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嫂人如其名,当年嫁到我们村的时候,宛如一朵鲜花一样,亭亭玉立,羞羞答答,我至今记忆犹新。
她嫁过来的时候只有二十岁,我那时十二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龄,和同村的小伙伴一起站在村口迎新娘、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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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农村经济落后、生活枯燥,娶新娘嫁闺女是农村中的一件大事,也是人们难得休闲娱乐、凑凑热闹的愉快时光。
当一辆大货车在村口出现时,鞭炮齐鸣,人声鼎沸,气氛热烈。
几个调皮的孩子围着大货车跑来跑去,嬉戏打闹。
新娘和新郎大川哥一起从大货车下来了,她盘着好看的发髻,妆容精致,穿着一身红袄红裤,像仙女一样。
大川哥一脸喜气,见到男人就递烟,见到妇女孩子就给糖。
几个精干的迎亲小伙子从车尾跳下来,一边搬嫁妆,一边开玩笑。
大川哥和我家是邻居,房子在村里头,货车开不进去,只能步行。他和新娘、伴娘走在前面,挑嫁妆的走在后头,几个孩子在后面追逐打闹,队伍浩浩荡荡。
“这媳妇可真俊!”
“是啊,大川这小子有福了。”
“大川这孩子父母走得早,他能有今天,也算祖荫庇佑。”
围观的人们交头接耳,品头论足。
新娘花嫂是邻市的,听说她和大川哥是在建筑工地认识的,年轻男女长时间在一起做事,两人聊得来,互生好感,一来二往,大川哥终于抱得美人归。
花嫂嫁过来后,公婆早早不在,因为和我家隔得近,我母亲是个热心人,经常去她家串门,或送些好吃的,花嫂也经常来我家,把我父母当长辈,两家人相处融洽。
我那候读小学,放学后没事常去她家玩,因母亲没生女孩,不知不觉间把她当姐姐看待,她也待我如亲弟弟,经常塞给我两块饼干或几颗糖。
第2年,花嫂生了个大胖小子,肥嘟嘟的,煞是可爱,给这个家庭增添了欢乐和喜气。
花嫂再不能去工地干活了,在家带孩子,做做农活和家务。
为了一家人的生活,大川哥随建筑队去外地做工程,临走前,他嘱咐花嫂照顾好孩子和家里,花嫂要他注意安全,两人洒泪而别,但没办法,这是普通农村人生活的一种常态。
大川哥这一走就是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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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晚上十点钟,我肚子不舒服,出门上厕所。农村的厕所多建在离房子不远的地方,我去厕所要经过花嫂门口,等我回来时,看见有一个黑影子鬼鬼祟祟,正趴在花嫂家的窗户边向里面偷看,可能窗户里面有东西遮住,视线受阻,他踮起脚,不断调整位置和角度。
我有些害怕,壮起胆子喊了一声:“是谁?”
