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 上 饮 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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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肃，露白凝珠，崇冈漫雾，天低云稠。辛丑八月十二日，中秋在即，四位好友乘一辆车去北王岭上村赴前天之约。驱车疾驰，风清清山河远阔，雨潇潇花木影绰。下柏村坡过丞相河桥沿坡东上，施工中的城北大桥赫然映入眼帘，塔吊林立，高耸入云，天穹为幕，如一条巨龙横亘南北，雄伟壮观。此桥竣工后，浮山的三大重镇北王、天坛、张庄将实现三点一线，垣面相连，高速再起步，大道直通天的美好夙愿。

至垣上左拐便是岭上村，再左拐就是“真园”了。高祥小友已在早早地等待，先到的一位朋友也起身相迎。

“真园”取“抱朴守真，丰泽翠园”之意。环视面积有五、六亩的样子。园内栽植有核桃树和各种菜蔬，正是秋天收获的季节，放眼望去，丝瓜倒吊，葫芦悬空，“金针”绽黄花，辣椒举火焰，绿肥红瘦，姹紫嫣红，雨水涤洗，愈发鲜亮夺目。园中路径以藤蔓植物隔开，两边点缀着各色小花，星星点点，争奇斗艳。北边瓦舍墙下混养着一群鸡鸭鹅，篱笆为墙，鸣叫声此起彼伏，煞是势闹。南边隔墙外养着十几头猪和几十几只羊，猪是单间，一猪一舍。

雨渐渐大了些，高祥招呼大家就在房外的阳光雨棚下坐定。雨棚中间放置着两扇摞起来的巨型石磨，以石磨为桌，周边放置着几个树桩为凳。

树傍云头摇，风将雨脚吹，微有寒意。高祥笑嘻嘻地说，咱们先喝茶，天凉先暖和暖和。今天的茶非一般的茶，是用“无根之水”沏泡。见大家诧异，高祥指着雨棚下栅栏边的一溜黑色瓦罐说，连日秋雨，瓦罐之水均是从天而降，天地无隔，蓄积而储，是真正的自然“天水”。饮“无根之水”是道家的一种养生方法，咱们也来尝尝。说着把沏好的“端午茶”注入杯中。我端起一杯先闻闻，感觉香气清新，啜一小口，甘洌清纯中好像略带一丝苦涩，味蕾尚未准确地捕捉到苦涩转而又化为泥土的幽香。果然奇妙，就想起苏东坡的两句诗：“雪花雨脚何足道，啜过始知真味永。”

细品慢饮中，高祥开始介绍他的“真园”，“真园”的土地改良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主要是要消除农药化肥残留。耕作始终施用农家肥，逐步恢复良田沃土的本来面目。作物以玉米果蔬为主，用的是自留种子，避免转基因混杂，作物全部用以喂养猪羊。说到喂猪，高祥满脸充溢着自信和笑意，他绘声绘色地说，小猪第一个月吃猪母乳，第二个月喂新鲜羊奶和玉米粉，第三个月开始吃玉米豆粕和蔬菜水果，每天给猪播放古典音乐和世界名曲，使其在轻松愉悦的环境中吃睡长。在生长过程中不喂食一粒含激素的饲料和添加剂，不用抗生素药剂。成猪至少喂养一年以上才出栏，每月只在定点屠宰场宰杀一头。至目前最大的猪15个月出栏，净肉230斤。供货实行会员制，肉品分割后送货上门。每月15日前下单，3斤起订，会员50元每斤，零售100元每斤。会员大部分在临汾，周边县也有，每月都是供不应求。虽是这样，为确保质量，我们仍然恪守每月只供一头的初衷。生猪良性循环，大中小一直保持在15头左右。为使会员放心，生猪生长全程安装了监控网络，各个环节的监控互相联通，覆盖整个养殖区和大部分种植区域，会员通过手机可随时调看养殖的全过程。明年还将有其他原生态农产品上市供应，土地改良完成之前，应季蔬菜免费供应会员。

听着高祥的侃侃而谈，我忽然想起了金庸小说《鹿鼎记》中的一个桥段“花雕茯苓猪”。说是选用良种肉猪，断奶之后就喂茯苓、党参、杞子等等补药，饲料除了补药之外，便只鸡蛋一味，渴了便给喝花雕酒。此猪只供“御膳房”，用宫里人的话说，喂肥这样一头猪，起码几百两银子。

高祥是个有心人，摒弃了现代常规的养猪模式，秉承了传统养殖的精华并用于实践，在强手如林的养殖业中另辟蹊径，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乡村振兴首先要经济振兴，高祥还有宏大的计划，即把“真园”面积扩大10倍，达到50亩以上，并以他成熟的种、养经验和市场营销方式带动岭上村乡亲们共同富裕。高祥还很年轻，正可谓志向远大，后生可畏，未来可期。

说话间已至中午，雨帘如幕，紧一阵，松一阵，变换着节奏，没有停歇的意思。高祥就摆好了杯盘碗筷张罗吃饭。主菜早已做好，带肉的猪腿骨煮了一大锅，还有毛豆、花生、南瓜、萝卜、西红柿等菜肴，尽是园中就地取材。

猪腿骨用大盆盛来放在石磨中间，大家洗过手，各捧一支啃食起来。用粮食蔬菜水果喂养的猪果然是肥瘦相间，肯綮相连，鲜香细嫩，记忆中小时候的肉味又回到了口腔。大家全不顾吃相不雅，正所谓食指大动，朵颐大快，直吃得满嘴流油犹未罢手。正吃间，高祥拿来一瓶白酒，目视在二斤上下。高祥说，无酒不成宴，这是自家亲戚从汾阳小作坊带回的珍品，属私人订制，独家专享，各位尝尝。说着每人到了一大杯。吃肉喝酒乃是绝配，就端起杯先抿了一口咂咂味道，一股醇厚浓烈辛辣的混合味直冲咽喉，尾味中有一种高粱和玉米的余香。大块吃肉，大杯饮酒，美酒、佳肴、豪雨、浓情，把欢乐的氛围推向了高潮。雨棚的雨点敲打着节奏，录音机播放着萨克斯《回家》的音乐，又伴听着旷野之雨，翠园之雨，花间之雨，远近高低声不同，秋风瑟瑟和而鸣。此情此景，怎一个爽字了得！

至午后，雨小了些，大家酒足饭饱，醉眼朦胧。又饮了一壶雨泡端午茶，恰云销雨霁，就告辞了高祥驱车回城。

文尾，缀小诗又记：

仲秋时节访高祥

岭上饮雨何酣畅。

真园荟萃人初识，

把酒临风话麻桑。

潇潇雨幕笼天地，

点点心血绘小康

见龙在田卧城北，

蓄势腾飞待时光。

辛丑中秋写于澹宁小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