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故事：《新序》选译十则

宋国有个人得到宝玉，献给子罕，子罕不接受。献玉的人说：“人们都把玉当作宝贝，所以我才敢拿来献给您。”子罕说：“你把玉当作宝贝，我是以不贪财为宝，我接受了你的玉，咱俩的宝贝都没有了。”

郑相喜欢吃鱼，有个人送给他鱼，郑相不接受。有人问他：“你不是特别爱吃鱼吗？为什么不接受？”郑相说：“正因为我嗜好吃鱼，所以才不接受。收下鱼，将来就可能因此而包庇他，做出违背原则的事。那样就会失去俸禄，再也吃不到鱼了。不要他的鱼，秉公执法，挣我的薪水，一辈子都有鱼吃。”

樊姬是楚庄王的妃子，楚庄王退朝回来得很晚，樊妃就问原因。楚王说：“今天和贤相说一件事，不知不觉就晚了。”樊妃问这个贤能的相国是谁，楚王说是虞丘子，樊妃笑起来。楚王问她笑什么，樊妃说：“我有幸侍奉君王，很想包揽您的宠爱，但还是推荐了好几个美女。虞丘子做相国十多年，一个人才都没推荐。如果是他发现了人才不推荐，那就是不忠，如果他发现不了人才，那就是愚钝。不忠又愚钝的人怎么能称作贤能呢？”

第二天，楚王把樊妃的话告诉了虞丘子，虞丘子行礼认错道：“樊妃说得很对。”于是辞职，推荐孙叔敖做相国。

孙叔敖小时候在外边玩耍，看到一条双头蛇，就把蛇打死埋掉。回家后，孙叔敖哭起来。母亲问他原因，孙叔敖说：“听人说看到两头蛇的人会死掉。今天我看到了两头蛇，恐怕要离开母亲了。”母亲说：“蛇在哪里？”孙叔敖说：“我怕别人再看到它，就打死埋掉了。”母亲说：“你不会死的，在危险的时候还替别人着想，上天会给福报的。”

齐国有个丑妇人，身材肥胖，头发稀少，脑袋很小，眼睛凹陷，鼻孔朝天，喉结突出，皮肤漆黑，弯腰驼背，骨节粗大，快三十岁了还嫁不出去，大家都叫她无盐女。

有一天，无盐女来到王宫，对看门人说，想做齐王的妃子。当时齐宣王正和大臣们喝酒，听说后，大家都笑起来。大臣们说：“这个女人真是厚脸皮。”齐王有些好奇，就召见说道：“先王已经给我安排了妃子，没有位置了，各种娱乐我也都有。乡间的百姓都不愿娶你，你却想做王妃，难道有什么异能吗？”

无盐女说：“我没有特殊的才能，只是倾慕大王高尚的品德。”齐王说：“那就没有办法了！”无盐女想了好一会儿，又说道：“我会隐身。”齐王让她表演一下，无盐女一下子不见了。齐王很惊奇，马上找来关于隐身的书翻看，但还是没弄明白无盐女是怎么隐身的。

于是，第二天又把无盐召来，问她隐身的事。无盐女却不回答，只是拍打着胳膊说：“危险啊，危险啊！”这样反复说了四次。

齐王让她说说危险在哪里，无盐女说：“第一，外有秦国和楚国虎视眈眈，内有奸臣围在大王身边，忠臣受到排挤。第二，您已经四十了，对后宫的人都很娇惯，一直没立太子，假如您突然死去，就会起纷争，社稷不稳。第三，您建高台，黄金白玉耗费无数，百姓却很贫穷。贤能的人隐居山里，忠言到不了您的耳朵。第四，您纵情享乐，和各诸侯国都不通往来，也不治理朝政。”

齐王听了，沉默好久，然后抬头说道：“你说得对！”于是把无盐立为王后，励精图治，改正了无盐女说的那些弊端。

楚王问群臣：“听说北方的少数民族很害怕昭奚恤，是这么回事吗？”江乙回答道：“老虎捉到一只狐狸，狐狸说：‘我是天帝派来统领百兽的，你要是吃了我，就会受到天帝的责罚。如若不信，你跟着我观察，百兽都很怕我。’老虎跟在狐狸身后验证，百兽的确纷纷逃走。其实它们不是害怕狐狸，而是害怕老虎。北方夷族不是害怕昭奚恤，其实是害怕大王的百万大军。”

