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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田轩（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副院长、金融学讲席教授）
近期在产品收益率普遍下行的环境下，“宝宝”类产品也未能幸免。6月3日，余额宝7日年化收益率已经低至1.5%，比银行一年期人民币存款基准利率(1.75%)还要低0.25个百分点。余额宝收益率不但低于银行定期存款利率，还低于一些同类“宝宝”们。同日，微信零钱通“华夏财富宝货币A”7日年化收益率为1.713%，也比余额宝收益率多0.2个百分点。
田轩
“宝宝”类产品收益率为何下降？
余额宝类货币基金，具有较好的流动性，且风险低。这类资产的利率与央行的货币政策及银行的资金面有很大的关系。在央行采取宽松货币政策的情况下，市场资金供给增加。根据价格机制，如果资金需求变动不大，或者不如供给变化幅度大，资金的价格便会下降。反映到债券等金融产品上，产品的利率会下降。
以天弘余额宝货币市场基金为例，根据天弘基金披露的年报，2019年年末其资产组合中，7.2%为固定收益债券，32.8%为买入返售金融资产，59.91%为银行存款和结算备付金。这些产品都受市场利率的影响。根据这些产品的特点可知，影响余额宝收益率的主要因素是存款利率和市场利率。
目前，世界各国的新冠疫情都还没有完全得到有效控制，为刺激当地经济，各国央行纷纷采取宽松的货币政策。例如，美联储目前已经把利率降到趋近于零，同期欧洲和日本的利率已经降为负。我国自2020年以来，短短5个月，央行就多次进行了降准降息等操作，具体包括：1月、3月和4月3次分别为8000亿、5500亿和4000亿的降准；2月3号、4号及3月30号规模分别为1.2万亿、5000亿和500亿的逆回购操作；2月和4月两次下调LRP利率，其中1年期LRP分别下调10bp和20bp，5年期分别下调5bp和10bp；4月15号进行规模为1000亿元的MLF操作，4月24日对到期的2674亿元定向MLF进行续做。央行副行长潘功胜此前表示，未来有可能会继续采取降准降息等宽松货币政策。
降息会导致银行存款利率的下降，降准会降低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宽松的货币政策会降低债券利率，最终会使余额宝投资的各项产品收益率降低，余额宝类货币基金总的收益率就会降低。
此外，受新冠疫情的影响，一季度国内企业复工复产的情况不太乐观，大量企业的生产无法正常进行，市场不够活跃，企业投资需求不多，使得银行放贷金额减少，最终导致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的降低。银行间同业拆借作为余额宝的主要投资标的，其利率的下降会使得以该利率产品为主的余额宝的收益率降低。另一方面，由于疫情给我国和国外的经济都带来了巨大的影响，也使得投资者的避险情绪明显增加，投资者纷纷将资金投资到低风险的产品中，这也降低了这些资产的收益率。
有分析人士称，余额宝收益率持续走低或和银行大额存单收益下降有关系， 我认为不能简单地认为二者有因果关系。
受疫情的影响，近期银行大额存单的利率整体走低。判断余额宝收益率走低是否与银行大额存单有关系，首先要看余额宝的投资标的占比状况。银行大额存单是银行存款的一部分，余额宝的资产配置中，银行存款占比高，占到总资产的51.84%。由于银行存款明细并未单独列示银行大额存单，所以无法估计银行大额存单所占比例，但不会超过银行存款所占比例。
再来看各银行大额存单利率的利率。根据公开披露数据，今年5月份，交通银行一年期大额存单的利率是2.28%，农业银行是2.25%，建行为2.175%，浙商银行为2.18%。尽管利率有所差异，但都高于同期余额宝的收益率。也就是说，即便余额宝的银行存款资产均为大额存单，也就是余额宝51.84%的资产收益率等于大额存单。但大额存单的收益率高于余额宝的收益率，因此不能简单地认为余额宝收益率持续走低是由银行大额存单利率下降导致的。
