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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丁博文把车开得飞快，不是因为阮露一身浓郁的香水味，而是他惦念着还在茶坊的陈玉。
“丁老师，我在网上看，你们学校电气专业都要招博士啊。”阮露的眼睛已经睁开了，看着窗外的夜色，似乎很陶醉。
“别看那个，都说要招博士，能招到才行啊，电气专业的博士哪那么容易来高校，钱又那么少。”丁博文说。
“我到你们学校看过，还不错，要是能进你们学校就好了，可是我只是个硕士学历。” 阮露叹了口气。
“硕士确实不容易进，虽然招不到博士，但投简历的硕士太多了，淘汰率还是很高的。”
“就是啊，我差点都想再去读博士了。”
“呵呵，女孩子没必要那么拼，找个好老公也一样嘛。”
“好老公，哪里那么容易找，再说也不能光靠别人不是？我就想找一大学老师，带到我大学里当老师，双宿双飞。”
“那也是，我们学校招博士和教授，是可以解决爱人工作问题的。”
“那已经在职的老师呢？”
“这个要看情况了，有的也可以。”
阮露转头看他一眼，笑出两个酒窝，什么都没说。
这时，丁博文的手机响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来，接通，放到耳边。
“博文，我和你红姨先回去了，你不用过来接我。”是陈玉。
“我很快就可以接你了。”丁博文赶紧表态。
“不用不用，你和阮露多聊一会，我这就走了。”陈玉挂了电话。
丁博文放好手机，继续开车。
“你现在是住学校宿舍还是在家住？”阮露问。
“我买了房子。”丁博文不想将房子的前因后果对一个外人说那么清楚。
“大学老师都像你这么有钱？有房有车？”阮露打趣道。
丁博文不想解释那么多，便一笑置之。
“你的手机号是多少？有时间去你学校转转。”
丁博文不假思索报了号码。
“呆会我给你拨一下，你存一下我的。”
“好。”
他们就这么聊着，一会儿就到了阮露家门口。
“我上去了，有时间再联系。”阮露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拜拜。”丁博文把车门关上，倒了个车，才想起阮露的隐形眼镜掉了，赶紧从车窗望出去，却已经不见了她的身影，他便回过头，驱车离开。
02
路上，他的手机响了几声，却不是电话铃声，是短信铃声，他趁红灯把手机拿出来一看，只见短信上写：“很高兴认识你，有空我会去你学校玩，你要招待我哦！”
他知道是阮露发来的，先把号码存下来，然后回了条短信过去：“随时欢迎。”
阮露没再发短信过来。他一踩油门，开车回家。
回到空荡荡的家，他看到那片黑暗心里就发空，想起单蓝和单于来。他多希望回到家的时候，有两张笑脸相迎，有两个温暖的怀抱等待，可是事实让他不得不接受这空落和冰冷。
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发，两万块钱还给了沙子，又交了油费电费水费，还给了冯聚才三百块还学生，现在手上不到五百块钱，他还真养不活老婆孩子。
陈玉不肯过来带孩子，也没提过要让孩子去她那，单蓝带孩子回娘家不但是明智之举，也是无奈之策。
看阮露对他表现出一脸艳羡的样子，其实他的生活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满腔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什么大学老师、车子房子，都是虚的，假的。
想到这里，他颓然地瘫坐在沙发上，仰面朝天，看着苍白的天花板。
这时，手机响起来，响了好几声，他才如梦初醒般去接。
“博文啊，在哪呢？”是陈玉。
“妈，我到家了，你回到家没？”他坐直了身子。
“早到啦，我就看看你回家没有。”
“哦，我也回来一会儿了。”
“你觉得阮露这丫头怎么样？”
“挺好啊。”
“我也觉得不错，笑眯眯的，你红姨说，可多人追她了。”
“嗯。”
“博文，你要是觉得不错，要不试试处处看？”
03
“妈，你说什么呢？”
“我说，反正你和单蓝也要离婚，就先和阮露处处看。”
“妈！”
丁博文总算明白这一晚上是个什么事了，又气又恼，心里直埋怨陈玉，但又不敢顶撞陈玉，生怕陈玉一不顺心气出个好歹来。
“博文，妈都是为了你，为了丁家，既然单蓝不行，咱还得找啊！我觉着阮露还不错，你跟她多接触接触，各方面要是都可以，咱们不妨一试嘛，只要她没方俊雅、单蓝那些的毛病，我觉得……”
“妈！你别说了，我和单蓝还没离婚，不能这样！”
“反正我已经不当她是我媳妇了！”陈玉说着声高气粗起来，“她想气死你妈啊，你居然还向着她说话？”
