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锡边界风云录(十三)
(1965——1968)
马学政 回忆
张 平 整理
乃堆拉山口打响之后,亚指首长决定抽调部分机关人员加强那里的指挥工作。
9月份以来,印军动向异常,现在乃堆拉山口已经打响,我对那里情况熟悉,自然是去那里了。临走时,王副师长对我说:“你到乃堆拉山口去协助武副团长指挥。你们必须坚持五天以上,为上级下决心和主力部队投入战斗创造条件。”
“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我立正敬礼后,转身上车——
1967年9月18日《人民日报》刊登的图片
炮对炮 我军炮兵显神威
冒着敌人的炮火,我又回到了离开两个月的乃堆拉山口。武副团长见到我非常高兴,我向他转达了师首长的嘱咐。
9月11日,入侵挑衅的印军被我击退,伤亡惨重,无力反攻。仅凭多年来配置在边界附近的炮兵轮番向我射击。
第二天,我感觉印军的炮火与往日不同。一是改变了发射阵地;二是小口径换成了大口径榴弹炮,这说明敌人开始使用重型火炮了。
那天8点之后,炮战就开始了。敌变我也变,我们的重型火炮应当发言了。
根据平时掌握,印军在中锡边界东部的17师至少有三个炮兵营,一个炮兵团。我方主要是伴随炮兵,是82迫击炮和75无后座力炮,大口径炮只有308团一个122榴弹炮营。和当面之敌相比是1比6,处于劣势。
这时,我想起了三年前在南京军事学院学习时,张震院长对学员说:“根据我军长期作战尤其是朝鲜战争的经验,我们的炮兵使用原则是火器分散配置,火力集中使用。火力越少,越要集中使用。对于人,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对于敌,击溃其十师不如歼灭其一师。使用步兵是这样,使用炮兵也是这样。”
想到这里,我认为我们的炮兵虽然少,但只要使用得当,完全可以制胜。今天敌人的炮弹多是从103后面发射过来的,这里的地形我观察过,那里有一个印军炮阵地。如不打掉,对我们的威胁极大。
我迅速展开地图,指着103西北侧无名湖旁边的敌炮阵地对308团的鲍世祝副团长说:“敌人的炮弹一定是从这里发射过来的,立即打掉它!”
鲍副团长和308团的李副营长、赵参谋把地图上的目标标注在自己的射击图上,快速地计算着。
我说:“要是对弹道有影响,那就是103阵地东侧的山峰了。按我们的火炮性能,问题不大吧?”
308团几位同志交换了一下意见,回答道:“你的意见可行。”
我转过身对武副团长说:“咱们就给敌人来个歼灭射击,如何?”武副团长点点头:“同意。”
308团的几位指挥员马上行动起来,赵参谋摇着电话刚叫通炮阵地,敌人又是一阵炮击,电话线被炸断了。我立即命令通讯班长黄义州:“查线。”
黄义州今天出来查线不知道多少次了,为了保证线路畅通,他们在炮火区架设了迂回线路,有时正在查线,敌人的炮弹就打过来了,弹坑便成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从这一个弹坑跃向另一个弹坑,那里的电话线炸断了,他们就出现在那里。他们清楚地知道,这条电话线连接着后方指挥所,连接着拉萨,连接着北京,绝对不能让它被炸断。就这样,在隆隆的炮声中,接通了,又炸断,炸断了,再接通……
这次出去,黄义州和战友们很快就找到了三处被炸断的线路,并迅速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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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查线的时间内,308团的几位指挥员把炮兵的射击诸元也准备好了,鲍世祝副团长立即向炮兵阵地下达了射击口令。我们的大炮说话了。一发发满载仇恨的炮弹怒吼着飞向敌人阵地。
十几分钟之后,敌人的大炮哑巴了。团司令部周在明股长打来电话:“军区观测队通报:十分钟前你们摧毁了敌人的一个炮阵地。”武副团长听到通报后高兴地说:“老鲍,咱们炮兵的射击技术真过硬,祝贺你们!”
接着,我又向副团长建议:“据我们几年的观察判定,102阵地是敌人的联合指挥所,摧毁它,就等于打掉了敌人的脑袋。咱们趁热打铁,干脆把102也打掉,怎么样?”
鲍副团长接着说:“这个方向最好打。”
武副团长一听,连声说:“打掉它!打掉它!”
