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垭口》冰是睡着的水

湖水是你的眼神

梦想漫天星辰

文/垚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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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是睡着的水

多希望是一片寂静。

可是，春天的这个季节，中国人的春天，是热闹的，热闹到喧腾，热闹到飞扬，热闹到原来内心是极度的平静。

陈骁默默地过完了没有甘凌的春节，倒是老朋友国俊，在新租住的房子里过春节，陈骁为了让老朋友，尽快走出离婚的阴影，热闹的季节里，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如此寂寞的人。如国俊，也如世上的每一个人。

武夷山人国俊，在新租住的房子里，很快摆开了茶局。陈骁过了腊月三十、正月初一、初二这样春节里特别隆重的、需要两口子共同出席的、见证家庭安定繁荣局面的日子，就时不时去国俊那里喝半天茶。可惜，国俊那里就着“大红袍”喝的，只有盐焗花生，有点寥落。

年初六的那天，就快要上班了，陈骁的心里，复杂异常。十几天了，她没有一丝甘凌的消息，像国俊每次沏好茶之后，一个人跑到阳台去抽烟，陈骁一走神，忘记了给自己斟茶。是的，就是那凉掉的茶。

像嘶吼以后的失声，像烟花骤燃后的熄灭。

“是你有外遇的？”陈骁有时会醉茶，状态类似醉酒。

“切，你又瞎说？！”国俊的牙因为抽烟，30岁出头已经有点发黄。

“我还不了解你啊，认识都十来年了！”

“那不能叫外遇吧？”

“那是什么？”

“暂时的我，暂时地爱上你。”男人的伎俩总以为高明，“谁不是活在一瞬间的自己？”国俊接着说，“谁又能保证自己的爱，永垂不朽。”

“明明我是文艺女青年，什么时候你成长得这么酸了？”陈骁叫嚣，“明明读毛姆的是我，你就看小视频来着好吗？！”

总以为人的精力放在哪里，时间可以证明，其实寻欢作乐，怎么就不是一种既活在当下，又永久惬意的人生态度。“伪知识分子”陈骁很想撒个泼。

“你没有暂时爱上过别人吗？”国俊反问陈骁。

“怎么没有？！”陈骁耍赖了，“我爱过大二时代的你！”

“真的假的啊？！”

“如果按照你的理论？暂时？什么是暂时？你找我当军师的瞬间，我应该是爱上过你的。”

国俊抽完烟，认真地开始喝茶了，给陈骁换了一种新茶。眯着小眼睛看着陈骁，在陈骁和国俊之间，是有着完全不设防的安全的亲密无间的。那种永远不用担心爱上与被爱上的亲密无间。

“你和许蔚时分开的时候”国俊慢悠悠地说，“我当时还没结婚，有点想回来陪陪你”这么多年，他们俩，就好像偷走小兄弟的糖果盒一样，有什么事情都愿意彼此分享。“但是，我知道，我们这一生做朋友，一定比我们当情侣，收获更多。”

是的，男人最拎得清。换的茶淡淡的，不如前一泡浓烈。爱情，是一种最危险和最不稳定的关系。相反，友谊，地久天长。

“你这里为什么没有甜品？”

“只有你们女人才爱甜品，我这里基本没有女人来，对，你也不怎么算女人。”

陈骁撅着红嘟嘟的嘴说：“我哪一个特征？！不像女人！”

国俊笑了。

都过去了。陈骁认为，就像国俊一样，自己如今的烦恼，也会过去的。

明明喝的是茶，为什么像酒。

陈骁回到家的时候，谢波一度以为陈骁喝酒了。

她垂头丧气，几乎一言不发，但是对谢波分外黏着。连陈骁也唾弃，现在的这个自己。晚饭非常丰盛，谢波妈妈拿来的红烧肘子，肉酥烂，皮Q弹，肘子里的毛栗子浸润着肉味儿，香极了。人是会为了口唇之欲妥协的。

“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那么快娶你？”谢波问陈骁，没有等陈骁回答，谢波赶快接着说，“你善良，心软。”

“我一直以为，善良是评价一个人最基本的标准了。”当人和人的亲密度减低，他们的谈话就变得异常理性和感情稀薄。

“你骨子里善良。”

陈骁哑然，不敢细想，谢波还想说什么。

“肘子好像有点肥，你吃瘦肉和毛栗子，我把皮的部分消灭！”谢波忽然话锋一转，说起吃的。中国人对吃的，永远是没有招架之力的。谢波不知道，陈骁在等待假期结束。谢波不知道，在国俊家的茶室里，陈骁曾经泪流如注，即使在南方的冬天，也会立刻冰冻成晶莹剔透的冰碴子，谢波不知道，陈骁即使情不自禁，也没有告诉老朋友国俊，她暂时地爱上了别人。如果，那真是爱的话。

谢波在沉睡的冬天的夜里，认真地在陈骁的被窝里郑重地放了一个屁，以此证明他们曾经同呼吸共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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