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他带回一个姑娘，姑娘像极了那个人 我终是死了心 递上和离书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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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亲十三年，宋宴礼在婚房小榻上睡了十三载。

人前他是不寻花不纳妾，宠妻如命的状元郎；人后他与我不同寝，不同食，不言语。

直到那日他带回一个姑娘，姑娘眉眼像极了他珍藏画卷中的女子。

我终是死了心，递上和离书。

他第一次踏进我的内室，冷笑：“除了我，谁还敢要你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我笑着收下休书，转身嫁给了曾向我提亲的王爷。

花轿临门那日，他站在街边，眼睁睁看着王爷亲手将我扶下花轿。

当晚，他醉醺醺砸开王府大门，红着眼问我：“十三年，你可曾对我有过半分真心？”

王爷揽住我的肩，轻笑：“宋大人，她现在是我的妻。”

第一章 十三年

指尖下的琴弦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打断了原本流畅的《湘江怨》。

沈知意怔怔看着那根微微抖动的弦，心头莫名空了一拍。

十三年了。

她嫁入宋府，成为当朝状元郎宋宴礼的正妻，已经整整十三年。

十三年，足以让庭院里他亲手栽下的那棵小海棠树，亭亭如盖，年年岁岁开出一树繁茂却寂寥的花。

十三年，也足以让她从初嫁时那个怀揣着少女绮念的新妇，磨成如今这般，眉宇间凝着化不开淡愁的宋夫人。

窗外月色清冷，透过雕花木棂洒进来，在地面铺开一片银霜，也将屋内那方紧挨着窗下摆放的梨木小榻照得清晰。

榻上锦被叠放整齐，一丝褶皱也无，冷硬得如同它的主人。

十三载春秋冬夏，宋宴礼便是在这张小榻上，合衣而卧，度过了每一个夜晚。

人前，他是风光霁月的状元郎，是朝堂上冉冉升起的新贵，是不寻花问柳、不纳妾收房，宠妻如命的典范。圣上曾当众赞他“品行端方，堪为臣子楷模”，京中贵女谁不暗羡她沈知意嫁得如此良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宠妻如命”四个字，是何等的讽刺。

人后，他与她，是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不同寝，不同食，不言语。

偌大的卧房，那张属于夫妻的拔步床宽敞得能躺下四五人，却永远只有她一个人的温度。他用一道无形的墙，将她彻底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

起初，她还会小心翼翼地试探，为他布菜，他会不动声色地避开；她寻了话题与他聊，他或点头，或“嗯”一声，便再无下文；她也曾鼓足勇气，在夜深时轻声唤他“夫君”，回应她的，只有他背对着她，那僵直而冷漠的背影。

后来，她便也沉默了。

心，大概就是在日复一日的沉默与疏离中，慢慢冷透的。

沈知意轻轻抚过琴弦，将那点不和谐的余音按住。指尖冰凉。

“夫人，夜深了，该歇息了。”贴身丫鬟春桃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惜。她是沈知意的陪嫁丫头，这十三年的冷暖，她看得最清。

沈知意抬眼，望向窗外那轮孤寂的月亮：“什么时辰了？”

“快子时了。”春桃答道，“大人……方才回府，直接去书房了。”

又去书房。

沈知意唇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是自嘲。她起身，由春桃伺候着卸下钗环，净面，更衣。

铜镜里映出一张依旧清丽的脸庞，只是眼角眉梢，终究被岁月刻上了痕迹，那是再名贵的脂粉也遮掩不住的疲惫与寂寥。

她躺上那张冰冷宽敞的拔步床，锦被柔软，却带不来丝毫暖意。耳边，似乎能听到书房方向隐约传来的、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他曾是那般骄傲耀眼的少年状元，琼林宴上，惹得多少闺秀芳心暗许。她便是其中之一，满心欢喜地披上嫁衣，以为嫁给了这世间最好的儿郎。

却不知，等待她的，是十三载无声的凌迟。

第二章 画中仙

若只是相敬如“冰”，或许日子也能这般麻木地过下去。

直到那一日。

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海棠开得正好，簇簇团团，如云似霞。

宋宴礼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

沈知意正坐在亭子里绣一方帕子，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目光撞上那女子的脸时，她捏着绣花针的手指猛地一紧，针尖刺入指腹，沁出一颗鲜红的血珠，迅速在素白的绢子上洇开一小团刺目的红。

那姑娘约莫二八年华，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衣裙，眉眼怯生生，楚楚可怜。

而那张脸，尤其是那双含情杏眼，像极了——

像极了宋宴礼珍藏在那只紫檀木匣子里，从不让她碰触的那幅画卷上的女子！

沈知意的心，直直地坠了下去，沉入一片冰窟。

她一直知道，宋宴礼心里有个人。

那只紫檀木匣子，他宝贝得紧，就放在书房最隐秘的暗格里。她曾无意中见过一次，他正对着展开的画轴出神，那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与……痛楚。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那画中女子的容颜，却像一根毒刺，深深扎进了她的心里。

原来，他不是天生冷情，他只是把所有的温热，都给了画中人。

如今，他竟寻了一个如此相像的替身，堂而皇之地带回了家。

“夫人，”宋宴礼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这是云薇姑娘，家中遭了难，无处可去，日后便住在府中，你好生安置。”

