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前沿研究：货币进化背后的历史动力学丨《北大金融评论》

编者按

近现代社会，纸币的发行和流通使一些国家开始思考：发行纸币的特权应该保持由国家垄断，并将其分配给一个受欢迎的机构，还是应该在一定范围内允许自由竞争。从历史趋势看，货币的发行权越来越集中在政府手中。但是，数字革命正在颠覆当今的货币格局，呈现出一种与历史截然相反的货币多元化趋势。

本期“理论”栏目为大家带来美国国家经济研究局的国际前沿研究。

从古至今，在各个主权国家里，铸币税的垄断都是政治权力的来源，也是国家主权的生命线。1648 年《威斯特伐利亚和约》签订之前，欧洲被划分为500 多个国家，统治者很难控制大片领土。例如，中世纪的法国由几十个封建领主统治，每个领主都有自己的造币厂，不同货币在各国之间流通，交易价格也各不相同。1648 年之后，现代国家制度出现，在火药技术等现代军事手段的帮助下，统治者对土地的控制能力逐渐变强。为了维护政权，中央集权国家控制了铸币厂，君主享有货币垄断权。

近现代社会，纸币的发行和流通使一些国家开始思考：发行纸币的特权应该保持由国家垄断，并将其分配给一个受欢迎的机构（比如中央银行），还是应该在一定范围内允许自由竞争。1897 年以前，瑞典的商业银行可以和瑞典央行一起发行纸币，但1897 之后，瑞典央行垄断了货币发行权。1832 年，安德鲁·杰克逊（Andrew Jackson）总统否决了美国银行重新作为特许银行发行纸币的法案，开启了自由银行时代的大门。但问题在于，市场中流通的一些私人货币并不可靠，一些银行家在用自己发行的货币购买债券之后便消失了。于是大萧条时期，美国的联邦政府垄断了货币发行。

从历史趋势看，货币的发行权越来越集中在政府手中。在一定程度上，政府垄断货币发行提升了货币的经济效率，统一（只有一个发行主体）、稳定（通过一个独立的央行适量发行，追求价格稳定）的货币可以将交易成本降到最低，因为没有必要了解每一个发行人的信用状况。但是，数字革命正在颠覆当今的货币格局，呈现出一种与历史截然相反的货币多元化趋势。随着各种各样的加密货币以更低的成本被创造出来，它们也许会改变我们所熟知的货币体系，逆转当前货币统一的趋势。那么，应该如何平衡货币体系里两种截然相反的趋势呢？

目前，市场中的稳定货币虽然可以作为可靠的价值储存手段、支付手段和记账单位，但存在着不能以合理成本扩大规模、在特殊情况下无法保持稳定等问题。本文作者认为，创造稳定价值的数字货币的唯一可靠方法是由央行发行，目前全球有90 多家央行都在对此进行研究。央行数字货币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实现，其中最直接的方式是允许个人在央行开设电子账户，其服务类似于商业银行发行Visa、Paypal 或借记卡，个人可以通过移动钱包或智能卡进行支付，比较容易实现全民覆盖。此外，基于区块链技术，所有交易都将匿名进行，央行只能看到每一笔交易中居民的余额，而不会看到交易对手。

但是，央行数字货币也面临一些挑战。首先是信息安全问题，央行的数字货币网络可能会成为黑客的首要攻击目标。其次是公共效率问题，如果不存在竞争，央行的服务效率可能会受到质疑。再者，传统银行的挤兑风险将大大增加，人们很有可能将自己的存款从各商业银行转到央行。最后，新货币政策的制定和执行也将面临挑战。

Barry Eichengreen, From Commodity to Fiat and Now to Crypto: What Does History Tell Us?NBER Working Paper. 2019.1

本文刊登于《北大金融评论》第一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