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论坛二：觉醒当下（二）

窦明：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大家下午好！这次这个论坛给我提供这个向大家学习的机会，我主要讲一下我们企业是怎么做的。我来自贵州省一个民族地区，我到这里来应该是两千多公里，应该说非常不容易，作为一个企业的负责人应该有几方面的负责：一对国家负责，就是按章纳税；第二，对企业负责，对企业负责的同时就是对产品负责，就是对消费者负责，对员工负责，对我的合作伙伴负责，还有一个是对我的子孙负责，这就是我提倡的，因为现在在我们厂，贵州省酒厂占地6000多亩，这是贵州省几代人的心血和汗水浇灌的，很多政府部门不会做这件事，为什么？这个环境的造就不是一两代人做出来的，投入下去不是立竿见影的事，不是急功近利的事，很多人不愿意做，但是贵州省愿意做。这次我到北京之后，很多北大的学生到我们厂去搞科研，我厂区的通路全部是原始森林，可以说现在1000多种植物在我们厂区范围内，而且我们诚实守信，不欺诈，这是贵州人的精神，而且我们每天坚持这样做，60年坚持不变，就做一件事，做好酒，因为我们现在这个酒，应该说在市场上，作为贵州酒厂不是一个耀眼的企业，但是我敢说贵州省酒厂是一个好的酒厂，就像赵老师说的那句话，我很感动：中国人要得到别人的重视，不等于对你的尊重。我做贵州酒厂就是希望得到社会的尊重，我们就在做这个事，谢谢。

赵晓：非常感谢我们的企业家，他把我那个话听进去了。我经常在很多地方讲，我们的企业不仅要受人重视，更要受人尊重。今天的很多企业，无疑是在追求受人重视，就是我们希望做大，希望做强，但是我们从来不问我们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做大做强，我稍稍再发挥一句，对一个年轻人来说，可能你很在意你说了些什么，对一个年长一点的人来说，可能人们会很在意你做了些什么。就像我们刚才钟教授讲的，他做了些什么。我就说他很了不起，但是我再说一句：将来我们死了，到上帝面前，他最在乎的是我们是什么，不在乎你说过什么，也不在乎你做过什么，而在乎你本质上是什么。我们也要把这个问题抛给我们联合国桑塔先生，他是一位跟企业，特别是私营企业有广泛联系的一位联合国官员，同时也有全世界许多的企业家朋友，另外也特别关注说也伦理的构建，同时我还略略知道一点，联合国从安南以后，把他关注的重点就从主权转到人权，但是在今天的世界，其实你侵略我，我侵略你，这种事已经不再常见，但是侵犯人权的事情是经常发生，包括企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侵犯人权，今天一些大企业的影响可能比一个国家的影响还要大，那么他们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对人类的文明作出了贡献，是不是伤害了人的生命和安全，还是说促进了人类的福祉。那么联合国的工作在这里面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所以他们越来越重视人权的问题，越来越重视企业的伦理道德，做了许许多多的工作，那么我想请桑塔先生评论一下前面三位中国的企业家所讲述的自己企业的故事，也请他从这样一个第三方的角度，他们怎么看周围目前的商业道德。怎么看中国企业的现状，同时从世界的角度，那么他们对中国企业和企业家有什么样的期待，有什么样的好建议？谢谢。

桑塔：非常感谢！谢谢邀请UNESCO来参加第二届商亦载道论坛，我非常高兴来到这里。在中国私营行业正在快速发展，但刚刚开始，所以现在面临着巨大的机遇，在此时此刻，中国的私营企业应当学习全世界的最佳实践，应该把一些不好的东西排除出去，去其糟粕。所以你会获得一个伟大的机会来引入最好的实践，将最好的实践用于你的商业发展，我个人非常喜欢看电影，我经常看的一个电影叫《华尔街》，《华尔街》这部电影讲的是钱在纽约是多么好赚，有一些非常年轻的人，他们一年可以赚一到两个亿美元，这个电影里面有一个小流氓，在哈佛大学商学院讲演，他对年轻人说：“我找不到更好的一个词了，我可以用贪婪‘great’这个词来代替‘好’就‘good’”,这就是华尔街的现状，每个人都非常贪婪，想为他的股东赚尽量多的钱。所以大部分私营企业的主要目标应该是挣钱，为自己挣钱，为股东挣钱。

然后我们再回到三四年前，历史上有很多大的西方企业已经崩溃，我们会说：“他们怎么了？怎么垮了？为什么他们没有学习别人的教训呢？”我们一直说：聪明的男人或者女人会学习自己的教训，但是更聪明的一个人是学习别人的错误，所以在中国我们面临着很多的机遇，因为我们的私营企业处于幼儿期、初步期，我们可以学习世界其它地区做的不太对的地方，学习别人的错误。我们三四年前遭遇了一场金融危机，这个金融危机结果演变成了一个经济危机，政府，尤其是西欧一些国家的政府，必须要用公共的钱来收购最大的一些银行，比如花旗、摩根以及伦敦皇家银行等等，这些银行要用公共的钱来，为什么会出现这个情况呢？就是因为太贪婪了，他们在炒作这一块投资了太多的钱，他们的投资光想着炒作，没有想着长远的利益。所以政府没有其它的选择，只能用公家的钱去赎买、收购这些要破产的企业，那政府的钱从哪儿来的呢？要么来自于收税，要么来自于借款，他们借的所有钱现在都要还，所以大家现在看到在英国，我就是从英格兰来的，现在我们要还钱，怎么还呢？我们要把公共支出减少30～40%来还钱，为了帮助很多要垮的企业，很多人失业了。结果怎么样了？人们对于私营企业失去了信心，所以我想告诉大家的是：草在一面总是绿色的，中国有一些不好的东西，但并不是说世界上其它国家都是干净的，只有中国不好。其它国家也有问题。

