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乱年代,谁都知道一旦参了军就是凶多吉少,可面对国仇家恨,母亲就算再不舍得,也还是挥挥手送孩子上了战场。
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十几年杳无音讯。甚至她都一度以为孩子已经牺牲在沙场上了,就在这位母亲几近绝望的时候,忽然有个警卫员上了门,还说她的儿子已经成了司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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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听着真是带着些“传奇”意味了,不过,这还真不是什么电视剧里面的情节,而是历史上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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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冬月,鄂东北的黄安还冷得邪门。徐家河村的冷雾里,突然传来军靴踩碎冰碴的脆响。穿棉大衣的警卫员攥着信封,在破旧的土坯房门前犹豫了好几次,才抬手敲了敲吱呀作响的木门。
“谁啊?”屋里传来苍老的声音,门吱扭开一条缝,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老人拄着枣木拐杖,头发全白了,像顶着一头霜雪,手里还捏着半块没纳完的鞋底。
“大娘,您是石顺香吧?”警卫员的声音有些发颤,“我是徐司令派来的,他让我接您去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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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顺香的拐杖“当啷”砸在地上,连连摆手:“你们找错人了,俺儿深吉17年前就没了,古峰岭上的坟还是俺亲手堆的。”她说着就抹起眼泪,门框上还贴着褪色的“烈士之家”纸条,那是当年乡公所送来的。
一听这话,警卫员急得掏出贴身藏的信:“大娘您看,这是徐司令亲笔写的!他真的活着,现在是咱们的司令员了。”石顺香的目光落在信封上,那笔挺的字迹她太熟了,当年儿子在私塾练字,写的“人之初”就是这个模样。
她颤巍巍接过信,手指刚碰到纸页就抖得厉害,眼泪“啪嗒啪嗒”砸在“儿深吉敬上”那几个字上。
“活着……俺儿还活着……”老人突然蹲在门槛上号啕大哭,哭声穿过冷雾,惊飞了院角的麻雀。村长闻声赶来,看着信叹气道:“徐家婶子,当年那阵亡通知书还是俺念给你听的,没想到啊,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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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提,这17年石顺香是怎么过的。
自从1932年得知儿子“牺牲”的消息,她当场昏死过去,醒来后就把家里仅存的两床棉被卖了,凑钱给儿子立了衣冠冢。后来民团听说她儿子是红军,要抓她去问话,乡亲们轮流把她藏在柴房、山洞里,才算躲过一劫。
这些年,她每天天不亮就往古峰岭跑,坟头的草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
徐深吉出生在1910年,徐家种茶养蚕,日子还算殷实,爹徐必名识文断字,把儿子送进私塾读了好几年书。
可到了徐深吉9岁那年,兵荒马乱的世道毁了好日子,他只能辍学跟着爹下地,看着苛捐杂税把乡亲们逼得卖儿卖女,心里像堵了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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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6年,16岁的徐深吉在农民夜校听到“打倒军阀”4个字,当晚就拉着爹要参加义勇队。徐必名摸着儿子的头叹气:“要去就别回头,咱徐家不能当软骨头。”父子俩一起编进队伍,扛着大刀参加了黄麻起义。
1929年的一个寒夜,共产党员高建中到村里开秘密会议,不料被民团盯上了。徐必名急中生智,和儿子换上高建中的衣服,故意在村头晃悠,把敌人引到了稻田深处。
民团在泥地里摔得人仰马翻,父子俩却借着夜色躲进了芦苇荡。可谁也没想到,半年后徐必名在清乡行动中被敌人杀害,倒在了自家的田里。徐深吉抱着爹的遗体,咬得嘴唇出血也没哭。
1930年,红军路过黄安,他带着同村好几个后生报了名。临走前,石顺香把腌腊肉、干豆丝塞满他的挎包,追着队伍跑了半里地:“崽啊,活着回来!”徐深吉回头望了一眼,见娘的头发被风吹得乱飘,心里一酸,却还是转头大步流星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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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部队里,徐深吉凭着识文断字和跑得快的本事,从传令兵一路升到班长、排长。
1932年苏家埠战役中,他带30多人摸黑包抄敌人,俘敌百余人,缴获了70多支步枪,立了头功,没多久就当上了73师218团副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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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2年,红四方面军被迫向川北转移,队伍路过黄安时,给了徐深吉几个时辰的假。
他冲进家门,看着明显憔悴了许多的娘,眼睛一酸,眼泪比话先流了出来。他在爹的坟前磕了3个响头,把攒下的几块大洋塞给娘,刚想说些什么,集合号就响了。石顺香追到村口,只看到儿子越来越远的背影,冷雨打湿了她的发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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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别,差点就成了永别。
部队走到古峰岭时,遭遇了国民党军的伏击。218团作为主力顶在最前面,战斗打了一天一夜,尸横遍野。徐深吉带着战士们冲锋时,一颗子弹从胸口擦过,离心脏就差一点点,他当场昏死过去。
第1次打扫战场时,战友们以为他牺牲了,把名字写进了阵亡名册。等第2波搜救队把他从死人堆里扒出来,人已经没了气息,可抬到后方医院时,他又猛地吸了口气,那枚弹片嵌在胸口,硬生生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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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深吉昏迷了一个多月,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给娘写信。可当时交通全断了,部队又不停地转移,信写了一封又一封,拖了一个又一个老乡,全都石沉大海。他不知道,家里的老母亲接到阵亡通知书后,一夜白头,在古峰岭上堆起了那座衣冠冢。
1933年,张国焘搞“肃反”,徐深吉因为打仗太勇猛,被安上“改组派”的罪名关进了木牢。眼看就要被枪毙。
幸运的是,徐向前听说了这事,拍着桌子跟人理论:“这样会打仗的硬骨头,杀了就是自断臂膀!”他冒着风险把徐深吉调到总指挥部当参谋,还交给个任务:画川北作战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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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深吉哪懂绘图啊?他跑到县图书馆翻旧县志,骑着马跑遍十几个村子问老乡,晚上借着油灯把山脊、水道一笔笔画下来。
有次赶山路摔进泥坑,图纸全湿了,他就坐在火堆旁烘干,连夜重新画。一个月后,当他把整整齐齐的地图送到徐向前面前,徐帅拍着桌子叫好:“好得很!这图能救咱们不少兄弟的命!”
