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烟阁24功臣传之二：李孝恭

唐凌烟阁二四功臣中，排名第二的是唐初宗室名王，以军功著称的河间郡王李孝恭。

（李孝恭画像）

李孝恭，生于公元591年，卒于公元640年，享年五十岁，陇西成纪（今甘肃省天水市秦安县）人。李孝恭与唐太宗李世民的曾祖父都是西魏唐国公李虎，其祖父李蔚是李虎的第七个儿子，而李世民的祖父李昺是李虎第三子。所以，李孝恭是唐高祖李渊的堂侄，唐太宗李世民的堂兄。

（影视剧中的李孝恭形象）

公元618年，进入长安的李渊登基称帝，李孝恭水涨船高，成了左光禄大夫（从二品散官）。不久后，被任命为山南招尉大使，负责经略巴蜀之地。李孝恭一路势如破竹，连续攻占三十余州。随后，李孝恭率领大军攻击食人魔王朱粲，大破朱粲军阵，俘获敌军将士众多。诸部将劝说李孝恭道：“朱粲这帮人喜欢吃活人，都是穷凶极恶的贼人，请将他们全部坑杀吧。”李孝恭说：“我们不能这样。现在我们深入敌人境内，如果抓到敌人就杀，以后还有谁敢归降我们呢？”于是，将俘虏全都赦罪释放。由此，李孝恭大军传檄所至之处，朱粲部将相继归附。

公元619年，李孝恭被封为信州总管，唐高祖李渊制命李孝恭可以权益授官。

公元620年，李孝恭向唐高祖李渊献计进攻割据政权之一的萧铣，李渊非常欣赏他的计策，随即任命他为信州总管，进爵为郡王，并改信州为夔州。李孝恭到任后，广造大船，教习士兵水战，积极为进攻萧铣做准备。

同时，李孝恭尽召巴蜀地区首领子弟收录任用，对外表示引荐擢用，而实际上是将他们作为人质。

公元621年，李孝恭被任命为荆湘道行军总管，由此拉开了平定萧铣的序幕。李孝恭统率水陆十二支军队从夷陵出发，随即击破荆门、宜都二镇之兵。

此时，萧铣的骁将文士弘率数万精兵驻守在附近的清江。李孝恭大军一到，想立即发送攻击。李靖对他进言道：“文士弘是萧铣手下的健将，士卒精锐骁勇，由于荆门刚刚失守，他把所有精锐兵力全都派出来迎战，这是救败的军队，恐怕锐不可挡。我们应当暂且把战船停泊在长江南岸，不与敌人交锋，等到他们士气衰落，然后寻机决战，一定能够一举攻破敌军。”避其兵锋，挫其锐气，然后一战可擒，应该说李靖的战术是非常正确的，但由于连战告捷，李孝恭错误地估计了敌人的力量，没有听从他的劝告。他命令李靖留守军营，自己率兵出战。结果不出李靖所料，双方一交战，李孝恭军大败，残部逃回南岸，损失很大。文士弘获胜后，立即展现了土匪本色，纵兵四出抢掠，兵士肩扛手提，多有收获。李靖见敌军队伍大乱，觉得机不可失，立即指挥唐军出战。文士弘军一时难以收拢，措手不及，被憋着一口气的唐军打得落花流水，被杀及溺水而死者近万人，唐军缴获舟舰四百余艘。

攻下夷陵之后，李靖马不停蹄，率轻骑五千为先锋，直奔南梁都城江陵，李孝恭则率大军继后。李孝恭带领大军一路进攻，李靖相继击败萧铣的大将杨君茂、郑文秀，俘获士卒四千多人，随即攻克江陵外城，接着又占领水城，缴获了大批舟舰。李孝恭命人将战舰解开，放于江中。诸将不明所以，问道：“所获船舰应当为我军所用，为什么要弃船资助贼寇呢？”李孝恭解释说：“萧铣的辖境，南至岭表，东达洞庭，地势险要，沿江镇守的将士众多。如果江陵未攻下而援兵又到来的话，我军就会内外交困，舟船虽多，又有何用？如今，弃船造成萧铣已败的假象，沿江镇守的将士就会疑虑，必定往返打听情况，这样就可以延缓其救兵，那么我军就能顺利地攻下江陵了。”不久后，萧铣救兵到达巴陵，见空船，果然迟疑不进。

