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探访老山火化厂，感动流泪：烈士一把骨灰，大小弹片41块

作者：风影

老山轮战期间，山东大学8名女大学生为前线指战员精心绣制锦旗、开展“战士在我心中”活动，成为当年的一段佳话，触动千千万万的人们特别是热血青年爱我祖国爱我人民军队的心弦。

那么，参战将士是如何看待后方民众的这种崇敬与热爱的？在炮火弥漫的前沿阵地，在哨所，在猫耳洞，战士们给出了答案。

大学生慰问老山前线（资料图）

（一）班长遗言：不要追记立功，家中不要照顾，只求把锦旗盖我身上

经过越军12里的“炮火封锁区”，前沿阵地看起来反而宁静。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在枕戈待旦。

四班副班长朱金远把采访的作家和记者领进猫耳洞旁边用麻袋垒起的隐蔽部。阵地的半坡上，战士们用石头拼成“祖国在我心中”“为祖国而战”“忍耐有限，还击无情”等誓言；有的战士用树枝和小草拼成两匹骏马交叉在一块的图案，还有的战士将山东大学8名女学生的赠言镌刻在犬牙交错的石缝上。

在八班的猫耳洞，悬挂着一面八颗红星拱围国徽的旗帜，这是战士们亲手制作的。在这之前，部队将山东大学8名女生绣制的8颗红心向红星的旗帜和赠言，复制、打印下发到各个班排。八班的战士找出针线包，用一块红布绣制了这面旗帜。在旗帜的下方，有这样一段寄言：“愿祖国人民都像这针线般亲密，齐心为祖国母亲缝织一件漂亮的新衣！”

山东大学女生郭琳的哥哥郭健，是机枪连的四班长，他和班里的7名战士在战斗间隙，用炮弹壳制作了8个笔筒，打算凯旋后送给8名女同学。

排长高志国和山东章丘县医院的一名护士建立了恋爱关系，订了婚，买了结婚用品。这天，高排长在猫耳洞欣喜地拆开未婚妻的来信，没想到是一封“吹灯信”（即分手信）。高排长一度心灰意冷，看到山东大学的女生“我敬佩的除了军人还是军人”的赠言，感到很受鼓舞，他写下这么一句话：吹灯不要紧，只要主义真；吹了她一个，还有后来人！

战前，有个战士剃着光头在街上买东西，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喊他“傻大兵”。战士很是气愤，上了战场也一度为此不平。一次战斗，他一人打退了越军一个加强班的进攻，最后倒下了。战友们将8名女大学生的锦旗、赠言、合影送到阵地，副班长李光革想起这个战友生前讲过的事，心绪难平，他来到战友牺牲的地方，捧着大学生们的赠品，以水当酒，呜咽着说：“你在九泉之下放心吧，大多数人都信赖我们，理解我们……”

老山主峰，立着“理解万岁”碑

坚守无名高地的一位班长，指挥全班打退了越军一个加强排的进攻后，被一发子弹击中了头部。牺牲前，他对战友们说，我死后，不要组织上追记功，不要给家中任何照顾，只要求把发给班里的那面大学生绣制的锦旗盖在我的身上吧。

按照他的遗愿，他和那面锦旗一起，像金子一样埋在祖国的大地上。

67军199师师长郑广臣、政委张纪根

（二）副连长一干8年，上了战场不纠结，因为最看重为祖国而战的岗位和机会！

人们常说，理解了牺牲，也就理解了军人。前线战士是怎样想的呢？

军械股长陈炳树出征前，爱人患病住院，家中剩2个孩子。他对11岁的大儿子说：“爸爸要去打仗，妈妈就暂时交给你照顾了。”

陈炳树在前沿阵地，经常冒着越军的炮火检修武器，有时两三天顾不上休息。他走后，大儿子承担起了家务，去医院照料妈妈，在家里照管弟弟。做饭、挑水、洗刷等家务，全落在他的肩上。他每次写信都说“很好”。以下是一段他给爸爸的来信。

爸爸：

我现在刚刚给妈妈熬好了药，给弟弟铺好了被窝，写完了老师今天布置的作业。家里的一切事，我都收拾好了，才给您写这封信。我在家里虽然很苦、很累，但比起您和一起战斗的叔叔、伯伯，算不了什么。妈妈让我告诉您，少喝点酒，多抽支烟，免得坏虫子钻进耳朵里……

坚守在“李海欣高地”上的一班长张正香，在罐头盒上写下这样一段话：“牺牲，就是一种给予和奉献。如果幸福需要牺牲，那就先牺牲我吧。”他曾经因一分之差，没有跨进军校大门。他发奋努力，把所有功课又复习了一遍，准备再次参加高考。正在这时，遇到南疆战事，他再三要求参战，最终放弃了考学机会，来到了前线。