后来这张图成了行军的“指南针”,多少部队靠着它在山里没迷路。
1934年,徐深吉被派到红军大学当教官。他没上过军校,就凭着实战经验教:拿着树枝在地上画敌军阵型,让战士们蒙眼摸地形记路线,甚至带着学员去山坡上模拟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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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新兵总记不住战术,他就陪着练到半夜,说:“打仗不是蛮干,得把每一步想透,才能活着回家见爹娘。”
抗日战争爆发后,徐深吉成了129师771团团长,跟着陈赓打了不少硬仗。
1938年的黄崖底伏击战,他带着部队在山坳里藏了几天几夜,等日军进入包围圈,一顿手榴弹加机枪扫射,歼敌300多人,自己这边啥事没有。战友们都佩服:“徐团长这招太绝了!”
1942年冬,日军搞“铁壁合围”,徐深吉带着通信员突围时撞上了敌骑。警卫员为了掩护他牺牲了,他左肩中弹,弹片在肉里嵌了十年才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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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被调到抗大六分校当校长,讲课的时候伤口一疼,就喝口烈酒接着讲,学员们都说:“徐校长的课,听着就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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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胜利后,徐深吉当上了晋冀鲁豫军政大学副校长。他拖着病体整顿师资,短短几个月个月就弄出了教学大纲,还亲手建起了练兵场和靶场。
可胸口的弹片总“捣乱”,有时候讲着课就忍不住咳嗽起来,痰里带着血丝,他却摆摆手说:“没事,老毛病了。”
这些年,徐深吉从没放弃找娘。
1945年托老乡去黄安打听,没消息;1947年让通信兵送信,信被战火烧了;1948年他晕倒在工作岗位上,住院时还拉着医生问:“我娘要是还在,能等到我回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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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了。徐深吉到北京汇报工作,住进招待所的第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眼睛一闭上就满脑子想娘还在不在。
第2天一早,他就把警卫员叫过来,递过去一封信和一张照片:“你去黄安徐家河村,务必找到我娘。要是……要是不在了,就帮我磕几个头。”
警卫员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又踏着霜冻走了几十里路,才在乡亲们的指引下找到石顺香。当老人坐着军车赶到北京时,徐深吉早就等在门口,穿着军装,胸前挂着勋章,可看见娘的那一刻,他“扑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娘,儿来晚了!”
石顺香摸着儿子胸口的伤疤,那是古峰岭战役留下的印记,凹凸不平的触感让她眼泪直流:“俺知道你不容易,还在就好,还在就好。”
徐深吉把娘安排住进小院子院里,只要有空就陪着说话,娘说想喝家乡的清茶,他想办法去找;娘聊起村里的事,他就拿出小本子记下来。可新中国的空军后勤等着整顿,他刚陪娘吃了两顿热饭,就被派去南方考察油料储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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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4年,徐深吉当上了空军副司令员,主管后勤。他带着人跑遍荒山野岭,考察航空煤油原料,趴在地上画油料供应流程图,制定了好几十条规章。
3年困难时期,他牵头研制出国产航空煤油,可自己却因为劳累,胸口的弹片又开始作乱,咳嗽几声就吐血。石顺香看着心疼,他却笑着说:“娘,国家需要俺,这点苦算啥。”
那些年,石顺香常拎着儿子爱喝的米酒去招待所等他,见他匆匆忙忙的,就塞一双虎头鞋垫进他口袋。有次徐深吉出差回来,鞋垫上还绣着“平安”二字,他摸了摸,眼眶就红了。
1959年,石顺香病重了,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喊着“深吉”。徐深吉接到电话,扔下手里的文件就往家赶,路上捂着胸口的旧伤,疼得直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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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他给娘换上干净的被单,熬了红糖姜汤一勺一勺喂进去。石顺香睁开眼,看见儿子就在身边,笑了笑:“娘不碍事,你别耽误工作。”徐深吉握着娘的手,眼泪掉在她手背上:“娘,啥工作都没你重要。”
那段日子,徐深吉推掉了所有公务,守在娘床边。他给娘擦脸、喂饭,讲当年在部队的趣事,就像小时候娘给他讲故事一样。可石顺香的身体还是一天比一天差,最终还是走了。徐深吉在娘的灵前跪了3天,送走母亲后,他把那双鞋垫收进了贴身的衣袋。
后来的岁月里,徐深吉经历了文革的磨难,被赶到江西劳动,可他从没抱怨过。平反后,他牵头编写红四方面军战史,花了十年时间,出了十册800多万字的书。有人问他图啥,他说:“得让后人知道,当年的兄弟是怎么拼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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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8月8日,91岁的徐深吉在北京逝世。他留下遗嘱:
“丧事从简,遗体供医学实习,骨灰就地掩埋。若有一滴热泪,请赠给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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