萧铣自度救兵难于急至，就对属下说：“天不助梁，数次亡国。如果战至力屈而降，唐军必定会因军士死伤过大而大杀城内百姓的。怎么能因为我一人之故而使百姓遭殃呢。现在城池还未被攻拔，我先出降，希望能够保全民众。众人失我，何患无君！”于是，他亲自巡城下令投降，守城军士都号哭不已。萧铣祭拜太庙后，率官吏赴李孝恭军门请降：“该死的只有我萧铣一人而已，百姓们没有罪过，请勿杀掠。”李孝恭允诺，把萧铣用囚车送至京师报捷。

（李孝恭平萧铣之战）

平灭萧铣后，李孝恭被拜为荆州大总管，军威极盛。那时岭表地区还未平定，他便分别派遣使者抚慰，岭南四十九州全都望风而降，使朝廷号令畅通于南海之滨。李渊大喜，下诏命画工将李孝恭击破萧铣的情况画出来以呈进朝廷。

李孝恭治理荆州有方，大力开置屯田，创设铜冶，造福百姓。不久，李孝恭迁任襄州道行台左仆射。

公元623年，杜伏威的部将辅公祏反唐，杀王雄诞，率部攻占了湖州。李孝恭带领李靖、李勣、黄君汉、张镇州、卢祖尚等人率兵前往九江平乱。出发之前，大飨将士，杯中之水忽变为血红，在座者脸色尽大变，唯独李孝恭举止自如，从容不迫地开导说：“祸福无门，惟人所招！我没做什么负心事，诸位不必为我如此忧心。辅公祏恶贯满盈，如今依仗朝廷威灵以问罪致讨，杯中之血，乃是贼臣授首的征兆而已！”说完，一口饮尽，于是众将心安。辅公祏部将冯惠亮等人守险邀战，李孝恭坚守壁垒而不出战，偷偷派出奇兵断绝贼寇粮道，贼众受饥饿所困，夜间偷营，逼唐军出战，李孝恭装聋作哑，坚卧不动。第二天，还派出羸弱兵卒前往贼营挑战，令卢祖尚挑选精骑在后面严阵以待。不一会儿，羸兵退却，贼寇嚣张地追击败卒，与卢祖尚率领的精锐相遇，双方一交战，贼寇大败而归。冯惠亮退守梁山，李孝恭乘胜攻破梁山别镇，贼众赴水溺死者数以千计。

（李孝恭平辅公佑之战）

到了公元624年4月21日，辅公祏兵势穷蹙，只得放弃丹阳逃走，李孝恭派出骑兵穷追不舍，最终在武康俘获辅公祏。29日，李孝恭杀越州都督阚棱，江南全面平定。李孝恭因功拜为扬州大都督，江淮及岭南诸州全部归他所统摄。隋末大乱，群雄并起，李氏家族除李世民带兵纵横天下外，宗室中只有李孝恭一人能够独当一面，并立有大功。李孝恭两次击破大寇，北起淮河，东包长江，越岭而南，尽归他统管。李孝恭想以威名夸示远俗，便在石头城中修筑宅第，设立哨所往来巡察以护卫自己。

公元626年，扬州有人诬告李孝恭谋反，唐高祖李渊因此将李孝恭召还至京师，以武士彟代之。李孝恭受到有关部门追究盘问，最终查无实据，便被赦免为宗正卿，赐予实封一千二百户，历任凉州都督、晋州刺史。公元627年，李世民登基之后，迁任礼部尚书，改封为河间郡王。

李孝恭性情奢侈豪爽，养歌姬舞女多达一百余人，然而待人宽恕谦让，没有骄矜自得之色，故而李渊、李世民都对他十分看重。等到功成名就之后，这位王爷不喜反悲，对左右说：“我住的大宅子真是太宏丽了些，应该卖掉再买座小院子，能住就可以了。我死之后，如果子孙有才，能够守住这样的家业就足够了。如果子孙不才，也免得这么好的大宅子便宜了别人。”