余额宝的收益率还有可能涨回来吗？
央行报告显示，一季度住户存款增加6.47万亿元,同比多增4012亿元。越来越多的人倾向将钱存放在银行一方面说明了市场上投资机会的减少，经济环境普遍不景气，市场对资金的需求降低；另一方面说明储户对由疫情带来的未来不确定性的担忧增加，储蓄的增加，也意味着消费的减少。作为拉动经济增长的重要支柱，消费的萎缩势必会使得需求降低，从而使得经济提振乏力。综合两方面原因，这种现象会使得“宝宝”类产品收益率下降。
若这种现象长期存在，首先最直接的是非常不利于拉动消费，带动经济的复苏，使得“宝宝”类产品的收益率更低。人们将钱存放在银行，主要是对未来收入没有信心。而收入是拉动消费的根本因素。经济长期不景气，实体企业对资金的需求更低，会导致更低的利率。以市场利率为基础的“宝宝”类产品的收益率因此会更低，吸引投资者的能力也会更低。其次，如果面对人们的不消费，政府不断采取刺激经济增长的宽松货币政策，但没能拉动实体企业生产投资，则有可能会使得货币数量过多，而导致恶性通货膨胀，产生“滞胀”现象。这一现象非常不利于资本市场的发展，对“宝宝”类产品来说，有可能不再需要这类产品。
余额宝的收益率短期波动从两个角度考虑。
一方面，余额宝的收益率有可能继续下跌。由于目前宽松的货币政策给市场带来的影响，短期内无法立刻消除，带来短期内市场流动性过剩的问题。这会导致市场利率处于较低的水平，货币基金的收益率因此也会较低，甚至有可能在政府进一步刺激经济的措施下继续下跌。
另一方面，近期央行为打击资金空转，边际收紧了流动性，短期利率出现了明显上行。对应的是长期债券利率近期也出现上行，以及我国债券市场近期都出现了较大幅度的回调。这也总体反映，为应对本轮疫情，我国央行还是有定力的，强调资金要直达实体，避免在金融领域空转。同时经济基本面也在逐步修复，除非经济继续遭受重大冲击，央行可能短端的资金面不一定会一直那么宽松。这可能会导致滞后的货币基金利率边际逐步上行。
但是总体来看，政策宽松的整体态势短期内不会完全改变，从历史拉长看货币基金利率应该还是处于一个偏低的水平。
可能的替代投资方式
考虑替代投资方式，可以选择短期理财产品、短债基金、年金产品等理财产品。
1、短期理财产品主要有三种：第一种是个人养老保障管理类产品。这类产品起购点低、变现能力强，和货币基金比较像。产品购买的资产主要是固收类及流动性资产，安全性好。相比货币基金期限更加固定，因而收益也略高。第二种是由券商发行的限定性集合资产管理计划。这类产品起购点较高，一般在5万元以上，属于定期类，相比收益也更高，在4.3%-5.2%之间。第三种是短期理财型基金。这类产品所投标的与货币基金类似，但标的的到期时间更长，标的范围也广，收益相对也高一些。由于定期开放，这类产品的流动性相对较低。
2、推荐短债基金主要是有以下几点考虑：第一、这类产品的投资标的更安全，主要是债券、央行票据、银行存款等，股票类的则不投；第二、产品投资的标的种类更多，如债券类标的包括国债、金融债、高等级企业债等，给投资者的组合选择也多；第三、这类产品的收益较货币基金更高。但需要注意的是，这类基金会出现亏损。
3、推荐的第三类理财是年金产品。对于有长期闲置资金的投资者来说，针对目前利率下降的情况，可以选择有锁定利率的年金产品，如年金险。
除了上述推荐，其他一些投资产品如定期理财产品、指数基金、股票、期货、期权信托等也可作为购买对象，这里不再一一进行详细介绍。投资者能选择的投资方式有很多，总体建议有以下几点：第一、对于短期如1年内要用的钱，不应过分关注收益率；第二、对于3年内要用的钱，建议购买中低风险产品；第三、3-5年内要用的钱，可以购买诸如定投类产品；第四、超过5年不用的钱，风险偏好低的投资者可以购买锁定利率的产品。
最后建议投资者在进行投资之前应多了解所买产品，理性评估自己的风险承受能力，在风险承受能力范围内多元化配置资产。
货币基金选择方面，有以下一些提醒事项：