秦二世（胡亥）做皇子的时候，遇到秦始皇大宴群臣。诸位皇子也被召去赴宴。皇子们先吃完饭离开，胡亥看到大臣们的鞋子在门口摆得整整齐齐，就乱踢乱踩，弄得凌乱不堪。其余的皇子都叹息起来。等到胡亥即位，大家心里明白，大秦的天下到头了。

胡亥宠信赵高，导致天下大乱。赵高和他的女婿阎乐要杀胡亥，胡亥害怕，要求自尽，赵高允许。他回到后宫的时候，只有一个宦官跟随，胡亥感叹说：“为什么到了今天这种地步？”那个宦官说：“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胡亥说：“你为什么不早说？”宦官说：“正因为我没说，所以活到现在，如果说了，早就死了。”胡亥悔恨叹息，自杀身死。

楚丘先生已经七十岁了，他穿着皮衣，腰系草绳（皮衣草绳是当时隐士的打扮）去拜见孟尝君。孟尝君说：“先生已经老了，还有什么可见教的吗？”楚丘说：“如果让我追赶骏马，投掷石块儿，搏击虎豹，那我何止是老了，简直就是一个死人了。如果让我出使诸侯辩论，或者参谋难以决断的事，我还很年轻。”孟尝君露出惭愧的神色，站起来迎接。

孔子经过北山，在路边看到一个妇人，哭得非常悲伤。孔子停住脚步询问，妇人说：“前年老虎吃了我丈夫，今年又吃了我儿子，所以悲伤。”孔子说：“你为什么不搬走呢？”妇人说：“这里的政策合理，官吏也很和善。所以我不想去别的地方。”孔子对着子贡叹息：“苛政猛于虎呀！”

赵襄子连续喝酒五天五夜，他对侍从们夸耀道：“我连续喝酒五天五夜都没感到不舒服。”优莫对他说：“您还赶不上纣王，纣王能连续喝七天七夜，您还需要努力呀！”赵襄子醒悟，对优莫说：“我是不是快要灭亡了？”优莫说：“没关系的，纣王遇到了汤武王。现在天下的诸侯都和夏桀差不多，您灭亡不了。但是很危险。”

梁国曾经有件难以判断的案子，一半大臣认为某人有罪，一半大臣认为无罪。梁王难以决断，于是说道：“陶朱公从一个百姓做到富可敌国，必定有超群的才智。找他来问问吧。”陶朱公来了后说：“我是个老百姓，不知道判案的事情。我家有两块玉璧，颜色大小都一样，但是一个价值一千两银子，另外一块值五百两银子。”

梁王问为什么，陶朱公说：“一千两银子的那块玉璧厚，另一块薄。”梁王说：“你举的例子很好。”于是疑罪从无，放了那个人。由此来看，墙薄了容易坍塌，器物薄了容易毁坏。国家管理百姓也要仁厚。

楚国有个算卦的善于判断别人的发展，每次都很准。楚庄王把他找来询问，算卦的说：“我的方法是观察别人的朋友。如果对方是百姓，他的朋友们都懂礼仪，孝父母，守王法，这个人就会日渐富足。如果对方是当官的，他的朋友们都诚信有担当，喜欢行善，这个人就会升迁。”楚王点点头说：“你说得很好。”

赵简子的车在小路上走上坡路，群臣都用力推车，甚至脱掉上衣露出肩膀。只有虎会不推车，在旁边扛着戟边唱边走。赵简子对他说：“群臣都推车，你为什么不推？你知道臣子侮辱君王是什么下场吗？”

虎会说道：“我知道，人臣侮辱郡主就会死之又死。”赵简子问什么叫死之又死。虎会说：“就是连妻子都会死掉。但是您听说君王侮辱臣子是什么结果吗？”赵简子问道：“是什么结果？”

虎会说：“如果君王侮辱臣子，有智慧的人就不会出谋划策，擅长辩论的人就不会担当使者，勇武的人就不会为君王战斗。那样，国内就会骚乱，和别的国家就不能友好，边境就会被侵犯。”

赵简子说：“说得好。”于是不再人群臣推车，并大宴群臣，让虎会坐在上宾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