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画能换来一座庄园,但一个亲生儿子,却连一张去国外的船票都换不来。
这事儿就出在画荷花出了名的画坛泰斗张大千身上。
当全世界都在为他笔下的泼墨山水和绝代仕女鼓掌时,一封从大陆寄出的电报,像一颗钉子,死死地钉在了他晚年辉煌的画卷上。
1978年,台湾,摩耶精舍。
张大干正对着一张宣纸,构思着下一幅能震动巴黎画坛的杰作。
他不知道,在几千公里外的南京,长江大桥下冰冷的铁轨上,一个叫张心建的年轻人,正等待着一列可以终结他所有痛苦的火车。
这个年轻人,是他和挚爱徐雯波的独子,年仅二十二岁。
电报传来时,上面只有几个字,每个字都像铁轨一样冰冷:张心建,卧轨自杀。
说起来,张大千这一辈子,过的就是个为艺术痴狂的日子。
他的情路,就是他艺术路上的一个个加油站,而他的第一个坎,也是最大的一个坎,叫谢舜华。
这是他家里给订的娃娃亲,是他那个远在内江老家的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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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张大千还在日本念书,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孤单寂寞,全靠着对这个没见过面的未婚妻的想象过活。
谢舜华这个名字,就是他青春期所有美好念想的集合体,是他画里那个最完美的仕女原型。
可人算不如天算。
等他学成回国,兴冲冲地准备当新郎官时,家里人告诉他,谢舜华早就得病死了。
这一下,把他整个人都给抽空了。
精神上的顶梁柱塌了,他感觉整个世界都没意思了。
一气之下,年轻人干了件轰动十里八乡的事——跑到松江禅定寺出了家。
方丈看他有点慧根,给了他个法号,叫“大千”。
这本是佛家里“三千大千世界”的意思,让他看破红尘,结果谁能想到,这个法号后来成了他在红尘里最大的名号。
和尚没当多久,家里传来噩耗,他哥意外去世了。
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传宗接代的担子又砸回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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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只能还俗。
谢舜华的死,在他心里掏了个大窟窿,这个窟窿,他用了一辈子,找了四个女人,都没能真正填满。
还俗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结婚。
大夫人曾正蓉,是家里安排的,一个典型的旧式妇女,不识字,但持家是把好手。
张家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里里外外的账目,她管得井井有条。
她给了张大干一个安稳的大后方,让他可以一门心思扑在画上。
但张大千对她,只有责任,没有爱。
他俩就像公司的董事长和总经理,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搭伙过日子,就是没啥感情交流。
很快,张大千在外面认识了黄凝素。
这是个有文化的新派女性,年轻漂亮,还懂点画。
张大千一下子就着了迷,非要娶她当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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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凝素给他带来了新鲜感和创作的火花,也一口气给他生了八个孩子,是所有夫人里最能生的。
起初几年,两人感情好得蜜里调油。
但时间一长,孩子一多,黄凝素的主要精力就都放在了养儿育女上,从张大千的情人,慢慢变成了孩子们的妈和家庭的内务总管。
就在这时,他又遇到了唱京韵大鼓的杨宛君。
杨宛君比他小了快二十岁,人长得漂亮,嘴巴又甜,最关键的是,她懂张大千。
她能陪着张大千游山玩水,寻访古迹,能在他画画的时候站在旁边磨墨递笔,聊上几句画。
张大千去敦煌临摹壁画,条件艰苦得不行,杨宛君就一直陪在他身边,甚至亲自爬上高高的脚手架,举着蜡烛给他照明。
张大千那些最有名的仕女图,里面的美人大多都有杨宛君的影子。
她是他艺术上的知己和模特。
于是,张家就形成了这么个怪异又稳定的局面:大夫人曾正蓉坐镇成都老家,是后勤总司令;二夫人黄凝素带着一群孩子,是“育儿嫂”;三夫人杨宛君陪着张大千到处跑,是“随行秘书”加“灵感缪斯”。
她们各司其职,共同维持着这个围绕着天才艺术家的家庭机器的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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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心里都清楚,自己得到的,只是这个男人的一部分。
1947年,张大千已经快五十岁了,功成名就,却感觉画画没了灵感,江郎才尽。
他脾气变得很坏,整天在画室里唉声叹气。
就在这个时候,他女儿张心蕊领着她的同学来家里玩,这个同学,就是18岁的徐雯波。
本来张大千烦得很,不想见什么客人。
可女儿磨不过,他只好从画室里出来看一眼。
就这一眼,张大千感觉自己枯了半辈子的心,又活了过来。
徐雯波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一下子就把他给点燃了。
年龄差了三十岁,一个是名满天下的大师,一个是刚成年的黄毛丫头,这事放哪儿都是惊天动地的新闻。
徐家当然不同意,把徐雯波锁在家里。
但架不住俩人情投意合,最后徐雯波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张大千,成了他的第四位夫人,也是最后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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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徐雯波,张大千就像换了个人,创作激情井喷一样爆发。
他把前三位夫人都抛在了脑后,眼里心里只有这个小娇妻。
他带着徐雯波远渡重洋,旅居世界各地,开画展,办讲座,风光无限。
之前那三个女人,连同她们生的一大堆孩子,都被他留在了风雨飘摇的大陆。
婚后不久,徐雯波给张大千生了个儿子,就是张心建。
按理说,这是他俩爱情的结晶,老来得子,该是宝贝得不行。
可历史的浪潮说来就来。
随着时局变化,张大千决定彻底离开大陆,定居海外。
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能带走的东西和人都很有限。
他们做了一个让后人怎么也想不通的决定:把亲生的儿子张心建留在了大陆,托付给别人照顾,反而带走了二夫人黄凝素生的女儿张心瑞。
这个决定,成了张心建一生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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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需要父母的年纪,他被留下了。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被选中的是自己。
他成了“弃儿”。
在后来的几十年里,他一边听着父亲在海外如何风光,一边在国内经历着一次又一次的运动。
他的身份很尴尬,父亲是享誉世界的“大画家”,同时也是被批判的“逃亡地主”。
这种矛盾和被抛弃感,像毒蛇一样啃食着他的内心,让他变得沉默寡言,格格不入。
当那封报丧的电报送到摩耶精舍时,张大千正在给一幅荷花图题跋。
他当场就懵了,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好几天,谁也不见。
几天后,他出来了,头发白了更多,人也憔悴了。
他提笔画了一幅《荷堵》,那上面的荷叶大片枯萎,莲蓬凋零,跟以往的画风完全不同。
他用画笔画尽了荷花的盛开与枯萎,却对自己亲生骨肉的枯萎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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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心建用生命画上的那个句号,成了张大千所有辉煌画卷上,最扎眼、也最抹不去的一笔血色。
此后,张大千再也没有画过完整的荷花,他晚年的画作价值连城,却再也换不回那个在铁轨上凋零的年轻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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