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故事：《幽冥录》选译

《幽冥录》为南朝宋宗室刘义庆集合门客所撰，30卷，原书已散佚。现在的版本是从别的书上收集而来。

建德百姓卢敬上厕所，每次都有个看不到形体的人递给他草纸。时间长了，卢敬也就见怪不怪。某次，他又上厕所，好久也没人送草纸来，只听到厕所外有打斗声。他从门缝窥视，看见死去的仆人和一个死去的婢女在争着送草纸。只要一人向前，另一人就在后拉住，并掌括对方的后脑。两个鬼互相殴击，卢敬大喝一声，鬼不见了，从此再也没出现。

高祖永初年间（南朝宋），张春做武昌太守。有户人家的女儿出嫁时忽然得了疯病，打人毁物，自称不愿意嫁人。找来巫师后，说女子被妖魅迷惑，将要作法除妖。张春认为巫师蛊惑百姓，就给他期限，如果不能除妖，就会重罚。

巫师来到江边敲鼓，一条青蛇爬了过来，被巫师用大钉子钉住脑袋。到了中午，一只大乌龟从江里爬出来，巫师在龟背上写上一行红字，把它又赶进江里。到了傍晚，一只鼋（一种鳖）浮浮沉沉游了过来。鼋爬到女子面前做出说话的样子，女子哭着说：“从此分离，真是让人痛心！”从此恢复了正常。

巫师对人说：“鼋是媒人，蛇是传话的，那只乌龟是迷惑女子的正主。”巫师把这两个动物拿给太守看，张春这才相信了巫师的能力。

吴北寺终祚道人在卧室躺着，一只大老鼠从门坎下钻出来说：“终祚，你几天后就要死了！”终祚让仆人去买狗。老鼠说：“你想让狗咬我？我不怕！你要是买狗来，狗必死。”仆人狗，真的死了。

买来

终祚又小声吩咐仆人：“明天雇人挑十担水来。”老鼠又知道了，说道：“你想用水灌我，我的洞四通八达，那没有用。”第二天，用水灌了一天，一无所获。祚密令仆人去别人家借来三十个人，准备掘地。老鼠逃到房梁上说：“我上了屋顶，你还能把我怎么样？”终祚的仆人带着大家努力围捕，老鼠叫着仆人的名字说：“阿周，你偷了主人的二十千钱。”

终

终祚打开钱柜，铜钱果然少了二十千。仆人放下工具逃走了，老鼠始终也没捉到。

终祚没办法，就对老鼠说：“我出门做生意去，你给我看家吧！”老鼠答应。当时本地禁止杀牛，法令非常严格。祚在黑市买了大量牛皮回来倒卖，挣了很多钱。他回来的时候，家里什么都没丢。

终

中山人甄冲，被任命为云社县令。上任途中经过惠怀县，忽然有人来通报：“社公子一会儿要来拜见您。”片刻后，一个整洁英俊的年轻人到来，他对甄冲说：“倾慕大人的风采，我妹妹想嫁给你，所以前来表达此意。”甄冲很吃惊，说道：“我已经年老，而且有妻室，您的提议不合适。”

对方又说道：“我妹妹很年轻，不但美丽还不会变老，你为什么要拒绝呢？”甄冲说：“我是个老翁，也不想背弃妻子。”两个人围绕这个话题说了很久，甄冲都没改变心意。社有些生气，说道：“恐怕由不得你做主，我父亲会亲自来提亲。”

社公子离去后，远处来了一队人马，仆从很多，社公（土地神）在前面骑着高头大马，中间簇拥着一辆香车。八个婢女围在香车周围，车里的女郎掀开帘子向外张望。仆人们就地搭起帐篷，摆上桌椅茶具，四周围起锦帐，几十个人开始奏乐。社公下马走进帐篷，把甄冲请到里面，然后说道：“我女儿很倾慕你，因此先派小儿前来说亲。我女儿才二十岁，不但美丽，还才德兼备，现在就在车里。不要推辞了，马上就举行婚礼吧！”