不到三分钟,我们的榴弹炮又发言了。鲍副团长和李副营长赶忙拿着望远镜跑出指挥所到前沿观察。一阵炮弹轰鸣之后,敌102阵地被浓浓的烟雾所笼罩,有几处还起了火。
鲍副团长和李副营长回到指挥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真解气,把一个印度兵抛得六、七尺高,阵地被炸得稀巴烂!”
308团在“67炮战”中之所以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与他们平时的认真准备和刻苦训练有着直接关系。
两个月前后,印军的挑衅活动不断升级,边境形势日益紧张。亚指炮兵科长王友正和鲍副团长研究决定,派炮兵参谋许林和、刘桃元随鲍副团长前往乃堆拉山口,加强山口炮兵观察所工作。并由指挥连组织精干人员,在前沿及境内有利的制高点上,隐蔽地建立了五个观察所。这些观察哨位,海拔都在5700——6000米的山峰上。
詹娘舍,兀立于乃堆拉的一尊巨高独峰,若能站立其上,印军阵地就会一览无余。占领它,就等于炮兵有了明亮的眼睛。那天,奉命占领詹娘舍的有射击教练李大模、侦察班长周贵中、侦察兵千百孝、计算兵鲁明山、无线通讯兵姚别虎。他们坲晓出发,身背30公斤的器材、给养,天黑时才穿过杜鹃林,占领顶峰时已是零晨3点了。
这里,高寒缺氧,气候异常。上午晴空万里,中午风起云涌;时而狂风暴雨,时而云遮雾罩。太阳强射时,一天脱层皮;夜里零下20多度,寒冷难耐。为了隐蔽观察,战士们只能化冰雪吃干粮。
一直关注着哨所给养的副连长张世连,深知那里的艰苦,让炊事班做了些葱花饼派人送去,但第一次没有成功。
第二次,选好天气,另找路线。送到悬崖边还是上不去,细心的侦察兵王生林发现几处石缝,空手可以爬上去。快要到顶了,却无处可攀,人也没劲了。大声呼喊之后,哨所的人听见了,鲁明山、千百孝出来接应,还是够不着。千百孝只得把手中的枪递了下去,王生林抓住枪背带,才被拉了上去。给养物资送到了,王生林也留在哨所里了。
乃堆拉战斗第三天,敌人把重迫击炮移到了106阵地,对我造成了威胁,308团榴炮营接到歼灭该敌任务后,按照詹娘舍观察所下达的口令,迅速调整射击诸元,三分钟内发射300多发炮弹。军区侦听大队报告道:“印军一处炮阵地上的重型火炮大部被摧毁,人员伤亡惨重!”
战后,同志们说,那天20发急速射,炮管都打红了。班长欧和元平时练就一手硬功夫,在装填21·5公斤的炮弹时,能用右手暴发力把炮弹直接装填到位,不再由七炮手用送弹棍送弹,再由二炮手关闭炮门拉火击发,为急速射大大节约了时间。炮兵教材规定122榴弹炮每分钟最大射速4——6发,欧和元达到了6——8发。战后,欧和元荣立二等功。
在那四天三夜的炮战中,308团122榴炮营与31团各炮兵分队共发射各类炮弹45000发,印军阵地被炸得支离破碎,印军17旅的10个炮兵阵地被摧毁8个,一下子把敌人打痛了,打怕了,打怂了。
据战后统计,自9月11日至14日,从乃堆拉山口印军打响第一枪到“6·7炮战”结束,我军共摧毁敌人指挥所2个,观察所2个,印军死伤607人,我军伤亡123人,双方伤亡比率为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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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9月16日,向印军移交尸体现场
9月14日,印度政府照会我驻印使馆:“建议双方立即停火。”
当日,周总理指示:敌人不打炮了,我们也停止打炮。敌人不打枪了,我们也停止打枪。
按照周总理指示,14日下午,印军停止炮击,我们也停止炮击。15日上午,印军停止枪击,我们也停止枪击。至此,发生在乃堆拉山口的五天四夜(炮兵四天三夜)的自卫反击战以我方的胜利、印军的惨败宣告结束。
十一师原副师长(曾任亚指参谋)刘振孝
作者简介:
张 平(左) 笔名弓长。陕西乾县人,1966年入伍。曾任十一师炮团宣传干事。1972年开始写作。数十年来,先后发表并出版文学、新闻作品30余万字。著有“弦板腔记事”。
马学政(右) 1935年生于陕西富平县。1950年参军,曾任11师31团参谋长,富平县人武部副部长等职。1984年退休。著有《雪域军魂》。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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