丁博文不敢吱声了。
“你答应我，和阮露处处，听见没有？”陈玉的声音吊得更高了。
丁博文保持沉默。
“妈这都是为你好！我不能看着你往歪路上走，不能看着丁家断子绝孙！你答应我，你答应我啊！”陈玉说着直喘气。
“我没有往歪路走……”丁博文压低声音辩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就是歪路！你答应不答应？”陈玉喘得更厉害了。
丁博文听着陈玉喘气，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心想先应付眼下这关再说，便赶紧应诺：“我答应，我答应，妈你别生气，赶紧吃药休息吧。”
04
期末考即将到来，丁博文的课已经结束，按说完全可以不到学校去，但恰逢这学期是毕业生离校，他带着几个学生的毕业设计，毕业设计要求在期末考之前答辩，所以这几天来找他的学生特别多，给学生看论文、改论文、预答辩，忙得他一塌糊涂。
没想到阮露在这节骨眼上，还真找到学校里来了，人先到学校，才给他打的电话。
他丢下一屋子学生，匆匆忙忙跑到系楼下去接她，见她穿了一条粉红色的裙子，脸上也化了妆，打扮得甜美粉嫩的，露着两个酒窝，笑靥像蜜糖。
“真是不好意思，办公室里现在都是学生，带毕业设计呢。”丁博文站在原地没挪动，没打算把她领办公室，但又不知怎么把她支走，心里有点着急。
“那我来得真不是时候，打扰你了。”她嘴上这么说，脸上却一点打扰的意思都没有。
“没有，没有，要不你在长椅上等会，我上去跟学生答疑结束，就请你吃饭？”丁博文看见校道旁边的长椅，灵机一动。
“看来你还真是很忙，没关系，我就自己逛逛好了。”她体谅地冲他一笑。
他巴不得她自己逛逛就打道回府，因为他知道她是朵想要沾上来的桃花，口头上敷衍陈玉可以，但他决不会在行动上也给别人以错觉的。
恰巧，这时他看见冯聚才从系里走出来，情急之下冲冯聚才打招呼：“嘿，小冯！”
冯聚才走过来，看看阮露，问他：“这位美女不是咱学校的吧？没见过，呵呵。”
“这是阮露，硕士刚毕业，这是冯聚才，我们系的老师，”他给二人介绍时，下意识把“辅导员”说成“老师”，然后对冯聚才抱歉一笑，道，“小冯，我那一屋子学生，脱不开身，阮露特意来我们学校参观，我也没办法作陪，你能不能帮我请阮露吃个饭？饭钱算我的。”
冯聚才笑了，说：“行啊，没问题，能请美女吃饭，乐意至极。”
他吁了半口气，又转向阮露，抱歉地说：“阮露，你看你第一次来我都不能招待你，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下次一定请你吃饭。”
阮露虽然笑得不如刚才灿烂，但也没说什么，大方地答应下来，然后就跟着冯聚才离开。
05
丁博文看着那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心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没多想，转身走进系里。
待他给学生们答完疑，喝上一口水，想起刚刚那回事，起身到辅导员办公室找冯聚才还钱，没想到辅导员办公室锁着门，他只得转身下楼，到操场上取车。
待进了车里，他想想，还是应该给阮露打个电话，总不能把她丢给冯聚才就不闻不问了。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来接。
“喂？”她那边的背景声挺嘈杂。
“阮露啊，小冯请你吃饭了吧？如果没请你吃好的，我可饶不了他，哈哈。”他打哈哈道。
“正在吃呢，丁老师你放心吧。”她的声音似乎挺愉快。
“好的，那你们继续吃，我家里有点事，先回去了啊，一会你可以叫小冯送你回去，我们都是好同事，他人也很好的，你不用怕麻烦他。”
“好，你回去吧，不用担心。”
放下电话，他心安理得地发动汽车，离开操场，朝学校门口驶去。
不知为什么，见到阮露，他就格外地想念单蓝，不知她们母子俩现在怎么样了，他想给她打电话，可拿起手机犹豫一会，又放了下来。
她把他妈气得躺在床上，却没事人似的问都不问，根本就不把他妈放在眼里，还死活不肯认错，就算他妈有不对的地方，她做晚辈的也不能这么个态度，他决不能惯她这个毛病，她不主动认错，他就冷着她。
回到家，丁振兴已经把饭做好，丁灵正坐在桌边吃，陈玉见他回来，招呼他洗手吃饭。
趁陈玉起身去厨房的当儿，丁灵把嘴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哥，今天嫂子给我打电话，叫我问你要她的身份证、户口本和结婚证，还有单于的出生证。”
“她怎么没跟我说？”他一愣。
丁灵却没答话，把脖子缩了回去，大口扒饭，眼睛却盯着从厨房里端菜出来的陈玉。