参战官兵中，有许多人像他这样放弃了考学机会。他们用参战报国的行动，取得了军人真正的“文凭”！

排长马玉宝是青岛师专中文系的优等生，又是学生干部，毕业前有不少单位要他，学校也给他打过招呼，让他留校。他认为这些都没有参战的机会宝贵，在父亲摔伤、母亲病重的情况下，选择了军人职业，来到了战场。他带领一个排，战斗在高地最前沿。

副连长李惠平在现职岗位上一干8年，他的连长还是自己带过的兵。要说没有一点失落，那肯定不符合常理。但他上了战场，没有为此纠结，因为他看重的是为祖国而战的岗位和机会！

他带领一个排坚守在前沿阵地，常常因敌炮火的封锁，几天吃不上饭，几夜睡不上觉。他和战士们打退了越军一次又一次进攻，自身无伤亡。一天夜里，越军两个加强排向阵地猛扑，李惠平沉着机智指挥，带领战士打得越军丢盔弃甲。

5月18日，越军一个加强班趁天黑夜暗向阵地反扑过来。排长李海涛指挥战士打退了接近前沿的越军，不幸被炮弹炸伤。他从炮声中醒来时，见4个越军又从左翼山坡猫腰而上。他握起两颗手榴弹喊道：“决不能让越军上来，打！”接着把手榴弹向越军扔去，越军被炸得鬼哭狼嚎。

在前沿高地，越军用一个加强班的兵力向哨位进攻。坚守哨位的新战士赵广来发现越军后，立即用冲锋枪射击。突然一发炮弹在离他不远的猫耳洞旁爆炸，他胸部、腿部多处负伤，昏倒在堑壕。越军听到没枪声了，又向哨位摸来。赵广来醒来后，发现爬到哨位的越军，咬紧牙关扔出两颗手榴弹。经过7个多小时的战斗，他一人打退了越军的4次反扑，用生命保住了阵地，追记一等功。

【67军199师597团参加轮战的首位烈士赵广来，山东邹县人，1985年1月入伍，在5.31战斗中牺牲，年仅19岁。他的父亲深明大义，为部队送来锦旗，激励官兵英勇杀敌】

（三）连长罚士兵，上了战场有顾虑：战士会不会背后打黑枪？

连长张彦贵是一个“黑旋风”式的干部，他原来的“带兵观”，是“对战士不狠一点，他就不服你”。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他惩罚和处分了几名班长和战士。到了战场，他很有顾虑：平时我对战士惩罚多，打起仗来战士会对我怎样呢？会不会背后打黑枪？

一天下午，张彦贵一行在测绘六号水准点，需要到四号点去显示目标。从六号点到四号点要翻过两个山头，要绕山通过越军20多里路的炮火封锁区，而且越军还正在往四号点上打炮。他一看情况危险，要自己去显示目标。战士们一听，都不同意：“连长，你是一连之长，不能冒这个险，我们来。”

张连长说：“不！我有经验，你们注意看我的信号，把数据测准。”他不由分说，冒着炮火，带领几个战士来到四号点，正在显示目标时，越军的3发炮弹呼啸而来，一班长于金海听到响声，不顾安危把连长拽倒，用身体保护他。张彦贵从地上爬起，看着曾被自己罚过站，依然奋不顾身救自己的班长，流下了热泪。

在5月30日的战斗中，越军用两个连的兵力向高地反扑。为了加强攻势，越军在右前方用两挺高射机枪和一挺重机枪向我阵地扫射，企图以猛烈火力压制我前沿，掩护其冲击。紧要关头，战士刘耐峰不顾安危，从猫耳洞里搬出两发火箭弹，架在战壕沿上，迅速计算距离、方位、角度，按动电键，随着震撼山谷的爆炸声，越军的火力点被炸掉了。

战士徐少海在战斗中，见一个哨位上的战友三面受敌，便抱起冲锋枪，冒着炮火，滚着身体赶去，不幸中弹，双腿受了伤。战友们让他下阵地，他死活不肯，直到昏了过去。当后方野战医院的医生要为他动手术时，他恳切地说：“医生，我痛也不怕，死也不怕，就怕回不了阵地。麻烦千万保住我的腿啊。”医生感动流泪，给他做了4个多小时的手术，从他身上取出三十四块弹片。

烈士化作了山脉，永远守卫祖国，永远在我们心中

在火化厂，一把烈士火化后的骨灰，有大小弹片41块。火化厂的人员说，平均每个烈士身上，能烧出1斤多重的弹片，大的像拳头，小的像米粒。这让来访的作家和记者们无不震撼、感动和流泪：我们的军队为什么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这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