那人赶紧缩了回来,借着余光,我看见是村里的老光棍勇发叔。他恶狠狠地盯了我一眼,低声吼道:“臭小子,少管闲事。”说完,他大摇大摆地走了。
等他走远了,我喊了花嫂一声:“花嫂,外面有人偷看,你把窗户遮挡好,把门关好。”
花嫂在里面应了我一声,对我连声感谢。
我当时不敢说出勇发叔的名字,但留了个心眼,晚上偶尔出门朝花嫂门口看一眼,也许,潜意识中,我想保护她,尽管我只是个小孩子。
大川哥几个月后回来了,住了不到一个星期又走了,直到过年才回来。年后,他随建筑队又去了别的地方,那几年他和花嫂聚少离多。
时光飞逝,转眼几年过去了,那年我参加高中毕业考试后,正在耐心等待成绩出来,期间在家中帮父母干农活。
花嫂的儿子已经六岁了,平时自己玩耍,基本不用花嫂管了,她来我家帮忙一起干农活。
此时的花嫂也不过才二十六七岁,盘着乌黑的头发,穿着一件合身的短袖,显得更有女人味。
我们一边干活,一边聊起来,话题不知怎么扯到国家大事、国际形势上,我平时比较感兴趣。
令人吃惊的是,花嫂一个农村女人,竟然了解这些时事,哪里又打仗了,哪里发洪水了,她说得头头是道。
她说她没事时喜欢看新闻,时间久了,就了解一些。
我不由对她刮目相看,那天越聊越开心,干活也不觉得累,觉得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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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花嫂去后山坡玉米地里除草,我的父母路过时看见了,但没空帮她,便吩咐我去帮帮她。
我当时正在家里睡懒觉,高兴地起身了,走到后山坡玉米地,给花嫂帮起手来。
看见我过来帮忙,花嫂也挺高兴,两个人干活,有说有笑,聊各种话题和趣事,不会那么枯燥,干活也轻松多了。
花嫂问我想考个什么大学,我说农村孩子没有多少选择,能走出农村就不错了。
她说我是飞出山村的小鸟,以后会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她又问我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我脸有些红,说还早呢,以后要找的话,像花嫂这样温柔贤惠就可以了。
花嫂笑骂一句,说我人小鬼大,她说我是读书人,以后眼光会很高,她这个土气的农村妇女,无论怎样也不可能成为我以后女朋友的模板。
本来都是些玩笑话,说笑之间,时间过得很快,再干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六月的天孩子的脸,天气说变就变,转眼间豆大的雨点打下来,已来不及走了,恐怕要淋成落汤鸡。
花嫂说有个地方躲雨,随后拉着我拼命向半山腰跑,跑了两百米,看见一处不知什么人修的茅草屋。
我们躲进去后,雨越下越大,打在屋顶上噼里啪啦地响,我们蹲下来大口喘着气,随后大笑不止。
茅草屋很窄,我们站起身来,小心避让着对方,抹衣服上的雨水,突然我发现,花嫂的衣服被雨水淋湿后,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身体的轮廓,我一下看呆了!
花嫂脸色一红,尴尬地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突然一声惊雷,仿佛从屋顶上劈下来,震得茅草屋好象在摇晃。
花嫂惊叫一声,拉着我的手臂,紧紧挨着我。
我脑子一片空白,只听得见双方急促的呼吸声。我突然想拥住她,但我又不敢,我们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时间已经停滞了。
又是一声惊雷,我们仿佛大梦初醒,我赶紧退后一步,花嫂满脸绯红,不好意思再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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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终于停了,我们走出茅草屋,向家中走去,一路上我们没有再说话。
几天以后,我的录取通知书到了,是一所名不见经传的院校,但对于农村孩子来说,也算不错了,我很快就要离开家乡,继续漫漫求学路。
临走那天,父母给我准备行李,吃的喝的一大包,花嫂拿过来十几个煮熟的鸡蛋,要我在路上吃。
我看着她温柔的眼神,说了一句“谢谢花嫂”,随后想再对她说些什么,但想不出说什么好。
读完四年大学后,我在外地参加工作,家乡回得越来越少了,也就过年回去一趟。每次回去,我都会给花嫂和她儿子带点小礼物,意思一下。大川哥总是热情地拉我喝酒吃饭,花嫂炒几个菜,陪我们坐在一起聊天。
后来我在外地成家生子,把父母接到了我所在的城市,有时间隔几年没回老家,和花嫂一家见面的机会,自是越来越少了。
去年我们全家回老家过年,再次见到花嫂,她非常高兴,忙着招待我们。闲聊之际,蓦然发现,花嫂已经头有白发,脸有皱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花朵一样的小媳妇了,只有眉宇之间仍残留着当年的印记。
花嫂的儿子已成年了,尚未婚配,在城区一家工厂上班。大川哥年龄大了,就没去建筑工地上班了,在家陪着花嫂,做做农活,卖卖菜。他们年轻时为了生活聚少离多,现在可以长相厮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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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我们要开车返回城市了,花嫂和大川哥为我们送行,在汽车观后镜里看见他们不停挥手,我眼睛一热,视线有些模糊。
这一别,再相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虽然现在交通发达,但人过中年,确实不怎么愿意跑了。只希望花嫂一家顺顺利利、生活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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