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模《近思续录》的内容（一）

朱熹认为周、二程、张四子的著述“广大闳博，若无津涯”，故与吕祖谦“共掇取其关于大体而切于日用者”，编就《近思录》。南宋蔡模为何编集《近思续录》，该书内容要表达什么主旨呢？笔者依据清康熙二十八年柯崇朴校订本探究如下。

蔡模所作《近思续录》在古人看来，“是书之大体纯正周备，直续《近思》原录而无愧，洵为洛、闽之嫡派，于学术大有关系。学者正当与原录一例熟读玩索，不可释手者也。”®清初张普在此提醒我们，阅读蔡模《续录》当与《近思录》相结合。至于《近思录》的内容，可详见前辈时贤之文，笔者不在此赘述，今仅就蔡模《近思续录》十四卷所辑438条朱子语录，简述其意。

论“道体”

续录》卷一“道体”，辑录朱子语录五十五条。蔡模主要是从朱熹《太极图说解》、《周易本义》原文中辑录朱子语，而且这些语录是谈论理学中的太极、阴阳动静、理与气等，表明了朱熹关于道体的观点，对周敦顾之学有很好地阐释，

对于《太极图说》，朱熹用功颇深。就《续录》卷一的文字来说，蔡模将朱熹《太极图说》中道学观点“无极而太极”位列开篇，随后将朱熹的哲学思想以提纲挈领的方式分条罗列，条理清晰。

但在文字内容上与现存《朱子语类》相较，《续录》所辑省去了相关例证说明，如此取材虽略显单薄，恐也是便于初学者易读易懂，例如卷一的第15条，从中可见，蔡模剪去了“如”字后的问答语，其内容是问者举例说明，至于下一句朱熹对于“变”“化”的精炼总结语，蔡模也作省略，最终是化用问句之文字作为朱熹“然”的潜台词，以展示此处问答之精髓。

《续录》卷一内容与《近思录》卷一大体相关而有别，从《近思录》“五十一条‘精要’的论述来看，四子关于道体的基本主要内容包括两个方面”，即宇宙论、人性论。朱熹《近思录》是辑录四子之言论中关乎宇宙、人性之论述，以展示四子道体观。那么，蔡模《续录》卷一仍是以此纲领为主，就朱熹文集、语录中关于此类问题的重要注解、观点进行摘录，以彰显朱子的宇宙观、人性论。

论“为学”

宋理宗将朱熹《四书集注》列为官学后，尤其是为朱熹立祠之举，亦将朱熹的理学地位抬高。朱熹所做《近思录》成为后世读《四书之》阶梯，作为重要的教科书，其《近思录》所言学习之道不仅具有学术价值，还具有指导学子实际为

学的实践价值。蔡模做《近思续录》也处于宋理宗时期，仅卷二“为学”辑录总六十六条。从语录数量上看居于全书之首位，亦可见蔡模虽不为官，但作为也颇为看重“为学”此篇章。笔者就《续录》内容援引儒学观点，强调为学态度的重要性进行分析。

朱熹认为为学首要是态度端正，需要做到去私，务本，多问，善思等，而在朱熹的哲学理论中，朱熹更多的汲取了《四书》之养分，故蔡模在做朱熹语录收集和选取时考虑到这一点，若单选取朱熹谈及本人思考结论的语录自然较为极端和狭隘，广泛猎取但着重突出朱熹的观点。蔡模提取出朱熹在《孟子集注》及《论语集注》中的观点列于文中

蔡模此举依笔者分析，承袭朱熹之思想，援引朱熹之注解，以教育后来学者为学的首要是将心端正，去除自私自利的狭隘观念。人往往容易被利欲熏心，无法遵循事务发展的自然规律，这样下去便会害人害己，而能够遵循天理道法自然，不求一己之私利，便会有所大得。

这是朱熹研习《孟子》的收获，也是蔡模文中通过朱熹语录谈立志、去私、恒信、仁恕等，以引古论今对比南宋学风差异，针贬时弊，以点带面表达出朱熹提倡实学的为学态度的重要性。

论“致知”

关于致知格物的讨论，在南宋理学家们眼中已然衍生出一套新儒家的认识论和修养论，而对于这个问题，朱熹和程顾有相同的观点，朱熹大力强调并发展了程顾关于格物的思想，也使得格物论成为朱子学体系的重要理论特征。蔡模并没有完全套用朱熹《近思录》“格物穷理”的模式，而是独辟蹊径，将这一卷标题定为“致知”，通过蔡模的行文次序分析，蔡模运用了结果导向论来反推朱熹的“格物穷理”。