他说得那般理所当然，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沈知意看着他那张俊美却疏离的脸，十三年来的委屈、孤寂、不甘，在这一刻汹涌地漫上心头，堵得她喉咙发紧，几乎喘不过气。

她张了张嘴，想问他：“宋宴礼，我算什么？”

可最终，她只是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痛色，轻轻应了一声：“是，夫君。”

那声“夫君”，叫得她自己都觉得讽刺。

宋宴礼点了点头，目光甚至未曾在她被刺伤的手指上停留一瞬，便转身对那云薇温声道：“不必拘束，缺什么直接与夫人说便是。”

那语气，是沈知意十三年都未曾听过的和缓。

她死死掐住自己的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维持住脸上那点摇摇欲坠的、属于“宋夫人”的得体笑容。

第三章 和离书

云薇的到来，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让沈知意彻底看清了自己这十三年的荒唐。

宋宴礼待云薇，是截然不同的。

他会过问她起居是否习惯，会命小厨房按她的口味准备点心，甚至会在她弹琴时，驻足聆听片刻。

虽然依旧算不上多么亲厚，但比起对待沈知意那彻头彻尾的漠视，已是云泥之别。

府中的下人都是人精，嗅到风向的变化，对待云薇的态度也愈发恭敬小心起来，看向沈知意这个正经主母的眼神里，便不免带上了几分若有似无的同情与揣测。

“夫人，您瞧她那轻狂样儿！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孤女，仗着……”春桃气得跺脚，忍不住在沈知意面前抱怨。

“春桃。”沈知意淡淡打断她，目光落在窗外。

海棠花开得正好，只是赏花的人，心早已不在了。

她想起昨日去书房送汤羹，在门外听见宋宴礼吩咐管家，要将西厢那间最敞亮、离主院最近的院子收拾出来给云薇住。

那间院子，她刚嫁过来时曾提过喜欢，他说晒，硬是让她住了如今这间朝北的屋子，一住就是十三年。

心口的位置，像是被钝刀子反复割磨，疼得麻木。

十三年，她耗尽了所有的青春、热情与期待，换来的，是他日复一日的冷落，如今，还要看着他将一份相似的容颜捧在手心。

她到底，还在坚持什么？还在期待什么？

难道真要在这座华丽冰冷的牢笼里，熬干自己的一生吗？

沈知意缓缓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最底层那个很少动用的抽屉，里面放着厚厚一沓她平日里练字的手稿。

她取出一张崭新的宣纸，铺开。

研墨，提笔。

手腕沉稳，没有丝毫颤抖。

墨迹在纸上游走，勾勒出三个清晰而决绝的字——

和离书。

第四章 不会下蛋的母鸡

当沈知意将那份墨迹未干的《和离书》亲自送到宋宴礼的书房时，他显然愣住了。

彼时他正在批阅公文，闻声抬起头，看到她手中那张纸，以及纸上那三个触目惊心的大字，他的眉头瞬间拧紧，脸色沉了下来。

“你这是何意？”他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冷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沈知意平静地看着他，十三年了，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毫不回避地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眸很黑，很深，像不见底的寒潭，她从前总想从中窥探一丝温情，如今，什么都不必了。

“字面意思。”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宋宴礼，十三年了，我们到此为止吧。放彼此一条生路。”

“放彼此一条生路？”宋宴礼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话，他放下笔，站起身，绕过书案，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压迫感。

他垂眸，目光锐利如刀，刮过她的脸，最后落在她手中的和离书上，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讥诮的弧度。

“沈知意，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沈知意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

宋宴礼静默了片刻，忽然猛地伸手，一把夺过那张和离书，看也不看，三两下便撕得粉碎！

纸屑如雪片般纷纷扬扬落下，落在沈知意的裙摆上，也落在她冰冷的心湖里，却惊不起半点涟漪。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空洞，仿佛他撕碎的，不过是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

她这般模样，似乎彻底激怒了宋宴礼。

他欺近一步，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砸向她：

“和离？沈知意，你以为你是什么香饽饽？离开我宋宴礼，你以为你还能去哪里？”

他的目光带着一种残忍的审视，从她苍白的脸，滑到她纤细的腰肢。

“成婚十三载，一无所出。”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除了我，谁还敢要你这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不会下蛋的母鸡……”

这句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沈知意心脏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

原来，他一直都是这么想她的。

十三年的冷落，无子，竟成了他眼中她最大的原罪。

所有的委屈、愤怒、屈辱，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却又奇异地迅速平息下去，化作一片死灰般的沉寂。

她看着他因怒气而显得有些扭曲的俊朗面孔，忽然觉得很累，很可笑。

她竟然，和这样一个男人，虚耗了十三年光阴。

沈知意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弯下了腰，将散落在地上的碎纸片，一片一片，仔细地捡了起来。

然后，她直起身，对着宋宴礼，露出了一个极其清淡，却又带着某种释然的笑容。

“宋大人说得是。”她轻轻开口，语气平静无波，“是妾身不识抬举了。”

“既然如此，请宋大人赐休书一封。”

她顿了顿，抬眼，目光清凌凌地看向他，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疏离与决绝。

“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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