漫的《自然与人生》，秀雅婉约的《少年的悲哀》，庄重而诙谐的《天皇的帽子》，工致而收放自如的《草枕》，负重若轻、一气流注的《地狱变》，以及幽邃诡异的《春琴抄》。

虽然每篇作品都给读者带来不一样的感受，但是，《春琴抄》和《地狱变》尤其让人震撼。前者为了爱情而献出双目，后者为了绘画的逼真，任由女儿葬身火海。

诚然，对某件事或某个人的执着而产生的不可动摇的念头，本来无可厚非。但是，如果对某事或某人的极度执着而产生的行为，不仅伤己也会伤人。

《春琴抄》里的春琴，出生在良好的家庭环境中，从小聪明伶俐，人也长得很漂亮，学什么都是出类拔萃，深得父母的宠爱。直到九岁那年，一场突如其来的眼疾导致她双目失明，成了一位盲女。

遭此不幸，使春琴的性格发生了扭曲。她明知道学徒佐助真心爱她，她却一次又一次做出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来。甚至佐助因她刺瞎自己的双目，她也采取认之的态度。

佐助爱她是一种执念，春琴爱自己，何尝不是一种执念？这种执念里可以窥见作者谷崎润一郎的女权观念。他的母亲美丽而有知性，处事大方得体，远远胜过入赘的父亲，在谷崎润一郎的心中，母亲就是完美的女神。

虽然林少华不喜欢这种“圣母型”作品，但是，因为是村上春树喜欢的“国民作家”，怀着一颗爱屋及乌的心情，“即使满园瓜果花木也没能有效缓解当时的暗淡心情。”

对人的执念尚且如此，对艺术几近痴迷的执念，更是让人恐惧。

那被烟呛得白惨惨的面庞，那随火乱舞的长飘飘的秀发，那转瞬化为火焰的美艳艳的樱花盛装——所有这些是何等惨不忍睹啊！尤其每当夜风向下盘旋而烟随风披靡之时，金星乱坠的红通通的火焰中便闪现出少女咬着堵嘴物而始终拼命挣脱铁链时那痛苦扭动的情形。

芥川龙之介在《地狱变》的描写，活生生展现了少女被火烧的惨烈场面，外人都不忍看下去。而身为父亲的良秀，满是皱纹的脸上竟然浮现出无可名状的光辉。

难道是父亲不爱自己的女儿吗？良秀视若命根。在画完屏风之后，良秀自缢身亡。说到底还是艺术至上的执念，止住了他奔向女儿的脚步，反不及小猴对女孩的感情。

而始作俑者的老殿下，何尝不是对“贪”的执念，贪名贪色。看似对良秀女儿非常疼爱，却把她送入火海。从他将最宠爱的书童为长良桥舍身奠基，可见一斑，就不难理解他的残忍行为了。

哲学上这样定义执念的，一个人过分专注于某事某物，长时间沦陷于某种情绪，这一情结就会成为有形，将之束缚住。现也用作表示对某种追求的长期坚持，不轻易言弃。

当一个人对某一件事坚持不放，不能超脱时，势必会产生怨念，只有放下心中的那份执着，才会自在。

纵观我们身边，对手机的痴迷，何尝不是一种执念？只是我们深陷其中而不自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