甄冲还是说自己年老，还有妻子，儿子也成年了，不敢从命。社公苦劝不休，甄冲拔出刀放在膝盖上，表示宁死不从，然后就不再说话。社公大怒，呼唤一声，门外跑进两只老虎，对着甄冲龇牙咧嘴，跳前跳后。又僵持了好久，社公无可奈何离去，却留下几十人等候甄冲到自己那去。甄冲躲到惠怀县衙十多天，直到门外的人不见了才敢出来。他不再去往云社县，返回家中，到家时，看到两个提着马鞭的人跟着自己回了家。几天后，甄冲生病死去了。

升平元年，郯县富户陈素娶妻十年没有儿子。他想再娶个妾，妻子去庙里祷告，不久就怀了孕。邻居家很穷，妇人也怀孕了，陈素妻子和邻居妇人商量：“”我如果生了女孩儿，你生了男孩儿，我给你钱，咱们暗地交换。

生产的时候，真的和预测的一样，于是两个女人暗中交换了孩子。陈素不知道内情，很高兴。儿子长到十三岁那年，陈素照例祭奠祖先，家里有个老婢女能看到鬼，她说：“我看到主人家的祖先到了门口就停住了脚步，一群穷人来吃准备的供品。”

陈素的父亲很奇怪，就找了巫师来看，巫师也这么说。陈素回去问妻子，妻子说了实话，于是把孩子换了回来。

某家有个小仆人，多次请求给假回趟家，主人没同意。几天后，小仆人在院子里睡觉，把被子踢落地下。主人看到一个五六十岁的妇人走进门来，对着小仆人凝视了好久，然后把被子给他盖上。这个妇人非常肥胖，走路蹒跚。再次给小仆掖掖被子离去。

第二天，主人问小仆人为什么请假，说：“母亲病了，我想回家看看。”再问他母亲的年龄，和昨夜看到的妇人一样，只是不那么胖。又问他母亲得病，回答说是肿病。主人马上给了小仆人假，但在收拾衣装的时候家里捎信来，他母亲昨夜已经去世了。

京口有个叫徐郎的人，家里很穷。某天他在江边捡柴禾，忽然看到一艘华丽的大船停泊在岸边，上面下来一个婢女对他说：“天女要做你的妻子。”徐郎很害怕，一口气跑回家不敢出来。家里人知道后，都劝他，徐郎只好回到江边，上了大船。当晚，婢女给他沐浴更衣，和天女入了洞房。一整晚，他都不敢动，只是跪在床头，什么都没做。天女很生气，把他赶下船。回到家后，母亲和哥哥都埋怨他骂他，徐郎非常懊恼，不久就死了。

南康宫亭庙非常灵验，孝武帝时，有个和尚来到这里，神像看到他，流出眼泪来，并且自诉是他过世的朋友。神说：“我罪孽深重，你能渡我脱离苦海吗？”和尚就给对方诵经，并说道：“我能看看你的样子吗？”神说：“我模样丑恶，不适合现形。”和尚一再请求，神现出形体，是一条几丈长的大蟒，脑袋盘在房梁上听经。到了第七天，大蟒死了，庙神也不再灵验。

晋元帝的时候有个某甲，是大族出身。某天他忽然暴亡，到了阴间后，主事的神说他寿命没到，派人送回。某甲脚痛不能行走，几个主事的神很发愁，互相商议道：“他如果回不去，我们就会因为办错事而获罪。胡人某乙刚刚死亡，给他换上某乙的脚吧！”某甲看到某乙的脚上长满汗毛，非常丑陋，不肯。神说：“如果不换，你就要留在这里了！”

没办法，某甲换了一双胡人的脚。他醒来，发现脚真的变了，长满浓密的汗毛，还很臭。他虽然能够复生，却因为这双脚而懊恼，包得严严实实从不让人看到。胡人某乙的儿子是个孝子，听说这件事后，看到他就扑倒在地，抱着他的脚哭泣。某甲很郁闷，严加防备，避免和某乙的儿子见面。

永兴县小吏钟道得了重病，起初的时候，有个女子来找他，感情很好。某次聊天说起鸡舌香（一种中药，古人嚼它让口气芬芳），女子说：“不难得到！”随即拿出一大把。钟道嚼了一点儿，并邀请女子一起嚼。女子说：“我不用嚼这个东西。”女子离开时被狗咬死，原来是一只老水獭。钟道再看看所谓的鸡舌香，原来是水獭粪。这时他才觉得很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