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山西
光绪三四年间发生的特大旱灾对山西影响极大,以至于清代末年,不少地区乃至不少城市的人口大大少于清代中期。
在解州的平陆县,乾隆二十九年(1764年)本城4169口。光绪六年(1880年),查本城三坊里十四村共3357口(注:民国《平陆县志》卷4,《户口》。),县城人口减少了20%。在蒲州的虞乡县,乾隆三十七年(1772年)“本城四坊”共1834口。“光绪三年大祲后,查明本城四坊户口数”共141户,469口(注:民国《虞乡县志》卷3,《丁赋略》。),减少了75%。蒲州荣河县光绪六年,荣河县本城只剩538户,2477口(注:光绪《荣河县志》卷3,《田赋•户口附》。)。猗氏县(今临猗县)的记载最为详细。灾前县城人口共4695,灾后仅2444人(注:光绪《续猗氏县志》卷上《户口》。),人口损失了48%。在绛州,光绪《直隶绛州志》卷4《户口》称:“今之户口较之道光、咸丰之间,不过十之一二。”卷11《杂志》称:“村庄户绝半,人十毙六七。”本州四坊和三关共计812户,3420口。如以人口损失60%~70%计,灾前绛州州城中的人口大约有5000~6000人。大灾过后的绛州垣曲县,“本城二坊共七百零一户,共二千二百六十五名口”(注:光绪《垣曲县志》卷4,《户口》。),刚够得上城市。
平阳府襄陵县在光绪大灾中人口损失大约1/3。灾后“城关十社”共1611户,5125口(注:民国《襄陵县志》卷3,《赋税丁役略•户口》。)。相对而言,襄陵的人口损失已较平陆、虞乡、荣河等县为轻,县城人口仍有相当规模。吉县的“上坊”只有353户,830口,“下坊”仅存96户,424口(注:光绪《吉县志》卷2,《赋役•户口》。)。从户均口数上讲,“上坊”户均口数太少,如达到“下坊”同样的水平,则县城共有449户,接近2000口。
光绪八年(1882年)潞安府长子县本城户数为1250,口数为8039(注:光绪《长子县志》卷5,《赋役志•户口》。)。这一数据虽无以前时代的数据可资比较,但与上述各县同时代的数据相比,潞安府受光绪大灾影响较轻,人口损失较少,其城市人口仍有较大的规模。
合而计之,光绪大灾之后山西南部九县县城每县平均人口约为3400人,至1893年,此九县县城的平均人口可能会有所增加,但增加的幅度不可能很大。如蒲州府临晋县,1923年的县城户数仅为406,口数为1580(注:民国《临晋县志》卷1,《区村考》。)。如平阳府曲沃县,1927年也仅仅有818户,3767人。
不仅如此,从光绪三年猗氏县城的人口数中可以看出,就是在大灾之前,山西县城人口也是不多的。另外,大灾前的绛州州城人口可能不足6000人。吉县在光绪大灾中“十分几毙七分之数”(注:冯锡福:《大荒碑》,光绪《吉县志》卷8。),县城人口的损失若与乡村人口相同,则灾前县城人口可达6600人左右,若损失低于乡村人口,以50%计,灾前县城人口则约为4000人。这三县的数据都可以证明乾隆后期以来的百余年间,山西南部县治城市人口如果没有减少,至少也不会增加。由于晋东南地区和北部城市人口有所增长,可以认为乾隆以后至光绪大灾发生前,山西城市人口的增速是缓慢的。光绪大灾中山西城市人口大幅减少,乡村人口也在大幅减少,故其城市人口的水平较之乾隆四十一年,并无太大的变动。
山西的例子再一次证明,在传统社会中,一个区域的城市化水平,在很大程度上不是由城市人口的多少决定的,而是由区域内的人口总数决定的。
(三)陕西和甘肃
在清代的经济发展过程中,有个别县城因各种契机而形成较大的商业中心,其人口也多。如泾阳县城,因皮货业和茶叶转运业的发展,道光年间人口多达数万(注:卢坤:《秦疆治略》。)。就目前所见资料看,陕西其他的县治城市并没有如此多的人口。
