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姐来的那天下午,我正在阳台收衣服。
她拖着个二十寸的行李箱,站在门口冲我笑,说只住三天,公司临时派她来谈个项目。我帮她把箱子拎进客房,心里其实有点别扭——不是不欢迎她,只是这十年来,她每次来都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她跟老公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的眉眼,连说话的语气都像。小时候他们感情特别好,什么事都一起商量,结婚以后也是。我有时候会想,他们姐弟俩是不是有什么心灵感应,因为我老公总能在她打电话之前就说"我姐估计要来电话了"。
第一天晚上我做了四个菜。大姑姐夹了口糖醋排骨,说:"还是弟妹手艺好,我在外面吃饭都吃腻了。"我笑着说客气话,心里却在想,她明明上次来还说我做菜太清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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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我去菜市场买菜,回来的时候看见大姑姐坐在客厅沙发上打电话。她背对着我,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见了几个字:"......别担心,我会帮你处理好......"
我装作什么都没听见,提着菜进了厨房。老公那时候还在书房开视频会议,我一个人在厨房洗菜,脑子里却开始胡思乱想。帮他处理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
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姑姐主动提出来要帮忙。我本来想拒绝,但她已经系上围裙进了厨房。我炒菜,她在旁边切水果,聊些有的没的。
她突然问我:"弟妹,你跟我弟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这话问得我一愣。什么叫"还好"?难道应该不好吗?
我没接话,只是继续翻炒锅里的青菜。她又说:"我就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总会有些......倦怠吧。"
我关了火,转头看她。她低着头在切苹果,刀工很利落,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我说:"我们挺好的。"
她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第三天上午,大姑姐说晚上的飞机,下午就得去机场。我松了口气,这三天让我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像有什么东西悬在半空,随时要掉下来。
中午我做了她爱吃的红烧肉。她进厨房帮忙盛饭,我在灶台边调火。
就是那个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语气很平常:"嗯,我知道......你放心,这次我跟他好好谈过了,他答应了......对,会按你们说的那个数字......"
她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我在旁边,声音戛然而止。
我们俩对视了大概两秒钟。我看见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匆匆挂了电话,说:"朋友打来的,工作上的事。"
我没说话,只是盛好饭端出去。整个午饭我都食不下咽,脑子里一直在想那句"按你们说的数字"。什么数字?谁的数字?
大姐姐下午两点就走了。老公开车送她去机场,我一个人在家收拾客房。整理床铺的时候,我在枕头底下发现了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一串数字:280000。
我拿着那张纸,手在发抖。
老公回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他进门就说:"姐让我谢谢你,说这几天辛苦你了。"
我把便签纸递给他:"这是什么?"
他脸色一下就变了,沉默了很久,才说:"你都知道了?"
原来去年他投资朋友的项目亏了二十八万。他不敢告诉我,怕我担心,就找大姑姐借了钱。这次大姐姐来,是专门跟他商量还钱的事。她本来想瞒着我,怕我多想,觉得老公不信任我。
我听完,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十年婚姻,我以为我们之间什么都能说,什么都能商量。可原来他宁愿找姐姐借钱,也不愿意告诉我。不是因为他不爱我,而是因为他太爱面子,怕我看不起他。
那天晚上我们谈了很久。他说他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撑起这个家,不能让我担心。我说我要的不是一个完美的丈夫,而是一个真实的伴侣。
现在想想,那张便签纸反而救了我们的婚姻。如果不是因为它,我们可能还会继续这样,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各怀心事。
大姑姐后来打电话跟我道歉,说她不该瞒着我。我说没关系,反而要谢谢她。因为这件事让我明白,婚姻里最可怕的不是争吵,不是矛盾,而是渐渐失去了说真话的勇气。
老公现在开始跟我汇报所有的事,大到投资计划,小到跟朋友吃饭花了多少钱。有时候我觉得他有点过了,但转念一想,这样也挺好。至少我们之间,终于没有了秘密。
那二十八万我们一起还,每个月从工资里扣一部分,虽然日子过得紧巴了些,但心里反而踏实。上个月还清最后一笔的时候,我们俩去楼下的川菜馆吃了顿饭,点了他最爱吃的水煮鱼。
吃完饭回家的路上,他拉着我的手说:"以后有什么事,我都会第一个告诉你。"
我说:"好。"
其实我想说的是,婚姻这件事,从来都不是一个人扛起所有,而是两个人一起面对。这个道理,我们用了十年才真正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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