他便识趣地没再问。
06
吃完饭，丁振兴在厨房洗碗，丁博文把陈玉拉到房间，编了个借口，低眉顺眼地要单蓝的那些证。
本以为陈玉会坚决拒绝，没想到陈玉二话没说就打开抽屉，把那些东西一样样拿出来，递到他手里。
他松了口气，随便翻了翻，见没有结婚证，问：“结婚证呢？”
“什么结婚证？”陈玉把手一摊，反问。
“就是我们的结婚证啊。”他以为陈玉一时忘记了。
“没有这个东西。”陈玉摇头，干脆地把抽屉锁上。
“有啊，妈，你忘记啦？结婚证，我和这些一起给你的。”他提示。
“没有。”陈玉说完就往外走。
“有的，妈，你再想想？”他赶紧跟出去。
陈玉站定，回头望着他，毫无表情地说：“我说没有就没有。”
看陈玉这么肯定，他顿时糊涂了，难道是他记错了？他只得跑到丁灵的房间，偷偷给单蓝打电话。
“喂？”单蓝的声音很冷。
“结婚证在你那吗？”他不想跟她啰嗦。
“在你妈那。”她斩钉截铁地说。
“我妈说没有，你再想想，当时给我没有。”
“我明明白白地交到你手上，其它的你自己最清楚。”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觉得我说得很清楚了。”
“你再找找，说不定你没给我呢。”
“不用找，我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和身份证那些一起给你了，如果你妈弄丢了想拉我做垫背，告诉你，不可能。”
“你怎么这样说话？”
“我要我的证，就这样。”
他还没开始发作，她先挂了电话，把他一肚子气生生压回去，他一屁股坐到床上，把手机往被子上摔。
抓耳挠腮地想了又想，他觉得单蓝说得没错，当时她是把结婚证给他了，难道说是他弄丢了？
他大步走出房间，问陈玉：“妈，我真的没把结婚证给你吗？”
陈玉板着脸看着他，说：“没有。”
他一听，当即青了脸，真是他把结婚证弄丢了，完了完了，单蓝肯定会揪住这个不放，拿他当砧板上的肉使劲剁。
07
单蓝要证是有原因的，凌珊告诉她，所有的证都放在别人那里是极不明智的，心怀叵测的人搞不好会使什么坏点子。
现在凌珊把王盟托养在楼下吴婶家，又找了份工作，每天下班过来接王盟，免不了上楼和单蓝一家打招呼，一来二去的，何秀慧便知道凌珊一个人租房子住，觉得她下班还要回家给孩子做饭，太辛苦，便主动请她到家里来吃饭。
凌珊推辞了几次，终因盛情难却，留下吃饭。虽然是客人，但她十分乖巧，几乎每次过来都拎点水果，而且饭后总要抢着洗碗，何秀慧不让，她就说：“要是不让我洗，下次就不在你们家吃饭了！”
这一句话虽然说得硬邦邦，但何秀慧却听得心里暖融融。单家的碗总是何秀慧洗，单国强忙，单蓝也没这个习惯。
现在有人主动帮她洗碗，她觉得某种缺失的东西得到了补偿。
因为凌珊手脚勤快，嘴巴甜，何秀慧是越发地喜欢，洗完碗还要把凌珊留下来说话。王盟也伶俐，“奶奶、奶奶”地叫何秀慧，随便给个玩具能自己玩上半天，大人说话，他从来不闹。
“要不是我还要看店，我就帮你带盟盟了。”何秀慧不只一次这么对凌珊说。
背着凌珊，何秀慧对单蓝长吁短叹，说像凌珊这么好的女孩，哪个男人娶了是福气，怎么还可能离婚呢？
单蓝也纳闷儿，看凌珊这么漂亮贤惠，她男人不太可能不爱她，她对何秀慧都能这么体贴孝顺，对她婆家的人肯定更好，生的还是个儿子，完全没理由会离婚啊。
单蓝一直都想问凌珊，可又不好意思揭人家的伤心事，几次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
但在一个晚上，凌珊洗碗不小心摔破一个碗，对何秀慧忙不迭地道歉，一脸的惊慌和内疚，何秀慧看不过去，一把抓住凌珊的手，心痛地说：“好闺女，一个碗而已，用不着道歉！我看你好像吃过很多苦啊！好闺女，你到底遭了什么罪？”
凌珊在沙发上坐下来，抿着嘴不说话，把王盟紧紧地抱在怀里，王盟睁着一双黑又亮的眼睛，无辜地望着他的妈妈。
单蓝把单于放到床上，过来把王盟抱到自己怀里，说：“凌珊，其实我早就想问你了。你放在心里也难受，不如说出来，看我们有什么能帮得上的，你也能好过点啊。”
凌珊看看单蓝，再看看何秀慧，咬紧嘴唇，摇摇头，脸色很不好看。
“没有什么坎迈不过去的！说出来，不要怕！”何秀慧握紧了凌珊的手。
“我……”凌珊看着王盟，似乎看到委屈的源头，终于开口说，“我老公他，一直都爱着别人，他和我结婚……是迫不得已的！盟盟……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差一点被他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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