如商州所辖之镇安县,光绪三十四年(1909年)该县“中区”亦即县城仅有547户,2459人(注:光绪《镇安县乡土志》卷5,《户口》。),仅达到城市人口的最低要求。再如西安府之孝义厅,光绪九年该县县城册载人口仅1718人(注:光绪《孝义厅志》卷2,《田赋•户口》。)。如果对漏记的女性人口和未成年人进行修正,再将时间延至1893年,城市人口的数量当有所增加,可能达到作为城市基本标准的2000人。再如洵阳,道光《秦疆治略》说:“道光三年查明男女大小共二十四万三千五百余名口。地因山为城,前临汉江,后环洵河,惟西门外一线石径,城内居民稀少,东门外河街有小贸数十家,农民尽在南北山坡……惟距县一百四十里之蜀河系水陆货物交卸之所,客商辐辏,人烟稠密……”,看来县城居民最多为2000人。镇安、孝义、洵阳地处陕西南部最僻远的山区,其城市人口虽较乾隆时期有所长,但是增幅甚微。陕北地区的县城人口类似陕南。如延安府靖边县,作为县城所在地的镇清镇“并无关厢”,即为以前的一个堡。因此,县城人口确实不多(注:光绪《靖边县志稿》卷1,《户口志》。)。
在陕西中部地区。光绪三十二年(1907年)《扶风乡土志》卷2《户口篇》记载在城男性人口为2358人,女性为1944人,总人口为4302人。县城的户均人口为4.4人,性别比为121。如果将女性人口适当提高,县城人口的总数还可能有所增加。与嘉庆《扶风县志》卷4《赋役》中记载的487户、2055口相比,户数与口数均增加了1倍左右。同治回民战争和光绪大灾对于凤翔府的影响都不很大,人口损失约30%。在此背景下,从乾隆后期至光绪年间,凤翔府的人口还略有增长。城市人口的增长高于乡村,就是在这一背景下发生的。
考虑到凤翔府所属县城人口较多,陕北县城人口较少,将全省县城平均人口定为2500人,应该是合适的。或有人认为关中地区的县城规模较大,其实不然,在经历了回民战争及光绪大灾的破坏之后,陕西最富裕的关中地区人口损失比例高达64%(曹树基,2001:599~600),较之乾隆年间,县城人口不可能增加。
地处沿边地带的甘肃海城(今海原县)县城本城堡镇,光绪三十三年(1908年)只有汉民92户,回民369户,合计户数仅有461户(注:光绪《海城县志》卷3,《户口》。),人口大约为2000人。同治年间回民起义造成甘肃人口的严重死亡。直至民国十八年(1929年),华亭县城城内及东关三民街人口合计只有624户,2527口(注:民国《华亭县志》卷2,《区村》。)。在固原州,根据光绪二十四年(1899年)调查,本城汉民仅有785户,南关汉回共475户(注:宣统《新修固原州志》卷2,《地舆志•户口》。),合计州城居民仅有1260户,大约5000人左右。固原州属于甘肃省的大县等级,清代中期的人口当在1万人以上。宣统《甘肃新通志》卷47称:“固原回叛……城内官民男妇共死者二十余万人。”其中包括了来自乡间的避难者。固原城本身一定具有较大的规模,否则一个蕞尔小城,不可能容纳如此多的人口。战后固原只存人口5000,已是十分残破了。
在找不到更多资料的情况下,将光绪末年甘肃县治城市人口定为2000人,大县、州城定为5000,在回民战争中,大多数府城均遭残破,人口大量损失,故府城人口也只能定在5000人左右。
据民国《续修陕西通志稿》卷175记载,同治初年(1862年),西安城“节署前后左右迤北一带,教门烟户数万家,几居城之半”。如“教门烟户”为2万家,则西安城总户数可能达到6万户,合计人口约30万。如果更多,则可能达到40万。同治乱中,西安城数次被围,却未破,其人口损失可以不计。然而,数万户被称为“教门烟户”的回民却可能因回汉仇杀而逃散。因此,估计1893年的西安城市人口最多达到30万人。同样,甘肃省城兰州在战争中亦得以保全,估计1893年人口约为10万。清代后期陕甘地区以大城市为中心的城市人口增长,较之清代中期有过之而无不及。战争中镇大多被毁,镇人口可以不计。1893年陕西、甘肃两省城市人口分别为53万和27万。同年陕西、甘肃两省城市人口分别为6.6%和4.6%。城市人口比例虽较清代中期有所提高,但在陕西,西安一城占全省城市人口一半以上,在甘肃,城市人口的绝对数量已较清代中期大大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