现在绝大多数西方的岗位都是私营行业创造的，因为公共的钱投资于私营行业了，所以现在私营行业应该回馈了，应该向公共行业回馈，他们应该创立更多的工作岗位，应该增加信心，无论从企业社会责任还是哪个方面都应该回馈，所以西方的私营企业面临着巨大的机遇，他们要回馈这种信任感。所以，财富有个人创造的、有公司创造的，通过生意来创造的都是好的，创造财富并没有什么错误，但是创造出来的财富不光光是由利益相关方来受益，而且整个社会都应该从中受益，这是基本的原则。创造财富并没有错，公共部门没有错、供应部门也没有错，但是要让整个社会大众来受益，让大众来分享你们的财富。比如说通过捐款、捐赠，现在的方法就是自愿的，无条件地来捐献，非自愿的方式就是赋税，因为税是强制的，你必须赋税。慈善就是你要自愿把这个钱捐出去，现在在西方我们也有慈善捐献，长期以来都有。1976年我学习会计的时候我知道，我们经常说“增加值”，在六七十年代我们总说“这个公司创造了多少的财富，给了股东多少钱”，现在说“公司要来照看自己的员工，照顾供应商还有社会大众”，当谈到CSR的时候就不光是关于做一些好事，为了一些目的才来做这些事情，必须有益于社会，不一定要获取直接的回报，给社会回馈东西，通过长期以来创造财富，使得社会能够进步。这是从慈善到增加值到CSR，我先讲这些，如果你问题的话，可以跟我对话。

赵晓：底下任何一个朋友想参与我们的对话，可以随时举手提问。我先对桑塔的谈话作一点回馈，刚才我听他的讲话我注意到两点。第一点，我注意到他喜欢看《华尔街》这部电影，现在已经出了续集了。同时他谈到了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他谈到了这里面有道德伦理的因素，华尔街不要做Good，要做Great，金融危机出来之后不同人从不同的背景作了分析。宏观上，格林斯潘放了太多的美元；中观上是美国的金融监管没有跟上，金融创新发展得很快，但是相关的金融监管没有跟上；微观，或者叫伦理层面的反思，刚才我注意到桑塔先生就提到这一块，华尔街之所以出现这么大的一场震惊全球的金融危机，其背后是有商业伦理方面的原因。

我们讲中国的企业家贪婪，卖奶粉变成了有毒的奶粉，奶粉变成了毒药，这是一方面。但是另一方面，我们看到华尔街所卖的那些有价证券也是有毒的，而且他自己都知道有毒，他知道这个部分有问题，他们在卖证券的同时在做空，他知道自己卖的这个东西有问题，但是他还在卖，为了什么呢？为了赚钱。所以我们说中国人比较笨，我们的产业层次也比较低，我们是朝奶粉里面掺毒药，卖给全世界。美国呢是卖金融产品，卖有价证券，以金融创新的旗号卖给全世界，全世界从政府层面来说，买的最多的就是咱们中国，咱们中国购买的有毒证券四五千亿美元，非常惊人的一个数量。华尔街的问题跟我们中国现在所出现的食品安全问题本质上都一样，就是偏离了商业伦理的根基，那么贪婪主导了他的商业，我想这是对我们来说非常好的一个提醒。另外，他也讲到了我们要通过对商业伦理的重视来平衡企业的发展，这可以说是全世界的一个潮流，就是CSR的倡导。

我提醒大家可以看一下2004年版的OECD的公司治理结构，那么1997年是亚洲金融危机，亚洲金融危机出现之后，那一次你们对金融危机的反思就发现了对企业道德因素的反思。1999年，推出了OECD政策，他们试图用新的更加规范的公司治理结构，避免企业的道德危机，避免发生1997年那样的金融危机。2004年，OECD又集合了全世界顶尖的公司治理专家，又出来了一个更新版，就是2004年版的OECD公司治理准则，这个准则跟1999年相比，你去看最大的变化是什么，最大的变化就是强调了商业伦理，特别重视刚才桑塔先生所讲到的对相关利益者的负责，不仅要动股东负责、要对投资者负责，而且要对相关的利益者负责，特别是企业的员工，要对他们负责。同时强调了要用社会的良知来平衡资本、约束资本，因为资本本身可能就有贪婪性，对商业道的追求不仅是中国的事，也是全世界的事。商业伦理的危机、商业道德的危机不仅是中国的事情，也是全世界的事情，我不知道这个评论桑塔先生是否能够认可。

从桑塔先生最后谈到的一点问题，我想从那个问题再丢给我们在座的三位企业家朋友。桑塔先生讲到企业家应该更多地回馈社会，更加关注相关利益群体，同时长远来看促进社会发展。谈到这个，大家就很容易想到捐献，我们注意到2009年美国的私人捐献大概一年是5000亿美元，中国连一个零头都没有，我们是5000年的文明大国，如果从个人捐献上来看，美国是5000亿美元，我们连个零头都没有。桑塔先生已经提到了企业回馈社会的话题，那么我们就要问三位企业家朋友，回馈社会，作一些社会的奉献、社会的捐赠、慈善、公益，是不是让我们的企业摆脱伦理的危机，重建信任和尊严的一个好的方式。我想有请三位中国企业家朋友，你们哪一位准备好了可以先讲。

王煜：捐赠只是回报社会的方式之一，不管什么方式，只要做出对社会有益的，都是应该欢迎的。上午我们也讲到了，作为企业而言，第一个是要把企业做好，对国家、对供应商、对消费者、对员工，包括对子孙后代，这是一个企业最基本要做到的。剩下的对整个社会的回报，包括像捐赠这些方面，这也是企业应该去做的，当然这只是其中的一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