第一，最好选择规模适中、散户占比大的货币基金。如50亿-500亿规模，70%为散户。规模较小的基金，一旦出现大量赎回事件，基金很可能面临清盘的风险，影响货币基金收益。散户的退出对基金的影响程度小，如果基金的散户少，也可能面临随时被清盘的风险。规模较大的基金，安全性尤为重要，因而投资标的中低风险类同时也是低收益类的产品占比就会较大。
第二，最好选择基金经理相对固定的货币基金，且基金经理最好有丰富的经验，如3年以上投资经验甚至更久。基金经理相对固定的基金，一般收益率相对较好，且经验丰富的基金经理更有应对市场变化的能力。
总体而言，要投资者在投资时，还是要了解所选产品，选择适合自己风险偏好和收益的货币基金。
“宝宝类”产品收益率普遍下行，风险还是机遇？
以余额宝为代表的产品收益率下行，说明市场上流动性过剩问题普遍存在。从资金的供给端来看，投资者把资金投资于各种货币市场基金或其他理财产品，货币市场基金大部分投资于银行间拆借市场。从资金的需求端来看，企业进行项目的投资需要从银行进行贷款，构成了资金的需求。如果项目的回报无法覆盖银行的贷款成本，哪怕贷款利率再低，企业也不再从银行进行贷款。
一方面是市场中过多的资金供给，另一方面是不太旺盛的需求，资金供过于求，导致市场化的利率处于低位。因此以余额宝为代表的“宝宝类”产品收益率普遍下行预示着整个经济环境的提振乏力，经济下行的压力较大。各个成熟的行业平均利润率被摊薄，企业的盈利能力堪忧。
机遇方面，一方面，“宝宝类”产品收益率的下行加上国内促进消费复苏的手段，如直播带货、发放消费券等，可能会让投资者将钱取出来进行消费，这会拉动经济发展，带动生产，进而增加生产投资。另一方面，较低的资金成本可以弥补疫情对生产企业带来的成本损失，企业可以利用低廉的资金成本进行生产，如果能被定向利用到创新活动中，有可能会推进科技创新和产业革命，推动产业完成升级换代。采用宽松的货币政策来稳定市场只能是短期的手段，长期来看，要想稳定市场，需要将蛋糕做得更大，就需要通过科技创新与技术变革来实现。
伴随着金融开放，外资持续流入、人民币趋势性升值的局面是可能出现的。
可能出现外资持续流入局面的考虑是：受疫情影响，各国基本都采取宽松的货币政策。美联储采取的措施包括“央行货币互换、货币市场共同基金流动性工具、无限量QE”等，这一宽松的货币政策会使得美元利率持续降低。作为全球货币，美元也被称为全球主要避险货币。在全球或局部爆发危机的情况下，美元指数可能会出于投资者的避险情绪而短期走高。而宽松的货币政策会缓解投资者的避险情绪。在持续宽松的背景下，美元多处于弱势状态；未来市场稳定，投资者风险偏好增加，也带来美元贬值的结果。投资者对美元贬值的预期会使得资金最终流向新兴市场，使得资产价格上涨。中国作为最大的新兴市场，伴随着金融开放，外资流入中国会是长期趋势。
可能出现人民币趋势性升值局面的考虑是：最近人民币有些贬值，主要是中美关系带来的结果。但长期来看，人民币升值的可能性更大，不存在贬值压力。做出这一估计主要是由于目前人民币已经具备以下升值基础：一、政策带来市场全要素生产率的进一步提高，企业盈利能力增强，人民币具有吸引力；二、我国经济增速高于美国，宏观资产回报率在全球较高；三、政府采取“宽货币+紧信用（严监管）+强改革”类措施防范重大风险；四、人民币国际化地位提升，据悉目前伊朗有可能放弃美元，采用人民币进行石油的结算。
这两种局面也是互相推动的。外资流入，会推动人民币升值。人民币的升值预期也会进一步带动外资流入。
上述现象对“宝宝类”货币基金的影响不能一概而论。如果外资持续流入我国，可能会导致“宝宝类”货币基金收益的下跌。但如果此时经济环境比较好，也可能会使货币基金的收益率上升。二者的力量哪一个占主导，将会实质性影响“宝宝类”货币基金的收益率。总的来说，“宝宝类”货币基金今后的发展长期来看还有待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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