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山底村人丁兴旺，村民大部分姓陈，小部分姓黄。
春春是陈村长的独女，每天吃完晚饭就背着书包，从村头自家到村尾富贵家，和富贵一起做作业。
富贵姓黄，富贵的祖孙三代都是独子。富贵三岁时，富贵的爷爷奶奶相续病逝。富贵的爸妈是村里出名的老好人，夫妻俩的唯一心愿就是富贵能有点出息。
富贵的确有点出息，没上小学前是山底村里的孩子王，上学后每学期都是班长兼学习委员，学习上从不让父母操心，嘴也甜，村里人每次教训自家孩子时，总会灭自家孩子威风长富贵志气。
陈村长每次看见富贵，总会笑眯眯地叮嘱：“富贵呵，好好学习，给我家春春做个好榜样！”
富贵总会点点头，大声回答：“叔，您放心！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的！”
陈村长笑眯眯地点点头，背着双手走了。
富贵一直目送陈村长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身离去。
富贵爸妈为此特骄傲，对春春也就格外地好，家里有啥好吃的都掂记着春春，春春来得也就特别勤。
白驹过隙，四季流转，富贵和春春十岁了，上小学二年级了。
而这一年的冬天，特别冷。
南方的冷，湿冷，入骨髓地冷。
陈村长特意给富贵家弄了一个煤球炉和两大筐的煤球，让富贵爸在富贵和春春学习时把煤球炉点上了，给俩孩子取暖。
富贵爸诺诺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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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上，富贵爸把煤球炉点上后，和富贵妈去了村头老陈家斗地主，一直斗到晚上十点才罢休。
俩口子一路走回家，半路上遇见陈村长。
陈村长说：“我家春春还没回家呢！去你家敲门也没人应！你俩去哪儿了？富贵呢？”
富贵爸说：“这个点了，富贵当然在家睡着了。春春是不是到别的孩子家玩去了？”
陈村长说：“怎么可能！我家春春就喜欢和你家富贵玩，别家孩子都不愿意一块玩！”
富贵爸一听，心里直乐，说：“俩孩子可能在我家疯玩了，走，看看去吧。”
三个人一路闲聊着往富贵家走去。
富贵爸取出锁匙打开大门，刚穿过小院，就嗅到一股浓浓的异味，顿生不祥之兆，急步往南面的房子而去。
南面的房子是富贵和春春学习的地方，门紧闭着，里面没有动静，但异味更浓了。
富贵爸急慌慌地打开门，只见富贵和春春双双倒在地上没了呼吸。——煤球炉没有熄火，窗子也紧闭着，俩孩子是一氧化碳中毒了！
2
富贵爸和富贵妈瘫坐在地上，六神无主了。
陈村长大惊失色，都没看富贵一眼，抱起春春往外就跑，出了富贵家小院，一股冷风袭来，陈村长才醒觉女儿没了，于是紧紧抱着女儿一边往村头自家走一边嚎啕大哭，全村人都被惊动了。
那时候，刚实行火葬。
村里早就看不顺眼陈村长的几个村民，把陈村长堵在半路上，鼓嘈着要陈村长把春春和富贵送去火葬，否则对村民不吉利。
陈村长既愤怒又无奈，便找了村里搞运输的表亲兄弟陈司机，开着小车把春春送去了火葬场，也没理富贵那边的情况。
富贵爸妈没能力使唤别人，只好把富贵放到自行车后座上，顶着寒风一路颠簸着往火葬场去。
火葬场在40公里开外。
富贵爸伤心的虚弱无力，一路推着自行车用不上力。富贵妈扶着自行车后座的儿子，一路哭哭啼啼，不停地喊着富贵的名字。
夫妻俩走得特慢。
眼看着快到火葬场了，突然，自行车后座的富贵猛烈咳嗽三声，喊了两声“妈！妈！”
富贵爸妈大吃一惊，赶紧支好自行车，抱着富贵一通痛哭。
富贵妈说：“富贵呵，你这是怎么回事呵？你真的活过来了吗？”
富贵一脸迷糊：“我刚才好像做梦了，梦见我走在一条黑道上，走呵走呵，突然听到你喊我的名字，我就往回走，然后就醒过来了！”
富贵爸妈一听，抱着富贵又哭成一团。
突然，富贵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不对呵，我和春春正在做作业，我怎么在这儿了？春春呢？妈，春春去哪儿了？”
富贵爸妈这才惊醒过来，一边向富贵解释，一边推着自行车就往火葬场急奔。
一家三口刚到火葬场门口，就看见陈司机的车子缓缓开了出来。
陈村长坐在副驾驶位上，一眼看见活生生的富贵，脸色大变，赶紧下车问富贵爸怎么回事？
当陈村长得知富贵是被放到自行车后座上去的火葬场，在半路上死而复生时，一下子瘫软在地，欲哭不能。坐在车子后座的春春妈，听闻这一切，一手紧紧搂着春春的骨灰盒，一手拍着大腿又是一场嚎啕大哭。
3
村里人都说富贵的命大必有后福，春春的命薄早走早好说不定以后受苦更多。
八卦传到陈村长耳里，陈村长恨得牙痒痒，后来隔三差五就找富贵爸妈的岔子，见了富贵也是一脸官司模样。
富贵爸妈不敢得罪陈村长，又心怀愧疚，在村里更是缩头缩脑的。富贵终日闷闷不乐，隔三差五做噩梦，学习成绩急剧下降。
恰在这时，富贵的小姨回乡省亲。
富贵妈就俩姐妹。
富贵妈是大姐，木讷朴实，小学没毕业。富贵的小姨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去了广东的一家制衣厂打工，然后嫁给了制衣厂老板的儿子。
富贵的小姨夫是广东人，瘦小精干，和高挑漂亮的小姨站在一起颇为辣眼睛。
富贵刚上小学时，小姨夫的父亲病逝，小姨夫成了制衣厂的老板，生意越做越红火。
小姨听说富贵死而复生的事，心疼姐姐和富贵，对老公吹了两次枕边风后，富贵小姨夫就对富贵爸妈说：“制衣厂正在招人，你俩愿意的话就到我厂里来吧，包吃包住，富贵上学的事我也帮忙解决了！”
富贵爸妈左思右想，心想这样也好，总不能看着陈村长的脸色过日子。而且，富贵爸妈要不是为了富贵上学的事，早就想双双去广东打工了，这回富贵的小姨和小姨夫主动开口，机会难得，便赶紧带着富贵投奔广东去了。
小姨夫果然兑现了承诺。
而到了新环境的富贵，不仅渐渐活泼开朗起来，嘴也越来越甜，放学了不是帮着爸妈做事，就是往小姨家跑，把小姨和小姨夫哄得直乐，就差没认他做干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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