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挝的独立之路为什么这么难？

2021年12月3日，随着C3次列车从昆明出发，中国与老挝之间的跨境铁路，中老昆万高铁全线运营通车。对中国而言，昆万高铁是中国铁路走出国门的重要一步；然而对老挝来说，中老铁路的意义不仅在于这个国家终于拥有了第一条现代化铁路，更是其摆脱越南影响力的关键节点。

当全世界都在关注越南战争时，老挝在各国的推搡下陷入了长达20年的内乱。内乱结束后，越南战争的胜利者北越又逼迫老挝建立特殊团结友好关系。

事实上，近代以来的老挝地区从未被一个完整的独立国家统治过。公元1707年老挝地区的澜沧王国因暹罗的干涉分裂为三个小国。自此，老挝地区长期作为暹罗与越南的交战前线而存在。西方殖民者的到来终结了暹罗与越南在中南半岛的争霸。

法国人来到中南半岛后，吞并了越南、柬埔寨以及老挝地区的一系列残存政权，并将此地整合为法属印度支那殖民地。从某种角度讲，法国是老挝统一的功臣。在控制老挝全境后，法国将原本分裂的琅勃拉邦、万象与占巴塞三个小国整合为统一的老挝保护国。虽然老挝保护国并非独立国家，但至少实现了统一。

在老挝保护国内部，真正的统治者是驻万象的法国人，但北方的琅勃拉邦王国及其王室逐渐获得了更大话语权。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日本人的到来让老挝保护国获得短暂独立。尽管战后法国试图重新控制东南亚，但越南人的抗争迫使法国做出变通。

1949年7月19日，老挝与法国签订《法国-老挝协定》，赋予老挝王国对老挝大部分地区的主权。随着法国撤出印度支那，老挝王国摆脱了法国对其军事与外交的最后限制。实际上，1954年是老挝自1707年分裂后走向独立与统一的第一年。但对老挝而言，漫长的内战才刚刚开始，因为在其尚未完全独立时，越南就为了自身战略目标将手伸向了这个弱国。

老挝内战的故事要从一位红色亲王讲起，他就是苏发努冯。这位出生于琅勃拉邦王族的亲王是老挝国王的外甥、老挝末代君主西萨旺·瓦达纳的小儿子。作为王族后裔，他本可能成为老挝国王的继承人之一，但留学归来后，他决心带领老挝摆脱法国殖民统治。

苏发努冯亲王的抗争并非对王族的简单背叛。其兄佩差拉亲王与老挝君主间的矛盾早已公开，而老挝君主为保住王位甘愿沦为法国傀儡。客观而言，苏发努冯的抗法斗争具有正义性。然而1947年底，他做出影响老挝至今的决定：为团结抗法力量，他与越南独立同盟会联合。这个后来成为北越政权前身的组织积极投身老挝解放运动。1954年法军在奠边府惨败后，越盟获得完全独立。

按理说，与北越联合的苏发努冯亲王应获得老挝政权，但在1954年日内瓦会议上，与会国均无意实现老挝的完全独立与统一。苏发努冯参与的各老挝独立组织后来统称巴特寮。这个类似越盟的组织虽积极抗法，却未获任何合法权利，因其红色色彩日益浓厚，苏发努冯本人更于1955年加入老挝人民党。

法国撤出后，美国人迅速填补势力真空。冷战背景下，美国无法容忍老挝落入红色政权之手。为铲除巴特寮，美国先是假意支持1954年日内瓦会议提出的统一选举，次年大选时却公然违反民主原则：一面派兵监控选举，一面暴力打压巴特寮。但这一惯用伎俩在老挝失效了——因为巴特寮主要领导人苏发努冯与亲王首相苏发纳·富马亲王是同父异母兄弟，两人都希望国家统一。

1958年8月，在美国干预下，老挝国会推翻联合政府，扶持亲美右翼政客萨纳尼空出任总理。后者随即宣布废除日内瓦协定，以反共为名逮捕苏发努冯亲王，并试图控制原巴特寮战斗人员。这种倒行逆施彻底引爆内战。而当萨纳尼空全力打击巴特寮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北越终于出手。

事实上，越南联合苏发努冯之初就另有图谋。对当时的北越而言，老挝独立本身价值有限，但若要在印度支那扩张，就需要在老挝扶植亲越政权。内战重燃后，北越于1959年7月直接出兵老挝，将占领区移交巴特寮武装。战斗力孱弱的老挝王国军队一触即溃，巴特寮很快控制老挝东部大部。

北越的战略目标有三：其一，在老越边境制造缓冲区；其二，修建经柬埔寨通往南越的秘密补给线；其三，扶植亲越政权扩大战后影响力。这些目标最终全部实现，因为琅勃拉邦王室威望崩塌后，老挝已无其他政治势力能代表中央权威。

60年代，在美越介入下，老挝分裂为多个军阀势力，其中控制北方大部的红色巴特寮最为强大。中期内战中，巴特寮成为最大赢家：狭窄的南北越边境难以突破，而老挝境内复杂的派系斗争使美国无从扶持傀儡。最终随着尼克松政府撤军及《巴黎和平协定》签署，巴特寮于1974年发动夺权，次年完全控制政权，将老挝王国更名为老挝人民民主共和国。

1975年本应是新开端，但越南统一后开始向巴特寮收取独立费用，这个饱受干涉之苦的国家仍未真正获得完全自主！