蔡模在卷三卷首便说道，“格物者，穷理之谓也。”这是朱熹的语录原文，蔡模一字未动的原文引录在此，首先明确朱熹这段所讲的格物穷理之意，朱熹认为，致知的源头在于格物，格物的目的是穷理，要达到这一点，不会只格一物便能把握万物之理，也不需要把万物逐一格过，朱熹理一分殊的哲学思辨方法强调具体事务的物理，伦理是存在个体差异，可同时都是普遍统一的宇宙原理再现，只有通过“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的反复累积，人的认识才能从个别事务中发现普遍规律。

朱熹指出，这就像人在普遍认识积累中经过外部事物反复考究的渐进过程，在某一阶段中，人的思想认识就回产生一个质的飞跃，即“豁然贯通”，这是一个沉潜厚积的过程，也是一个基于经验活动的由特殊到普遍的飞跃。

不同于蔡模的思想定义，钱穆又揭出朱熹格物致知的鲜为人提及的另外一方面。他说：“今专就朱子个人之学问途径言，不仅对于人生伦理及治平大道，均所研寻。即在近代人观念中之所谓自然科学，朱子亦能随时注意，论其大者，如在天文学、地质学方面，朱子皆曾有极深邃之观察与发现。

就自然科学之发明史言，朱子所创获，尚有远在西方科学家之前，而与之不谋而合者。故朱子之论格物，不仅是一套理想，实亦是朱子平日亲所从事的一番真实之自白。”笔者认为钱穆先生的说法独具一格，不仅讲述了朱子文学路径，还说明朱子正是思想和实践高度融合的践行者。

朱熹一生中对《大学》情有独钟，他认为流传下来的《大学》本文中缺失了原有对“格物”的解释，于是他就根据二程的格物论在他的《大学章句》中做了一个《补格物致知传》，陈来先生站在哲学思想的角度对朱熹的格物思想予以评价，以较为客观的眼光还原了朱熹的学说本质。

但转换另外一种视角，以朱子学学术发展的角度来看，钱穆先生在《朱子学纲领》中对朱熹的格物致知之说评价很高，故朱子不仅集北宋以来理学之大成，实欲自此开出理学之新趋势。后人莫不知朱子讲格物，乃于其所讲格物精义，则颇少能继续加以阐发与推进，此乃一大可惋惜之事”。可看出蔡模在当年便已然领会朱子之要义，在这一卷对朱熹的格物致知理论做了更深层次的践行。

格物致知是朱熹思想中极为重要的一条，蔡模在编排《近思续录》时也尽量的还原朱熹的思想本貌，蔡模在这一卷中用一半的篇幅来引录朱熹富有代表性的关于“格物致知”的理论，一方面表达对于朱熹该哲学理论的重视，另一方面也是引导和疏导后生去学习思考并能践行此理论。

朱熹所日行累积正是其自身理论之表达，而蔡模也是朱熹理论的践行者，其在《致知》这一卷的后半部由一语“读书是格物一事”而转到具体的读书实践中，进而首先强调读书的方法，“看文字须是如猛将用兵，直是鏖战一阵；如酷吏治狱，直是推勘到底，决是不恕他。”

推敲钻研每一个文字，拥有追根述源的问学精神，而后“读书，始读未知有疑，其次则渐渐有疑，中则节节是疑。过了这一番后，疑渐渐释，以至融贯会通，都无可疑，方始是学”，蔡模的精妙之处在于可以选举出朱熹之疑后，用朱熹之语作答，比如谈及读书的疑惑问题，出现疑惑后如何解决，如何可以通过疑惑有所长进？

蔡模在接下来引录道，“大疑则大进。无疑者须要有疑，有疑者却要无疑。到这里方是长进。文字大题目，痛理会三五处，后当迎刃而解。

结语

朱熹认为，读书有大的疑惑便是大的进步，可按照蔡模的辑录，蔡模是完全按照朱熹的思考方式来步步深入，下一个问题便出现，就是对于初学者该读哪些书？蔡模引用朱熹对于众多书目的评价来做推荐，其中，涉及到《大学》《论语》《孟子》《中庸》《易经》《春秋》《诗经》《尚书》《曲礼》《周礼》《资治通鉴》等十一本书目明细，蔡模在此一一著录，并在其中穿插书目的阅读方法，分享朱熹的阅读心得和体会以饷后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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