李孝恭豪爽、谦让的性格是他最为突出的优点之一。平萧铣、俘辅公祏的征战中，李靖，这个后来牛到天际的人物被安排做了李孝恭的副手。彼时的李靖，虽然已经获得了李世民的认可，但由于投唐时地位太低，威望和影响力严重不足，很难震慑住各路骄兵悍将，平衡好各方关系，故无法独当大任。如果安排给小心眼一点的统帅，则能力突出的李靖完全可能被打击或者压制，建功的机会相对渺茫。而豪爽大度又有宗室身份的李孝恭，镇得住骄兵悍将，协调的了各方关系，不妒贤嫉能，能够让李靖有充分的发挥空间。故在李世民的运作下，李靖成了李孝恭的副手。最终，二人互相成全，都成了历史名将，堪比当代之陈毅、粟裕。

公元640年，李孝恭得急病一下死掉了，时年才五十岁，正当壮年。李世民亲自举哀，哭之甚恸，追赠司空、扬州都督，陪葬献陵，谥曰元，配享高祖庙庭。

公元782年，礼仪使颜真卿向唐德宗建议，追封古代名将六十四人，并为他们设庙享奠，当中就包括“唐司空河间郡王孝恭”。 及至公元1123年，宋室依照唐代惯例，为古代名将设庙，七十二位名将中亦包括李孝恭。在北宋年间成书的《十七史百将传》中，李孝恭亦位列其中。

李孝恭在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位列第二，是武将中最高的排位。远高于排名第八的李靖。然而，无论领兵水平、战绩还是对后世的影响（军事著作），李孝恭和李靖相比都有着明显的差距，为什么能够排名李靖之上呢？原因有几点：

• 李孝恭是李唐宗室，官职为司空（死后追赠，三公之一，正一品），而李靖当时为特进（正二品，中间还隔着个从一品）。
• 李孝恭当时已经去世，即使官职相同的话，李孝恭也会排在前面。
• 最重要的是，李孝恭的核心功绩——平萧铣、俘辅公祏，李靖作为李孝恭的副手都参加了，故作为老领导的李孝恭，自然是要排在李靖前面的。并且，李靖的很多战绩是在之后追上来的。
• 在李渊起兵到大唐统一天下的征战中，李孝恭一直独立领军，是完全独当一面的人物，和李世民是同级的。相当于李世民是北方战区（李世民的征战地在北方）的统帅，而李孝恭则是南方战区（李孝恭的征战地在南方）统帅，不同之处是北方的战事多于南方。这一点上，凌烟阁中的其他将军们都是无法相比的。

李孝恭年方五十而突然病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也有抑郁的原因。在整个中国历史的王朝时期，有能力的宗室，都极容易被猜忌，因为也非常容易被控谋反。非常不幸的是，李孝恭具备了这样的潜质：有能力，有抱负，想建功立业。他的宗室身份，让他能够快速崛起，却也令他倒在谋反的“指控”上面，虽然最后查无实据。至被控“谋反”后，李孝恭虽然仍被重用，所任凉州都督、晋州刺史等职位仍然是要职，但却再没有领兵征战。这对于像李孝恭这样的牛人来说，可能也是一种打击。当然，没有再领兵征战，也有可能仅仅是因为大唐璀璨的将星实在太多了。

客观上来说，有李世民这样的怪胎在，以李孝恭的能力、功绩、威望，能够谋反成功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因为李孝恭很聪明，很有能力，所以笔者相信李孝恭从来就没有想过谋反。而与之相对应的，李世民则不能不夺嫡，因为他是秦王（亲王爵位，正一品）、天策上将（武官最高官职，正一品）、尚书令（文官之首，正二品，比这品级高的都是荣誉官职），爵位和官职都升无可升，上面只有皇帝和太子了。有这样的货在，哪个皇帝和太子能安心？李世民即使真的不想夺嫡，他的皇帝老子和太子哥哥恐怕也不会相信。并且，追随李世民的智谋之士、骄兵悍将们，为了自身的前途也会裹挟着李世民前行。因为他们当中很多人，在李世民没死掉之前，改换门庭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即使改换门庭也不会有人相信，比如长孙无忌，除非拿着李世民的人头过去，否则不会有人相信的。当然，真拿着李世民的人头过去，大概率也是被直接杀掉，因为能够杀李世民，那么杀别的人根本就不叫事。所以，李世民兵变是必然的，而李孝恭谋反，则只能是“莫须有”，也是他能够善终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